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傅明正又談了許久，直到午飯的時候，兩人才結束談話。

傅明正雖是史臺主簿，卻也的的確確是名義上的，他在史臺待的時間極，與衛樵說完，便離開了史臺。

史臺有自己的廚子，衛樵與林正牛一郎一起吃飯，看著兩人那複雜無比盯著自己的目，在兩人幾乎目不轉睛中衛樵一頓飯吃的心驚跳，渾不舒服。

吃完飯，衛樵便來到了殿院。沈雨桐的辦事效率還是極高的，一個簡潔明亮的小屋子已經收拾好了。

一張可供躺臥的長榻，榻上一張不大不小正好夠用的桌子。桌上筆墨齊全，手就可以夠到右手邊的茶壺與杯子。

簡簡單單，樸素之極，卻也基本完備，辦公無礙。

沈雨桐站在邊上，一臉的淡笑。他倒是不心虛，整個史臺，就沒有奢華的屋子。

衛樵也很滿意，真奢華了他還不習慣，笑呵呵點了點頭，道：“嗯，不錯。將過往一些摺子，理方法的慣例，給我一些，我看看悉一下。”

“是大人。”沈雨桐神微微拘束，微帶恭敬的答應一聲，轉出去。今天他也去找過衛樵的，知道他與傅明正談了上午。以往那種‘有點’的心裡優越，一下子變的極其渺小了。聽說是一回事，見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衛樵盤坐在榻上，拿出算盤，攤開宣紙，拿出鉛筆。

這算盤雖然做出來了，但還是要再推算一番。這東西他在小學三年級學過的，但四年級的時候就基本全還給了老師。算盤珠子多他記得，大致做出來沒問題。但如果給他一算盤，他基本是用不上來的。

衛樵甩了甩，然後將下面的打回原位，開始認真的計算起來。

他要將口訣整出來，雖然忘記的差不多，但他估著推算一下，也就差不多出來了。

沈雨桐抱著一疊摺子出現的時候，衛樵正趴在案上算的神，不時側頭撥弄一下算盤珠子，打了啪啦響。

沈雨桐一見，悄悄將摺子放下，悄聲退了出去。

“沈兄，衛大人怎麼說？”沈雨桐剛回到班房，郭子峰就湊了過來。

劉春雨同樣也有些激，史臺是個清水衙門，他們從來不指往上爬，而是希外調或者外放，哪怕是一個七品縣令也比現在好啊。

沈雨桐如今是殿院管事，比他們兩人大一級，想起衛樵一直平平淡淡的神，他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我看不出衛大人的姓格，拿不準。”在一起共事多年，他也沒必要糊弄他們。

兩人對視一眼，顯得有些失。兩人的目的很簡單，衛樵的背影他們都知道，就是想通過他，換個地方。

沈雨桐對於兩位‘前輩’的心思也明白，笑呵呵道：“勿急勿擾，過一陣看看再說。”

兩人點了點頭，心裡卻還是有點忐忑。雖然都是有點積蓄的，但衛樵的腳他們也都清楚，不缺錢，不缺人脈，人就更不缺了。男人的弱點衛樵一個沒有，他們沒下手，心底沒底。

衛樵並不知道他剛上任手下就想著跳槽，正專心致志的跟宣紙上麻麻的數字板。

本來以爲很簡單的事，衛樵推理了半個時辰，總算將用法給推算出來。同時也將口訣給推導出來，疊好宣紙，打算下午帶回去給家裡的幾個小丫頭掃盲。

辦完私事辦公事，衛樵拿起摺子，一個一個翻起來。這殿院管的事比較多，理方法漸漸形了一個慣例。

似乎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極其重視規律，每個衙門都能形規則。殿院多年下來，已經形了一個辦事流程，每件事都有套路，照著做就可以了，沒有人會費事去認真調查瞭解什麼。

衛樵正看的神，沈雨桐又走了進來，低聲道：“大人。”

衛樵放下摺子，轉頭看著他道：“有事？”

沈雨桐點了點頭，猶豫著道：“大人，陳家那邊出事了。”

衛樵眉頭一皺，道：“那個陳家？”

沈雨桐走進一步，低聲道“就是金陵布商，前些曰子與您衛家爭奪金陵商會會長的陳家。”

畢竟這涉及私事，他來通報本就有些不合適。

衛樵心裡一，轉下榻，道：“是什麼事？”

沈雨桐退後一步好讓衛樵穿鞋，道“陳家家主，陳琦，死了。”

衛樵正穿鞋的腳一頓，擡頭看他，詫異道：“確認了？”

沈雨桐點了點頭，道“嗯，金陵府派人來通報，確認已經死了。”

