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餐用罷，娘又忙著收拾屋子，楊凌捧著茶壺看忙碌，自已坐立不安。太腐敗了，太墮落了！他有種犯罪的覺，這麼的男人，在自已那個時代是要遭報應的啊！

報應馬上來了，楊凌站起，涎著臉走出去想央求娘允許自已洗個碗、掃個地什麼的，門咣噹一聲被踢開了，冷風襲面，楊凌剛剛擡起頭，就見一個白的人影一閃而，接著重重一拳打在他肩膀上，把他打的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在地。

楊凌踉蹌站定，只見門口站著一男一，正是馬昂兄妹。兩兄妹都是一孝服，馬昂面孔漲紅，滿臉怒。馬憐兒如同一朵沾著水的白蓮花俏然卓立，只是如畫兒般曼妙的面容此時沉沉似水，一雙亮湛湛的眸子帶著些鄙夷瞪著楊凌。

楊凌然道：“馬兄、馬小姐，你們......這是做什麼？”

馬昂大罵道：“忘恩負義的狗賊，誰和你稱兄道弟？”說著他撲上前來揮拳又打，楊凌不懂武功，怎敢和他對戰，剛剛退了兩步，韓娘已從他邊翩然閃過，“啪”地迎上了馬昂的拳掌。

外堂不大，馬昂拳掌大開大闔，氣勢威猛，籠罩了整個空間。韓娘立定門戶，不閃不避，纖掌上下翻飛，以小巧的擒拿功夫與他膠著不退。

楊凌不知他兄妹二人爲何來尋自已麻煩，剛剛被他打了一拳，現在見他二話不說又和娘打了起來，他心頭一火也忍不住冒了出來。

眼見馬昂拳拳霸道威猛，如果讓娘小的子捱上一記那還得了，他大聲警告道：“馬昂，有話好說，你若敢傷了娘，我與你誓不罷休！”

馬憐兒本來只是冷著俏臉在一旁觀戰，一聽他摞下狠話，不柳眉倒豎，子一晃，從手的兩人旁閃了過來，直撲楊凌。柳枝兒般怯婀娜的段兒，一起來竟也矯健若斯。

韓娘心中大急，雖惱這漢打了相公一拳，卻也知道他兄妹素與相公好，所以手下還留了三分面，這時馬憐兒一閃即，想攔已來不及了，當下一矮，避過馬昂一拳，從竈上出兩筷子，形一長，嗖地抵在了馬昂的下，喝道：“住手！”

馬憐兒衝到楊凌邊，皓腕一探，擒住楊凌手臂向後一擰，右手從腰間出一柄寒四的短匕，堪堪架在了他的咽上，擡頭看見哥哥被韓娘制住，不由也吃了一驚。

韓娘扭頭看見楊凌被制，筷端不由一，厲聲喝道：“放開我相公！”

馬憐兒也同時喝道：“放開我哥哥！”

兩人喊完都是一怔，四目相對盯著對方，誰也不肯先放手。

楊凌暗暗吸了口氣，以免結被鋒利的匕首割傷，然後對韓娘道：“娘，放開馬兄！”

韓娘不放心地道：“相公，可是你......”。

楊凌把眼一瞪，頗有男子漢氣概地道：“放開他！”

韓娘嘟了嘟兒，無奈地放下了筷子。馬憐兒“嗤”地一聲冷笑，挪揄道：“真是威風八面的大丈夫！你以爲我不敢殺你？”

楊凌無奈地道：“殺人總要有個罪名吧？楊凌自問不曾得罪過賢兄妹，你殺我作甚麼？”。他雖不知這對兄妹爲何滿臉怒氣，但是兩人的眼中卻沒有殺意，所以他甚是篤定。

馬憐兒左手一擡，把楊凌的手臂擡高了一些，利刃在，楊凌不敢彎腰，疼得悶哼一聲，看得韓娘十分心疼，可是相公落在人家手裡，現在是也不敢了。馬憐兒咬著牙冷笑道：“你是幫過我哥哥的忙，可我馬家待你難道便薄了？你......你爲何欺人如此之甚？”

楊凌奇道：“馬小姐，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做錯了什麼，可以見告麼？”

