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府。

明鏡高懸，牌匾之下，桌椅齊整，肅靜威嚴，堂下衙役兩邊肅立，整齊儼然。

府尹桌椅之後，簾幔拉起，金黃波紋輕輕搖晃。裡面場景若若現。而衙役後，桌椅齊整，其後同樣有簾幔遮擋，不過卻是淡白的。

沒有多久，大堂裡陸陸續續的來人，但是氣氛抑肅穆，進來的人，紛紛臉微變，很快就向著自己的位置走去。不知道是誰安排的，彼此之間竟然沒有一個識的。

衙役兩邊的桌椅很快就坐滿了人，許久之後，從兩邊的側門，一個個影順序的走了進來，進兩邊的帷幔，靜靜的坐了下來。

可誰都沒有說話，靜悄悄的，除了偶爾的茶杯聲，喝水聲，偌大的大堂裡，靜寂一片。

傅瀝坐椅子上，神淡然的閉目眼神，他邊坐著高崎封城等一干閣閣老。幾人的表幾乎是如出一轍，俱是閉目養神，神遊天外，一臉的面無表。

而前面的桌椅，六部大員，金陵府大理寺史臺並林軍等長也都在座，同樣的臉肅然，目不斜視。

鄭王與禮王妃也同在，可卻沒有閒聊的心，坐在椅子上，俱是若有所思的表沉默無言。

而武徒與武清寧也赫然在坐，他們右邊往下，是傅明正周綺一干涉案卻份特別的人。

凡是涉及到的，還有應該來的，今天幾乎是齊了。

如今風暴已在眼前，所有人都小心翼翼，連個大氣都不敢，各自坐在位置上，表各異的閃爍著雙目。

又過了許久，府尹桌椅之後，那金黃帷幔忽然一陣紊，然後簾子被挑起從東門兩個影一前一後的走了進去。雖然看不清兩人的神，但一舉一俱是高貴榮華，不容視。

“臣等見過皇上皇后。”

那兩個影一坐下，兩邊桌椅帷幔的大臣立即紛紛站了起來，恭敬的抱拳道。

“參見皇上皇后”

兩旁的衙役也立即跪了下來，大聲喊道。

金帷幔後的周彥昭擺了擺手，笑著道：“都平吧，今天朕也是看客。”

“謝皇上！”

衆人一聽，紛紛起，坐了回去。不過臉卻微微起了變化，皇帝這句話似乎有點話裡有話。

大人的話，尤其是皇帝的話，總是要細細的琢磨的，往往都藏著他們的喜怒哀樂。

‘是表示他今天的態度，不會干預審案？’

‘是說給我們這些臣子聽的，不準我們干預審案？’

‘或者是給某些人的警告，還是暗示著什麼？’

許多人心裡泛起各種念頭，俱是神冷肅的靜靜的等待著，思索著。

帷幔，皇帝一邊喝茶一邊淡笑著，目在下面梭巡著，眼神裡帶著玩味的笑容。

“皇上，人都齊了？”皇后目看了一圈，見桌椅座位都滿了，低聲對著皇上道。

周彥昭放下茶杯，笑著道：“還缺了一個。”

皇后凝目，又發現府尹那椅子上空，目出一奇異，道：“他這是？”

皇后自然也是知道衛樵的，但對於衛樵的爲人，卻不怎麼了解。如今他們都到了，他卻沒到，這就有點古怪了。

皇帝咳嗽一聲，聲音不大不小道：“邵卿，人齊了嗎？”

邵易幾乎是坐在末尾，一直滿頭汗的陪著小心，一聽皇帝問話，連忙出列，抱拳躬道：“啓稟皇上，史臺衛中丞還沒有到。”

周彥昭點了點頭，道：“嗯，那就再等等。”