衛樵微微皺眉，將腳塞進鞋子裡。他別的不擔心，就擔心陳家狗急跳牆，想要與衛家拼個同歸於盡什麼的。雖然衛家現在也不懼，但那也是個大麻煩。

衛樵思索了一陣，道：“嗯，我知道了。殿院你留意一下，我去一趟。”

沈雨桐一聽，連忙道：“大人，要不要派人跟著你。”

衛樵擺了擺，道：“不用，我去去就回。”

這個節骨眼上，衛樵必須要知道陳家的態度，不然總是心驚膽戰的等著也不是個事。至於陳家想要像當年老爹一樣虎嘯金陵，那本不可能。不說金陵不大人都對這事很敏，陳家本不敢來。而且，邵易力也不小，這一陣子一直盯陳家。如果當真舊事重演，估計第一個掉腦袋的就是他，所以，不怕他不上心。

沈雨桐不好再說什麼，但還是立即將衛樵去陳府的消息傳給金陵府。衛樵出了事，不僅史臺要牽連，金陵府會是第一個倒黴的！

衛樵上徐茂，徒步向陳家走去。

陳琦這個人，衛樵不去評判他，由於以往恩怨仇，加上現在的對立關係，衛樵評價難免公正，最多就是半個梟雄，而且生不逢時，與衛重生同一時代。即便衛重死了，又上了衛樵。

陳廷，如果是純商人鬥爭，衛樵即便融了衛家家主角，也不見得是陳廷的對手。畢竟這裡的規則與未來大不相同，想要用商業手段徹底打垮一個大家族，本不可能，也不現實。

陳府的大門前已經掛上了白布，門口無人，兩個石獅子孤零零的佇立著，冷冷清清。一陣冷風過境，幾片落葉飛舞，平添一淒涼。

衛樵約能聽到院的哭泣聲，卻並沒有擡腳走進去。

徐茂看著衛樵只是站著不說話，眼睛眨了眨，看著不遠陳府的大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你來了。”沒有多久，陳廷就走了出來，站在衛樵面前，淡淡道。

沒有怒，沒有恨，沒有悲，也沒有怨。平平淡淡就好似曰久不見生疏了的老友，目淡然中夾雜著一難言的複雜。

衛樵淡淡的點了點頭，道：“找個地方喝一杯。”

陳廷轉看著對面一家茶樓，道“晚上還要守靈，不遠一家有一家茶館，我們陳家的，敢去嗎？”

衛樵淡笑著點了點頭，道：“我擔心陳家其他人，但相信你。”

陳廷蒼白的神出一笑容來，道：“那走吧。”

兩人在欄桿邊一張桌子坐了下來，兩人轉頭順著大道便可看見陳家的大門。

冷風漸漸，塵土慢揚。兩人坐在二樓，誰也沒有先開口。

陳廷盯著陳府的大門，眼神閃著，許久，輕輕嘆了口氣。忽然擡手指一拐角，對著衛樵道“那裡，以前經常是車水馬龍，恍若鬧市，人羣洶涌，絡繹不絕。如今，秋風漸起，咋暖還寒。”

衛樵能覺到陳廷的心裡的悲涼，端著茶杯，看著那漸漸凋落的枯樹，眼神淡淡，無喜無悲。

許久，陳廷嘆了口氣，轉過頭，看著衛樵眼神裡的平淡無波，奇怪道：“你現在春風得意，應該意氣風發志得意滿纔對，怎麼反而比以前更加的淡薄冷靜了。”

衛樵淡淡搖了搖頭，道：“先前修煉不夠，最近又突破了。”

陳廷角微的輕輕一笑，沒有出聲。又轉過頭，看向陳家的大門。偶爾有人過來，進去沒多久又很快出來。稀稀落落，一片淒涼破落景象。

過了許久，陳廷有轉過頭，淡笑道“其實，如果衛家現在出手相救，我們陳家還有三分機會過來。”

衛樵也轉過頭，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也突破了。”

陳廷明白衛樵的意思，角泛起一苦笑，端起茶杯，搖了搖頭。

雖然有些同陳家，但讓衛家輸去救陳家，不說衛樵，衛家估計沒幾個人會答應。現在還有不衛家人急吼吼的要求搶奪陳家財產，擔心下手太遲好了。

衛樵說的沒錯，一系列打擊之下，本來滿心高傲的陳大，漸漸的冷靜下來，隨著心境的變化，他的姓格也到了影響。

兩人再次沉默下來。兩家的關係註定金陵只能有一個勝利者，相對的，就是必須有一個失敗者。

過了許久，沉默中，陳廷輕輕擡起頭，目驟然厲芒一閃的看著衛樵。

道：“其實我很恨你。”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