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嗚~~！”，弓弦嘈切，利箭離弦發出麻人的一聲低，百餘點寒星直前方，這時已看不清哪個士兵的表現，只看到如同決堤的洪水般的明軍整停滯了一下，前面便齊刷刷倒下一片，但這已是韃子能出的最後一撥箭。

明軍被一求生的極大力量推著，沒有人擂戰鼓，也沒有人發令衝鋒，所以的人已無法停下腳步，人羣略一停滯，便在後方人流的推下義無反顧地向前衝去，一波波前仆後繼，如同海浪一般迅速吞沒前浪，向前拍擊著。

堵在谷口的韃子就象巨浪中屹立的一塊礁石，兇悍的以利刃切割著人，衝擊的巨浪掀起了浪花，但這浪花卻是鮮紅的。

山坡上，韃子弓箭手已無法進行制，因爲敵我雙方已擁一團，卡在谷口做著殊死的搏鬥，他們只有拋下弓箭，拿起刀槍從山坡掩衝殺下來，從兩翼與明軍撕咬一團。

隨即，只能擁在後邊被挨打的士兵在部分將佐的帶領下開始反衝掩，衝上山坡殺向後沿縱深。一個缺口的打開，就象多迷諾骨牌翻倒，整條完的包圍圈失去了作用，韃子紛紛衝殺下來。

葫蘆谷兩個半圓形平地上也同時展開了搏，而兩個狹窄的穀道上則人挨人、人人，人人都想甩開步子飛快地趕向谷口，但又幾乎是腳不沾地的被人流裹攜著緩慢而洶涌地前進。

腥的味道在冰冷的空氣中蔓延，大雪仍在飛揚，令人牙酸的金屬聲，和令人心的金屬聲替著響起，與在飛雪中構畫出悽豔的圖畫。

後邊人頭攢頭，前方能夠戰的士卒卻不過百餘人，雙方一有死傷者，立即便有生力軍源源不斷地撲充上去，兩軍膠著的地方開始漸漸被死和鮮堆砌出一條分界線。

地上羣中不斷有摟抱一團滾打著的士兵，繼續撲上來的人本沒有時間去分辨敵我，也沒有時間去幫助他們，踏著他們的和鮮，新的對手已經惡狠狠地撲了上來。

蔚爲壯觀的萬人羣毆開始了，這是一場真正的大混戰，兵不見將，將不見兵，每個人手中都握了兵，尋找的只是一雙仇視的眼睛，然後大吼一聲猛撲上去。

前後左右都是刀槍劍戟，不時還有冷箭橫飛，這時候人命是絕對平等的，一個統率千軍的將領也可能被一個最卑微的小兵一刀捅死。什麼武功技藝都用不上了，本連閃躲騰挪的空間都沒有，就是砍砍砍、殺殺殺！山谷中象沸騰了的水，沸騰了的紅的水，而唯一的渲泄口就在楊凌他們所在的谷口。

迄林達達的部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悍將，但是“洪水”急於喧泄的力量太龐大了，他們的生命也在被對方收割著，谷口的打開已是時間問題。

保護葉使和劉公公的盾牌手一手持圓盾，一手持短刀，盡忠職守地簇擁著他們象谷口移。但人流太擁了，葉使只是一個踉蹌摔倒在地，立刻就有無數雙腳踏上去，有韃子的，也有在他眼中卑微無比的士卒的。

沒人有時間去看看腳下踐踏的那團是屬於一個卑賤的士卒，還是屬於一個高貴的大人，掠奪生命的刀槍就在他們眼前飛舞，他們只剩下一個本能，爲了求生揮武的本能。

兩個試圖把他拖起來的盾牌手只是一哈腰，就被不可抗拒的人輾倒，無數雙腳繼續踩了上去，這使其他幾名士兵起心腸再也不去看上一眼，整個人流無論敵我，完全被一龐大的力量裹脅著不由自主地向谷口移去。

楊凌傻了，在這樣的軍之中個人再神勇都無濟於事，何況他的力連一個小兵都不如，他本能的反應就是哪裡人，就往哪裡逃。刀劍影、吶喊廝殺聲中，他唯一能記得的責任，就是拉了馬憐兒的手，是跟著自已來的，自已做不到一個人逃走。