邵易答應一聲‘是’，悄悄退了回來。心裡卻不停的心驚跳。如今滿朝大員幾乎都來了，惟獨缺衛樵了。這要是皇上一生氣，說不定就是罪過了。

其他人心裡自然也紛紛嘀咕，這衛樵也太大膽了，竟然讓這麼多人，六部大員，閣閣老，還有皇帝皇后一干所有人全部等他一人，文正朝二十年，還沒有出現過這種事！

傅瀝雙目睜開一條隙，淡淡的掃了一圈，垂著眼簾不輕不重的不知道是‘嗯’還是‘哼’的輕輕發出了點聲音，然後又若無其事的繼續閉目養神。

傅瀝聲音一落，衆人心裡紛紛一跳。目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心裡懷著忐忑。

傅瀝自然不會無緣無故的哼唧這麼一聲，他這麼做，肯定是有用意的。

‘是給衛樵站臺？’

‘還是警告誰？’

‘抑或者是顯示他的存在？’

衆人心裡紛紛仔細思索起來，臉愈發的肅然恭敬。

這還沒有開始，況就如此複雜，所有人都愈發的謹慎小心起來。

武徒一隻手輕輕的敲擊著椅子，虎目平靜，卻有縷縷芒閃爍。

‘我武徒的兒可不是那麼好娶的，今天就讓我看看，我武徒的婿，究竟是龍還是蟲！’

武清寧俏臉冷清，角帶著淺笑，雙眸靜靜的注視著手裡的一本詩詞集，白皙纖手輕輕的捧著。

——這是昨天去衛府，李惜鸞送給的。

雖然李惜鸞沒有去過衛樵的小院幾次，但衛樵爲男人，難免會得意忘形的在自己人面前顯擺一二。而李惜鸞又是那種比較傳統的人，雖然上不會說什麼，但心裡還是將衛樵當做了終倚靠。

衛樵每次‘作出’的詩詞都會悄悄記下來，偶爾也會從婉兒香菱裡知道一些，因此日子一長，手裡就收集了衛樵的二十多首詩詞。那天與武清寧‘相談甚歡’，便又親自抄錄了一份給武清寧。

自然，這裡面又有幾番良苦用心。

武清寧不會去想那麼多，只要確認李惜鸞是個好人就夠了。靜靜的看著詩詞，角的淺笑似乎一直沒有改變過。

傅明正看著武清寧那如荷花綻放般的笑容，眼神裡也極詫異。他可是知道，這位武小姐，可是從來不會笑的，如今，臉上一直掛著笑容？

傅明正不聲的悄悄靠了過去，餘一瞥只看到了兩句話：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

傅明正神微楞，旋即眼神裡一抹笑意閃過，心裡暗一聲‘呵，好小子！’

彤也坐在帷幔裡，俏臉漠然，瞥了眼不遠的鄭王，微微搖頭。鄭王果然不如晉王，晉王今天可以不來，不僅是氣魄，更是實力！

而在金陵府外等候衛樵的牛一郎焦急的轉來轉去，許久，路頭還是沒有看到衛樵的轎子，擡頭看了看天，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一邊一個侍衛連忙道：“回稟大人，辰時三刻。”

牛一郎一聽，臉就更急了，裡面皇上帶著滿朝文武在等著，衛樵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見蹤影，這不是要急死人嗎？

“大人，衛大人的轎子來了。”一個人侍衛眼尖，忽然間見路頭一個轎子緩緩走了過來，連忙道。

牛一郎一聽，連忙看去，隨後更是小跑了過去，攔住衛樵的轎子就急聲道：“立遠，快快，皇上閣老們都在等著了。”

衛樵本是好整以暇的坐在轎子裡，一見牛一郎的焦急神，疑道：“他們來的這麼早？”按照他的理解，這些人不是應該姍姍來遲，最後纔到嗎？

牛一郎哭的心都有了，拉著衛樵就走，邊走邊說：“我的衛大人，皇上早就來了，就等你一個了。”

衛樵一聽，腦海裡立即顯現出一個可怕的畫面來，當即頭上開始冒汗。

這都是職業病啊，他以前都是踩著點上班，習慣的認爲大人都是要在最後一刻凸顯他們的重要。沒想到，這個時候竟然不一樣。

跟著牛一郎來到金陵府的大堂，牛一郎氣吁吁道：“立遠，我就不進去了，你趕進去。”