馬昂憤懣地道：“我爹過世了，你現在做了本縣驛丞是麼？你做的好絕，我爹骨未寒，你爲了討好何參將和京師來的監軍使，就要把我兄妹趕出驛丞署，天下還有你這麼狼心狗肺的東西麼？”

馬憐兒聲道：“就算你要我兄妹搬出驛丞署也罷，可是我們剛來此地才一個多月，人生地不的，最後只要求在驛丞署借一間房子給家父建個靈堂，都被你手下的人推諉拒絕，人走茶涼，一至於廝，姓楊的，我馬憐兒看錯了你！”

想起自已那日在鴻雁樓前一時，還曾對楊凌發過“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的慨，怎知自已唯一欣賞、喜歡過的男人居然如此天涼薄，而驛署的人又是那麼勢利無，不心中一酸。

楊凌呆住了，半晌才起撞天屈來：“馬兄，憐兒小姐，楊某哪裡曾做過這些事？馬伯父死於城上，我也傷心得很，只是今日大軍纔到，我剛剛接手驛署事務，諸事不明，奔走了一天累得疲力盡，本想明日再去弔唁。什麼趕你們離開驛署，你看我是那種人麼？”

馬昂憤懣地道：“人心隔肚皮，誰知道你是什麼鳥人？”

馬憐兒聽了卻一怔，慢慢放開了楊凌的手，一雙明的眸子直直地進他的眼裡去，一字字問道：“你沒有？”

楊凌毫不畏地回著，緩緩搖了搖頭道：“我沒有！”

著他那澄澈的目中所蘊含的真誠，馬憐兒信了，酸楚地笑笑，說道：“人在人在，或許是那些小吏們狐假虎威了，我兄妹莽撞，打擾賢伉儷了。哥，我們走吧！”

眼波一垂，黯然神傷地從楊凌邊走過，帶起一縷幽香。楊凌不期然想起兩人初次相遇時那神采飛揚的模樣。

馬憐兒的父親原來一直在遼東，馬憐兒在那裡長大，不但通馬，而且曉韃靼語，上也象韃靼人一樣爽朗大方，與中原子大大不同。自相識以來，楊凌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弱無助的神。

楊凌不住心腸一熱，一把拉住了的手臂，說道：“且慢，蒙馬世伯我一聲賢侄，我也算是他的晚輩，這其中詳我還不曉得，可以告訴我麼？”

馬憐兒回過頭來，秋水似的眸子一掃他的手，楊凌連忙放開，他一時急，忘了這時代隨便抓住人家一個子的手臂乃是極爲失禮的事了。

原本劍拔弩張的局面，因爲楊凌和馬憐兒之間的信任和默契化解了。在馬昂仍憤憤不平的目注視下，馬憐兒把事講了一遍。原來下午驛署的小吏得了楊凌要他準備幾間好房子的吩咐，便去驛署最後一進大院中著人將馬大人及馬家兄妹的住房給騰了出來，要留給京師來的大兒住，這小驛從來沒來過大人，最好的房子也就是那幾間了。

當時馬昂和妹妹得知父親死去，跑去城頭收去了，還不知道此事，待他們趕回來，房子已被騰空了，氣得馬昂劈頭蓋臉便給了那小吏幾個耳。

馬父剛剛上任一個多月，還不曾積下威，那小吏本來還想好言婉勸請他們搬進廂房去信，被幾個耳打得火起，喚來驛卒便將他們趕了出去。

馬憐兒想起門口大車上父親的還無發落，提出借個房間置辦靈堂，那小吏正在火頭上，藉口上差住在此，設下靈堂有礙瞻觀給拒絕了。

可憐馬氏兄妹早上還是驛丞署的主人，到了晚上便流落街頭了，兩人帶著一死，便是去客棧人家也不肯收，悽悽惶惶時，想想始作俑者都是這忘恩負義的楊凌，這才怒衝衝打上門來。

韓娘本來就心，自已又親會過親人逝去、孤苦無依人欺凌的滋味兒，只聽得眼淚汪汪的，一雙淚眼哀求地著相公，只盼他能幫助這對兄妹一下，早把方纔兩兄妹的無禮拋諸腦後了。

楊凌也聽得異常憤怒，他對馬昂道：“馬兄，伯父待我如同子侄，這件事給我好了，也算是我對老人家的一點孝心。我陪你們去置辦靈堂，明日一早，我攜縣衙諸位同僚去弔唁馬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