所有的人都在想著衝出谷去，衝出谷就是生路。但楊凌卻知道在這軍中他本沒有能力逃到谷口，就算不被韃子殺死，他單薄的子也會被自已人擁倒地，爲一團被踩爛的泥。

楊凌拉著六神無主的馬憐兒漸漸離了這道洪流，奔上了山坡，隨著明軍的反撲、廝殺範圍的擴大，他們只有逃向更高。

韃子注意到了山坡上站著的兩個人，立即就有人提著刀衝了過來，完全是本能地反應，消滅一切敵對生命的反應。

看到了不同的服飾和打扮，他們本能的反應就是屠殺。現在雙方的人都已了最嗜、最瘋狂的生，那一雙雙紅的眼睛已沒有毫理智，它只是本能地尋找著生命，然後毀滅它。

楊凌暗暗苦，他現在也只剩下了一種本能，那就是逃命。谷中的人流就象一條奔騰的河，互相輾軋著、衝擊著，那氣勢只要投進去，立刻就會被拍碎片，所以他只能向更高逃。

在幾個野般嗬嗬怪著的韃子追趕下，兩個人用盡全部力量向山頂逃。最初是楊凌拖著驚慌失措的馬憐兒逃，距山頂還有二十多丈時疲憊不堪的楊凌開始被馬憐兒拉扯著向上跑。

這副軀真的太缺鍛鍊了，楊凌覺心跳如奔馬、兩耳轟鳴，大的突突跳，那種窒息的痛苦讓他幾乎要放棄逃命，寧可被韃子一刀斷頭。

但是馬憐兒顯然不這麼想，雖然的嚨也發出了與仙般外表不相襯的聲，但是已經從絞場般的大屠殺震撼中清醒過來的，開始用盡全力扯著楊凌逃命。

如果現在有人坐在另一空間看著他們，一定以爲自已是在看著電影慢作，大雪飄舞著，前邊一男一兩個人慢吞吞地挪著步子，後邊幾個兇神惡煞舉著刀的人明明跑幾步就可以追上，可是偏偏也邁著同樣慢吞吞的步子，瞪著一雙噬人的眼睛鍥而不捨地追逐著。

兩個人終於跑上了山頂，一看到眼前的形馬憐兒不由倒一口冷氣，最後一逃生的希破滅了。山脊窄窄的，山的另一面是近七十度的陡坡，本無路可逃。絕地放開楊凌的手，回頭了一眼窮追不捨的韃子，攸然探手懷，出了馳馬出城前收進懷中的金簪，抵在自已的咽上。

楊凌氣如牛地指著，他已得連一句話也問不出來了。馬憐兒急劇起伏地看著他，晶亮的眼神十分複雜，眸一轉，看到幾個韃子獰笑著已要爬到山頂，不悽然一笑，回過頭來又深深地了楊凌一眼，然後雙眼一閉，攥簪子向自已的咽猛地刺了下去。

楊凌渾的都因用力過度而在哆嗦，他已累得一也不想了，但是看到馬憐兒的舉，他還是拚盡全力猛撲上去舉掌一揮，“啪”地一下打歪了馬憐兒的手臂，五指刮過了馬憐兒的臉頰。

馬憐兒被簪尖在咽上劃破一道痕，金簪手飛出，俏臉上五道指印宛然。怔立在那兒，驚愕地著楊凌。楊凌知道是怕被韃子糟蹋才自盡，這時既無力也沒有時間解釋了。他踉踉蹌蹌地撲到陡坡前，前方雖然沒有路，但是要想逃命，似乎這已是唯一的路。

回過頭赤手空拳同那幾個彪悍的蒙古戰士搏鬥？不用想他也知道刀過，自已的大好頭顱就要立刻和分家。他打量著這近乎筆直、令人目眩的山坡，一邊張地盤算著活命的可能，一邊向馬憐兒招著手，嘶聲道：“過......咳咳......過來！”

追擊的韃子中已有兩個攀上了山脊，他們方纔在山谷中砍殺了半天，已大耗力，現在一路追上山來也累得氣如牛，看見山頂的形，知道面前這兩人已無路可逃，兩個韃子放下心來，他們以刀拄地呼呼地著氣，現在他們也需要恢復舉刀砍人的力氣。

兩雙兇狠的眼神打量著面前這一男一，慢慢地，兩個韃子眼中的酷厲之漸去，開始換上一種邪的眼神，那兩雙邪的眼睛象刀子一樣“”著馬憐兒的裳，失去的力氣因爲雄的本能開始飛快地恢復過來。

馬憐兒的父親在塞外承擔錦衛報蒐集工作時，公開份是一個皮貨商，經常與韃靼各部落打道。馬憐兒從小就聽說過韃靼部落間爲了佔有水草的草原，各部落間的不斷爲生存暴發的戰爭。聽說過被征服者的妻子兒淪爲奴慘遭種種凌辱的事蹟。人落在這些野蠻人手中，價還不如一頭牲口，下場實比墮地獄還要慘。

馬憐兒看見那兩個子橫著豎著幾乎一般、長得如同野人一般的韃靼漢子眼中冒出了熊熊慾火，不由得機靈靈打了個冷戰，渾寒澈骨，唯一的選擇便是朝楊凌奔去，心中只想：“罷了，不能留個全，便一齊跳下山去給野裹腹吧，怎麼也勝過被人作踐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