衛樵知道，以他的資格還進不去，暗吸了口氣，道：“牛兄休息一會兒，我先進去。”

說完，整理了下服，大步擡腳向大堂走去。

衛樵擡頭看著金陵府三個字的大匾，心裡了口氣，著頭皮，擡腳上臺階。

一進門，就覺殺氣撲面，如墜冰窟。

滿滿的一大堂的人，不管是藏著的躲著的，份高貴的還是拿木的，目齊齊的向他，好似穿一般。

這些人的目裡的各種含義都有，饒是衛樵見過一些大場面，這個時候也忍不住的有些心跳加速，面不自然。這些人的目就好似恨不得要刺開他的皮，來回穿梭幾遍一般，極其犀利刺人，讓他心裡發堵。

而另一面，大堂裡給他，冷，靜，空，還有一點森然的覺。

滿大堂的人，卻冷氣四溢，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衛樵就覺好似進的不是金陵府大堂，反而有點像鬼屋，寒意森森，霧氣盪漾。

許久，金帷幔後的皇帝輕咳一聲，道“來者可是衛立遠啊？”

衛樵一怔，心裡狠狠的一抖。抑著抖的心神，連忙向前走了幾步，單膝跪地道：“臣衛樵，叩見皇上！”

周彥昭打量了他一眼，笑呵呵道：“嗯，起來吧。朕知道你這是第一次，張是難免的。嗯，你審吧，朕是帶皇后出來轉轉的，順便看看的乾婿。”

皇帝話音一落，衆人心思再次滾起來。他們可不認爲皇帝這是無視他們，隨隨便便的跟衛樵拉家常，這話裡面肯定有著某種暗示。

武清寧靜靜的看向衛樵，然後目又看向金帷幔，俏臉好似有話說，但抿了抿櫻脣，沒有出聲。

衛樵沒有想太多，站起來抱拳道：“是皇上。”

衛樵放下手，剛要走向府尹坐的椅子，皇后的聲音又忽然響了起來“清寧，過來，坐到本宮這裡來。”

武清寧所在的帷幔靜了一陣，傳出一聲清脆悅耳的鈴聲：“是”。

一個清麗的白影在淡白帷幔中穿梭，很快便出現在金黃的帷幔。接著便傳出極低的敘話聲。

衛樵說不張是不可能的，他端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桌子，目淡然凝肅的在堂下一掃。而同時，他心裡撲通撲通的直跳，即便是有了心裡準備，想象，這一刻真坐了上來，他還是一陣手足無措。

帷幔的人他看不到，但做在衙役後面的六部員以及其他人，他倒是看得清清楚楚，不過認識不多，大多數都是陌生面孔，可僅認識的幾人，卻也夠讓他心跳加速。

而衆人也自然在觀察衛樵，嚴崇禮，王元會兩人最甚，自然，其他人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在這個時候，只要消息過了六耳便再難保，如今六部將的消息早已經傳遍金陵。在座的，誰的屁下面的椅子都不知道有多人在惦記，哪一個又不戰戰兢兢心驚膽跳的如履薄冰。

“啪！”

驀然間，衛樵驚堂木一拍，大喝道：“升堂！”

“……威……武……”

兩邊的衙役立即大吼，木敲擊地面震懾全場。

衛樵這一作，嚇了所有人一跳。

周彥昭倚靠在長椅上，手裡轉著的三個金球驀然一頓，旋即眼神含笑的注視著衛樵的背影，似含期待。

皇后拍了拍口，暗沉了口氣，拉著武清寧的手，道：“你那個未來夫婿差點嚇死我了。”

武清寧看著皇后嚇了一跳的神，又轉頭看了眼衛樵的背影，抿著脣，脆聲道：“他不是故意的。”

皇后看著武清寧，板著臉道：“本宮覺得他就是故意的。”

武清寧眼睛眨了眨，然後似乎很爲難，抿著脣，許久又開口道：“不是。”雖然聲音如剛纔一樣清脆悅耳，卻多了一其他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