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我帶了些紫筍茶,您嘗嘗看。」
「紫筍茶?」鄧老夫人一聽有些稀奇,「哪裏來的紫筍茶啊?我曾聽東府老鄉君說過,這紫筍茶是社前貢茶,很是珍貴。」
鄧老夫人早年拉扯兩個兒子殊為不易,茶淡飯大半輩子,並沒有富貴人家的老太太對吃穿用度的講究勁兒。
饒是如此,因為東府老鄉君吃過這紫筍貢茶,在面前炫耀了不知多次,老太太耳朵聽得起繭子,早就記了下來。
「是冠軍侯府送來的。」喬昭大大方方道。
鄧老夫人聽了更是奇怪:「侯爺不是出征了?」
喬昭態度坦然:「嗯,他府上親衛送來的。」
鄧老夫人不由樂了,拉過喬昭的手拍了拍:「可見侯爺對你很上心,連親衛都曉得把好東西給你送來。」
何氏還在坐月子,前來請安的兒媳只剩了劉氏,聽鄧老夫人這麼一說,抿笑道:「要不說咱們三姑娘是個有福氣的呢,找了個這樣好的姑爺。當然啦,老夫人更有福氣,有三姑娘這麼孝順的孫。」
鄧老夫人狐疑看了劉氏一眼。
為什麼這一年來經常會生出一種錯覺:三丫頭才是二兒媳的親閨!
「是啊,我們三丫頭是個有心的。現在啊,老婆子就盼著侯爺能平安歸來,越快越好。」
「老夫人您就放一百個心吧,三姑爺對咱們三姑娘這麼好,一定會平平安安回來的。」
哼,對三姑娘不好的非死即殘,就連皇上欺負三姑爺都讓韃子打到京郊來了,可見的觀察是準確的。
而因為及時改變了對三姑娘的態度,可沒沾三姑娘的,別的不說,冰娘那個害人的小妖就是三姑娘幫解決的。
現在啊,就盼著三姑娘說能生個兒子這話早些實現了。
劉氏語氣篤定,鄧老夫人心正好沒有留意,喬昭神卻有幾分古怪。
因為對好就能平安歸來,這邏輯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鄧老夫人得了孫孝敬的好茶葉心中高興,話比平日多了些,乾脆就留了喬昭與劉氏母三人一道用早飯。
「上了年紀吃大魚大嫌油膩,南瓜紅薯粥在我這兒是頓頓不了的。你們年輕人估計吃不慣,正好廚房裏還備了三鮮粥,應該合你們口味。」
「看老夫人說的,我們吃什麼都行。」劉氏這麼說著,還是接過三鮮粥吃了一口。
雖不是非大魚大不可,但紅薯粥確實吃不習慣。
誰知道平日覺得鮮香的三鮮粥一口就是一陣反胃,劉氏忙偏過頭乾嘔起來。
鄧老夫人與喬昭不由面面相覷。
劉氏彎著腰吐完了,接過丫鬟遞過來的杯子簌了口,拿出帕子了角,赧然道:「可能是昨晚吃多了——」
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劉氏猛然看向喬昭。
剛剛吐了,吐了!難不——
一想到某種可能劉氏就心跳飛快,小心肝好似下一刻就能飛出嚨。
冷靜,冷靜,說不定真是吃多了呢。
劉氏畢竟是生過兩個孩子的婦人,第一個念頭就是自己有喜了,但期盼多年早已絕的事一朝有了可能,理智上只能拚命否定,以免希越大失越大。
鄧老夫人卻顧不得劉氏心中的千迴百轉,直接提議道:「三丫頭,給你二嬸把把脈吧。」
喬昭頷首,手指搭在劉氏手腕上,認真號脈。
劉氏大氣都不敢出,只聽到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越來越急促,到最後猛然回手,著心口道:「不,不,容我緩緩。」
見鄧老夫人詫異看,劉氏尷尬笑笑,重新把手腕出來。
喬昭笑了:「不用了。」
劉氏眼看著喬昭,張了帕子。
「恭喜二嬸了。」
劉氏猛然抓住喬昭的手:「三姑娘,你的意思是——」
「二嬸有喜了,不過時間尚短,脈象並不明顯。」
「有喜就好,有喜就好,明不明顯不打。」劉氏語無倫次道。
鄧老夫人同樣喜不自:「昭昭啊,你能確定嗎?」
喬昭點頭。
「阿彌陀佛,老天保佑——」
劉氏搖頭:「什麼阿彌陀佛,我求佛拜神千百次,漫天神佛都沒管用過,我能有喜還是多虧了三姑娘啊!」
說到這裏劉氏已是泣不聲。
一個人,一個活在這個世道的人,這麼些年無子的痛苦與辛酸有幾人能懂呢?
本來已經認了命,用牙尖利去掩蓋心的脆弱,何曾想到對三姑娘一個念頭的改變就給帶來這樣一場造化。
倘若能有個兒子……
劉氏越想哭得越厲害。
「好了,莫哭了,現在月份還小,可不能大喜大悲的。」鄧老夫人勸道。
劉氏立刻止了哭聲,眼著喬昭。
喬昭笑盈盈道:「二嬸不必太擔憂,您底子好,只要仔細些不會有問題的,回頭我把飲食上該注意的寫單子給您送到錦容苑去。」
劉氏有喜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黎府。
黎書回府後正好聽到下人們的議論,不由愣了,攔住一個僕婦問道:「二太太有什麼喜?」
僕婦不由笑了:「看二老爺說的,二太太當然是要生小公子了呀。老奴給二老爺道喜了——」
僕婦話未說完,黎書便大步往前走去。
待他走遠了僕婦撇撇,嘀咕道:「這麼大的喜事二老爺連個喜錢都不撒,可比二太太差遠了,都是當主子的,做人差距怎麼這麼大呢?」
黎書徑直去了錦容苑,見到劉氏直接問道:「府上說你有喜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劉氏一臉莫名其妙,「就是我有喜了啊,我又要當娘了。」
「這怎麼可能!」
劉氏一聽不樂意了:「怎麼不可能?三姑娘已經給我把過脈了,是喜脈無疑!」
對於喬昭醫得了李神醫真傳一事黎書一直心存疑慮,更不相信一個未及笄的小姑娘懂胎產科,聽了劉氏的話只覺荒謬:「糊塗,你是想生孩子想瘋了吧,聽了一個小丫頭胡言語就嚷得人盡皆知,也不嫌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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