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放放下杯子，起呵呵一笑，道：“那找衛公子難道不是一樣的麼？”

衛樵笑著擺手示意‘請坐’，卻也知道，在錢放眼裡估著自己纔是衛家真正的主事人，衛樵卻也不解釋。

兩人坐了下來，衛樵淡笑的看著錢放道“錢掌櫃就這麼相信我們衛家？”

錢放一愣，旋即也明白了衛樵的意思，一臉自信，目灼灼道：“我不相信衛公創下的基業就這麼容易倒下，而且，我更相信衛公子！”

雖然面上這麼說，但心裡對於衛家能否度過此次危機，他心裡其實也是七上八下，沒有定數的。

衛樵也不點破，輕輕一笑，從懷裡出一塊碎布，遞了過去，笑著道：“錢掌櫃看看這個。”

錢放有些好奇的接了過來，手著眼神打量著，雖然他不是布商，對染不瞭解，但是他穿的盡是上等服，一一看便能知曉大概。

錢放眼神愈奇，擡頭看向衛樵道：“衛家新出的染布？”

衛樵淡淡一笑，道：“不錯，不過這種方法的確很好，但染料極其稀缺，我們還在尋找關鍵的染料，目前還不能大批量生產。”衛樵說的都是實話，卻不影響誤導別人。

錢放一臉激的點頭，肯定道：“這個不要，只要有了這塊，衛家進肅州，阻力要減大半！”他也知道衛樵拿出這款布的意思，想了想，道：“第一批來金陵的貨，我會拿出幾件我們箱底的寶，一定不會讓衛家爲難。”

衛樵笑著一點頭，道：“嗯，即便錢掌櫃那邊沒有，我們也會從衛家拿出幾件撐場面的，畢竟這也是我們的生意。”

錢放一臉滿意的點了點頭，他本來還擔心衛家進肅州阻力會太大，迫使他們這次合作夭折，但是有了這塊碎布，衛家在肅州定然能一炮打響！

衛樵的目的自然是爲了堅定錢放合作的決心，見目的達到，衛樵想了想，又道：“聽說錢掌櫃在金陵東也有不關係？”

金陵東，是傳統的陳家實力範圍，一般那邊的布商都是陳家的鐵桿支持，與金陵西的布商幾乎都是衛家的堅定支持者一樣。

錢放一怔，旋即道“衛公子放心，錢某做生意多年，這點信譽還是有的。”

衛樵擺了擺手，笑著道：“錢掌櫃誤會了，我是說，錢掌櫃能否介紹一二認識？”

錢放一聽，尷尬的呵呵一笑，思索著，道：“嗯，的確有幾個可以介紹一二，不如約個時間，大家一起出來喝茶？”

衛樵滿意一笑，點頭道：“嗯，晚上我與家嫂說一下，想來會極其興趣的。”

如果能夠從陳家的地盤上拉些人過來，那影響估計會超過衛樵的想象。

錢放眼神裡笑意一閃，他對衛樵的想法心知肚明，同樣，衛樵也心明亮。兩人都是心照不宣的對彼此的想法瞭如指掌，卻又彼此默契的意會。

錢放笑了笑，忽然收斂笑容，肅然道“對了，還有一件事。”

衛樵笑聲也是一頓，目轉向他。

錢放湊的近了一點，低聲道：“最近有不皇商與陳家接，恐怕陳家攀上了什麼大人。”

衛樵眉頭一挑，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被自己忽略了。衛樵皺著眉頭，心裡細細思索起來。

可是許久他都沒有想到是什麼，擡眼看著錢放笑道：“嗯，陳廷要與鄭家三小姐訂婚了。”

錢放也眉頭一皺，旋即道：“是皇后本家的哪支旁支？”

衛樵點了點頭，淡笑道：“這還不是陳家的最後底牌。”

錢放眼神閃，他忽然發現，金陵的水，比他想的還要深。不過心裡卻也慶幸，還好沒有冒然踏進來，不然被人吃的剩下骨頭估計都還不知道。

想到這裡，錢放也擡頭看了眼衛樵，目匿著一複雜，似玩笑的口吻道：“那衛家肯定也不是表面看的這麼簡單嘍？”

衛樵呵呵一笑，大有深意的看了眼錢放，沒有吱聲。

對於衛樵這種默認的姿態，錢放心裡稍微舒服一點，因爲他已經知道，楚家的大公子在翰林院吳編修門下，如果衛樵真的說出什麼來，他估計會信心搖。

兩人又說了一陣子，錢放便起告辭。兩人除了一些比較關鍵的，其他的細節幾乎沒涉及多。

衛樵將錢放送了出去，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的笑了起來：“衛家前一陣還是風雨飄搖，這一陣子就四開花了。”

