每到大考之年，不只那些富紳們會盯著榜上有名的學子，如許次輔這樣的高亦不能免俗。

誰家都有兒、孫啊，當長輩的不容易，為了不讓家中孩嫁一個不學無的紈絝子弟，還是杏榜上的青年才俊們靠譜。

「四丫頭不小了，是該定下了。」許次輔想到四孫，眉頭舒展。

四孫在京城貴中也是拔尖的，不怕別人瞧不上眼。

「老爺這是有看中的了？」事關孫的婚姻大事，當祖母的當然關心，於是又問了一句。

「夫人看喬家那孩子怎麼樣？」

次輔夫人一愣。

許次輔嘆了口氣：「到底是喬拙的孫子，一下場就是個會元郎。」

同是從科舉中廝殺出來的，他只服喬拙。

現在看看，當年比不過喬拙就罷了，現在的孫輩還比不上人家孫子，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還好，他雖然生不出這樣的孫子，但可以把孫嫁過去嘛，他孫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呢。

「老爺說好，自然是好的，只是喬家公子的父母才過世一年多，現在還在孝期呢。」次輔夫人向來不會反對許次輔的決定，卻提出了擔憂。

「這個我自然知道。皇上特許喬墨參加科舉已經是破例，喬墨定然不會在孝期考慮定親的事。」

按著大梁的規矩，熱孝期間是絕對不能議親的，不過現在已經守滿了一年，說是總共守三年，其實只剩下一年左右了，這個時候親雖然不行，定親卻是可以的。

但許明達心裡有數，喬墨參加科考在先，婚事是絕對不會考慮的，不然孝期又是科考又是議親，那就要惹天下人說閑話了，就算是皇上特準也不行。

「既然這樣，那老爺怎麼還——」

許明達笑笑：「不議親，至可以先私下通通氣嘛，要是喬墨有這個意思，四丫頭就等一年而已。」

次輔夫人跟著笑了：「老爺說得對，這麼好的孩子錯過可惜了。」

許明達不聲喝了一口茶水。

喬拙曾經桃李滿天下，喬墨不踏場也就罷了，一旦仕，曾經當過喬拙學生的那些人定然會大開方便之門。

他的孫與喬墨定親，無形中就把喬拙留下的人脈拉了過來。

不過喬墨是蘭山父子的眼中釘，這個時候要與喬墨議親定會引起蘭山不滿，等上一年剛剛好。

明年，本來就是他等待多年準備出手的好時機。

喬墨接到許明達的邀請，在一不起眼的茶樓會面時心頗為複雜。

他現在連殿試還沒參加，這幾日就已經風暗涌，接到的帖子如雪片堆在桌上，切實會到了仕與在野的天壤之別。

不仕，哪怕再大的名氣也只能世人敬仰，卻無法朝政分毫。

而他得中會元，不出意外殿試定會在一甲之，為一名清貴翰林，再過十幾二十年就有可能為場上不可忽視的一員。

文不同武將，都是一步步往上熬，而對一名未來重臣的拉攏往往在他初場時就已經開始了。

許明達看著對面端坐的喬墨，暗暗滿意。

早就知道喬墨與長容長公主之子在京城被人相提並論，到了他們這個年紀對此雖不以為意，但離得近了還是不得不嘆一句上天對喬家小子格外厚，端的是鍾靈毓秀，令人見之欣喜。

先是提及與喬拙的，繼而嘆喬家不幸，一番寒暄之後許明達終於進正題：「老夫有一孫，家裡排行第四，長得不醜，字也是識的，不知墨以為如何？」

喬墨頓了一下。

他記好，當然知道許次輔的四孫是哪位姑娘，甚至因為那位姑娘名氣不小，連的閨名都是知道的，姓許，名驚鴻。

同一個圈子，早先他與這位許姑娘亦曾見過，印象中是位清冷矜貴的孩子。

這樣的人，大多人品都是過得去的。

喬墨心念一轉就明白了許明達的意思，婉拒道：「學生有孝在，不便評價。」

許明達沉默片刻，端起茶杯喝上一口，笑道：「老夫就直說了吧，我那孫已到適婚的年紀，老夫看來看去唯有墨一人眼。若是你亦有意，那麼等你明年出了孝期就把親事定下來。若是無意，老夫便替孫另覓佳婿，畢竟姑娘家不同男子，等不得。」

「學生——」

見喬墨不假思索開口，許明達打斷他的話：「不要急著回答我，年輕人總是子急，實際上往往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這樣吧，等你殿試之後再給我消息。」

聽許明達這樣說，喬墨不便再拒絕，輕輕點了點頭。

回到冠軍侯府，喬墨認真思索起來。

他已經二十多歲了，作為喬家唯一的男丁，延續脈是必須的責任，出了孝期之後婚事確實迫在眉睫。

許明達的孫——

喬墨記絕佳，腦海中清清楚楚浮現許驚鴻的樣子，可耳邊響起的是父親的話。

「許次輔忍低調，許多人認為他無能，被蘭首輔得死死的，且看著吧，將來此人定會狠狠咬上蘭山一口，對首輔之位取而代之。」

這樣說來，許家與喬家的目標原就是一致的，倘若他與許家結為姻親，至不會擔心將來因為立場問題而尷尬。

喬墨想到這裡不再往深想。

罷了，有機會與妹妹商量一下好了。

「公子，寇府來人請您與二姑娘過去吃飯。」小廝進來稟報。

外祖家相請，又是在喬墨剛剛考中會元的時候，於於理都不好拒絕，喬墨收拾一番帶著喬晚乘上尚書府的馬車趕往寇府。

路上喬晚悶悶不樂。

「晚晚怎麼不開心了？」對於這個妹妹，雖不是一母同胞，但因為年齡相差大，喬墨難免多幾分寵。

喬晚天活潑，在最親近的兄長面前本藏不住心事，抱怨道：「我覺得在侯府里自在，去外祖家能見到表姐們雖然開心，但一想到到了外祖母他們面前連話都不能大聲說，就覺得好煩吶。」

喬墨笑著喬晚的頭：「晚晚乖，忍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