當然，在外人看來，衛樵依舊風雨飄搖，朝不保夕。

衛樵想了一陣子又轉走回小院，走到不遠的時候，不由得一愣。

只見徐茂筆直的站在門口，模樣嚴肅的堪比皇宮守衛。

衛樵走了過來，他立即一直，大聲道：“見過爺！”

衛樵被他嚇了一跳，剛要再問，屋裡涌出了四個人。

香菱，傅青瑤，傅煬，婉兒。

衛樵看了喊的四人一眼，擺了擺手，又轉頭看向徐茂，好奇道：“大山，誰告訴你站在這裡的？你是我的長隨，不是看門的。”

徐茂一愣，轉頭小眼睛眨了眨，一臉憨像的看向傅青瑤，道：“說的。”

衛樵轉頭看向小辣椒，小辣椒俏臉一板，直接無視衛樵，翹著鼻子道：“我們府裡都是這麼站的。”

衛樵瞪了一眼，對著徐茂道：“別聽的，不是咱府裡的人。走，咱們進去。”

說著，便帶頭走了進去。

小辣椒大眼睛在徐茂上一轉，似乎覺得好玩，被傅煬拉了一下，有些頗爲不甘心的白了眼衛樵的背影，也跟著進屋。

衛樵，傅煬，小辣椒都坐了下來。衛樵看著桌上的五六個饅頭，對著還站在後的徐茂道：“大山坐下，這些饅頭給你準備的。”

徐茂結一，小眼睛睜的大了些，眼神卻飄向小辣椒。

小辣椒眼神一瞪，道：“讓你吃你就吃，看我幹什麼！”

徐茂立即一蹲，坐在衛樵邊上，手就抓了兩個饅頭，是往裡塞。

衛樵沒好氣的看了眼小辣椒，無視挑釁的眼神，轉頭看向傅煬，道：“雲崖，怎麼樣，酒樓有沒有什麼麻煩？”剛說我，又對著香菱道：“去，把我屜裡的酒方拿過來。”

傅煬面黝黑，眼神卻炯炯閃亮，笑起來出一排白牙，道：“沒有，我今天去府裡了，爹讓我帶件東西給老師。”

衛樵一怔，道：“什麼東西？”

傅煬從桌下拿出一個卷軸，遞給衛樵道：“就是這個。”

其他幾人不知道傅煬的來歷，所有並不驚奇，但衛樵卻忍不住的有些激起來。

——這可是閣首輔啊。

衛樵手接了過來，緩緩打開。隨著卷軸的打開，衛樵眼神一亮。

只見潔白的宣紙上畫了一把劍，劍刃寒芒四，劍柄金閃閃，劍的兩邊兩個大大的字：清，靖。

更讓衛樵激的是，落款是傅瀝，蓋的印章，卻是首輔印章！

而不是傅瀝！

這裡面出的東西，衛樵一時間想的不，但能肯定的卻不多，只是大概的猜測著這是首輔給他的某種激勵與暗示。

小辣椒與傅煬也跟在邊上，卻看的目瞪口呆。

一般送人書畫，從來都不會用印，但傅瀝偏偏就用了。沒有人會認爲首輔一時間沒找到‘詩印’，就按上了這個印！

——那是純粹傻子的想法。

傅煬眼神詫異的看向衛樵，父親一直是他眼神裡的神邸，即便他一直不待見，但他從來沒有埋怨過，心裡的信念更從未搖過。

傅煬眼神詫異一閃，又覺得理所當然，畢竟在衛樵上，他看到了太多不可思議之事。他爹送個字畫，也不足爲奇。

小辣椒小臉有些皺，眼神閃爍著，銀牙輕磨，顯然還是頗爲不服氣。

“咳咳”忽然間，徐茂臉漲的通紅，滿都是饅頭。

衛樵一愣，連忙捲起畫軸，順手給徐茂倒了杯水，道：“慢點吃，都是你的。”

說完，他就轉向傅煬，道：“首…令尊還有沒有其他代？”

傅煬對衛樵的作見怪不怪，小辣椒倒是頗爲驚奇，沒想到衛樵竟然還會給下人倒水。

傅煬搖了搖頭，道：“沒有，但五哥倒是跟我說了一句。”

“哦，說什麼？”衛樵眼神一亮道。

傅煬臉有些古怪，看著衛樵有些吞吞吐吐道“五哥說，是時候去見見岳父了。”

衛樵一愣，看著傅煬道：“是跟你說的？”

小辣椒俏臉一紅，撅著轉走了。

傅煬也沒在意，皺著眉頭困惱道：“不知道，他就是低著頭，似自言自語一般從我們邊經過。我也沒敢問。”

衛樵眉頭也皺了皺，傅明正自然不會無故自言自語，但是他的話，是對他自己，對傅煬，還是對他呢？

衛樵想了一陣，笑著對傅煬道：“不是對你說的，你安心當你的掌櫃。”說著，將桌上的酒方遞給他。

傅煬也覺得不可能可心裡總是抱了那麼一點希，畢竟他要是真的要見‘岳父’，那可就是去見爺爺了。

傅煬笑容有些勉強的笑了笑，收好酒方，剛要轉向外走，忽然又轉，道：“這是五個路過的時候塞給我的，我估著也是給老師的。”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鐵牌，遞了過來。

衛樵接過來一看，面一喜，道：“嗯，的確是傅大人說好給我的。”

傅煬點頭笑了笑，便轉離去。

衛樵見傅煬離去，將鐵牌塞懷裡，低頭看向畫軸，又擡頭看了眼兩個一臉好奇的小丫頭，又轉頭看向已經吃好站起來的徐茂，笑著道：“吃飽了?”

徐茂連連點頭，滿臉憨厚笑容，道：“謝爺，吃飽了。”

衛樵點了點頭，拿著卷軸走向書房。

這首輔的意思要好好琢磨，這傅明正的意思也要好好琢磨。

“對了，嫂子回來告訴我一聲。”衛樵坐到書桌前，對著大廳喊了一聲。

“誒”小丫頭立即答應一聲。

衛樵又攤開卷軸，看著畫面上的劍，那金燦燦的劍柄，尤其是那‘清’與‘靖’，他腦子第一時間就想起了一句話。

——靖國難清君側！

但這句話據他所知，用在這裡顯然是不合適的。

那首輔的意思究竟是什麼？還有，傅明正的‘見見岳父’是不是對他說的？

衛樵皺著眉頭，眼神炯炯的盯著面前這副字畫，心裡各種念頭轉著。

這兩個字含著殺氣，究竟是什麼意思他卻一點都不著邊。而且，這幅畫看來傅明正是肯定知道的。

思索許久，衛樵忽然低聲自語道“難道要去見岳父才能知道？”

旋即又苦笑一聲，八字還沒一撇，這岳父就上了。想起‘岳父’，衛樵就想起那個清冷卻對他格外溫順的子，眼神不由得又飄忽起來。

許久，衛樵又搖了搖頭，對於這些太遠不可控的事他一般不願深想。

吐了口氣，衛樵出一本書，攤在桌上看了起來。

“爺，夫人回來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婉兒悄步走了過去，輕聲道。

衛樵一愣，放下書本就要起，婉兒連忙又道：“三位掌櫃也跟著來了，夫人正在與他們談事。”

衛樵‘哦’了聲，又坐了回去，道：“是哪三位掌櫃？”

婉兒顯然是做了功課的，道：“是段風，喬正言，唐玉東三位掌櫃，他們從一開始就很支持夫人的。”

衛樵點了點頭，道：“知不知道是什麼事？”

婉兒抿著，語氣帶著擔憂道：“我聽說，是楚家有作了，南方的一些掌櫃昨天剛剛進了金陵，了楚家。就在剛剛，楚家在金陵的一些鋪子忽然關閉了。”

衛樵一愣，雙眼微瞇，目閃爍起來。他不知道，楚家的事，與他禍水東引有沒有關係。不過不管有沒有關係，楚家總算是有作了。

“嗯，你去吧。”衛樵擺了擺手，淡淡道。

婉兒俏臉似有猶豫，卻也沒有問出口，輕輕彎腰，轉走了出去。

衛樵看著婉兒背影，也知道他們這些下人心裡擔心，但他現在卻不能解釋。

“楚家終於有作了。”衛樵心裡鬆了口氣，不怕楚家有作，就怕楚家沒作。那麼一個龐然大靜靜的矗立在那裡，在如此風波不定的金陵巍然不，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直到天黑，小丫頭纔來傳信，三個掌櫃走了。

衛樵整理了下服，對著兩個小丫頭、徐茂吩咐了幾句，便向著李惜鸞的小樓走去。

終於硝煙瀰漫，風波迭起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