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隊伍來到了一塊山水縱橫的地方。這遍布著很多古渡口，石板路徑的一端連著逶迤而去的山外，一端連著白雲深的空舍。

據說，古代的商人就是從這裏啟程，從此把命運就拴在了渡口的韁繩上。從此野渡，湮沒在了許多人的記憶深。

一條小船，泊在古渡上，天造地設一般。那原始古樸的野，若狂草，酣暢淋漓地在山水間奔湧，潑墨似的藍，自遠天源源地傾注。

可惜，在這末世，就變了催人要命的山水畫。

低級僵的雙手雙腳不會彎曲，所以要他們渡船是很艱難的。這就需要搭浮橋。顯然，這項工作也隻有人類這邊的異能者所能勝負。

但是，搭建一條能讓十幾萬僵通過的浮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加上這兒的河流眾多，搭建的橋也多。

所以，程子揚隻得下命在此地休整一天，以便異能者能在每一個河流搭建一座堅固的浮橋，以便那些低級僵能順利地度過去。

此時，野渡口，緘默不語的野渡口，它那長滿青苔的石階，卻又像是在訴說著什麽？

夜之下，一條彎彎的小船，好似要與一彎月對酌於無垠，是別離抑或是相見在即？

悠悠的山連著山的悠悠，幽幽的穀附著穀的幽幽，如同飄在天際的月影，如同沉深淵的魂靈。

似曾在夢中來過，在野渡，寧肖似乎靜靜地聆聽那悠長的搖櫓聲，滿河的漁火將心中零的思悉數點燃。牧笛、漁歌、槳聲，混合在一起，卷起一河金的斑斕。

月之下，野渡口，仿佛是一朵開謝的花，而時間就是那凝固的浪花，靜止了後的風雨的飄搖，隻有一艘孤舟，在訴說恍如隔世的沉默。

似乎每一個渡口都擁抱著一個深幽的故事，每一條船都有著一個解不開的節。

百年的河流嗬，那時商賈雲集，川流不息的挑擔者，一頭挑著生活的重，一頭挑著鄉愁，沉沉的步履，踏矮了臺階，重的息和滴嗒的汗水，彎了月亮。

久遠的時，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消逝於水中，古渡口，去了往日的喧嘩，而今，踏著古代商人的步履，穿過起伏的山巒，慢行，慢行……

億萬次的磨礪，一道向前方的石板路徑，喻示的是一道一代商賈滄桑的命運。

那些夜幕下的故事，盡收著商人的行囊，將它隨意組合斷句，早已掛在時雕梁畫棟的廊簷，凝重得像暗調油畫般的墨影裏。

“如何？”又是趁著晚上的閑暇，程子揚帶著寧肖又走出了棲憩的車廂，漫步這古樸古香的野渡口中。瞅著寧肖麵對如此幽境所流出的那份悠閑，他方覺今日的漫步還算是有點浪漫。

“不錯！”寧肖給予了他這個肯定的回複後，來到野渡口，手去拂拭著那還在流著的水。

可惜啊，與這流水相逢在末世。如果在盛世，捧上一口，就能嚐嚐這流水是否與夢中所料想的那樣甘甜。

“待你我老去時，”程子揚坐在的旁邊，手摘掉一朵水邊生的花，在寧肖的發梢，似在喃喃私語著。“就來到這兒歸，過著閑雲野鶴般的生活，如何？”

“好是好，”寧肖抿一笑，那發鬢邊的小花，幽幽回應著。“隻是到時，我怕你舍不得那手中的權勢了。”

“怎麽會呢？”程子揚攬住了。“權勢再大又如何？又怎比得上攜佳人相伴到白首？”

……

一縷雲霧潤星辰，催開一顆顆被季節落的種子，如今已長河岸的樹林，匆忙四季的剪影。

怡然尋古渡，談笑問今濤，不見那時柳，歸船可係牢？

多如如縷的，多如夢如煙的事，一任青藤爬滿渡口，一任青草鑽骨，隻一個“等”字，便蒼茫了整個渡口的歲月……

那一夜，摟著寧肖睡去的程子揚，竟然在這青山綠水之間，做一道前往大海的夢。

“我從沒閉眼，也不是別離，隻是視霧幕放眼大地，需要更大的智慧和勇氣。我登上了天宮，正聲呼籲：我勸天公重抖擻，玉宇澄清萬裏埃！”

程子揚聽到這個聲音在高聲疾呼著。同時，大海的波濤在翻滾著，一遍一遍地淘洗著沉沙和汙泥，無地吞噬著沉屙痼疾、陋習濁氣……

在告訴他：曾記否，無數恒星銀河，抬頭見北鬥星；猶懷想，星眸楚楚，夜灼灼，海麵閃閃，山河青青，綠長長；更難忘，隻是在多而纏綿的時季裏，鮮花才簇擁著生命步出浪漫。

於是，那鬆的海灘上疊映出長長的影，如影隨行兩排深深的腳印。再側耳傾聽，紅的礁石上飄來了輕曼的歌聲：

“星星悄悄眨著眼睛，把我們的張，在這樣幸福的夜晚裏，你的心兒心兒可和我一樣……”

再過了不久，海麵上微波泛起漣漪，閃耀著一波波銀鱗似的炫，那似乎是上父那深邃的目，在著大海寬廣懷的，用流向大海心靈深的溫暖，為他點撥大海靈魂的啟明燈……

別夢依稀時，一首似乎有些久遠的兒歌在他的耳邊響起：“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掛在天空放明，好像許多小眼睛……”

歌聲悠悠地幻化出一道披流溢彩的舞紗，穿雲撥霧影婆娑，讓那舒廣袖展英姿，煞是鮮、靚麗。

其實，他是明白的，這是有人在為人類祈天禱地：為過往驕泰奢侈的饒恕，為往後敬畏大自然的許願……

其實，他是知道的，這是有人在為大自然裝扮優雅的盛裝：留著昨日的質樸，省悟著今日揮霍不起的流，憧憬著明日天藍水綠地的詩意……

看，黎明的曙撒下大海；聽，海岸上黃鸝聲聲鳴翠柳；海麵上霧氣漸漸消散，扯出了一道粼粼泛的航道。

於是，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和他邊的人，這正是“上安下順，弊絕風清”時，快快去鏽蝕加滿航油，解放纜繩束縛，清除滸苔羈絆，讓希之舟披著萬丈霞，載著追夢築夢圓夢的人們，朝著北鬥星的方向，開啟新的航程……

“程哥，程哥！”突然，一聲聲悉的呼喊，在迫使他從那片宏偉的領航出海的景致中掙出來。

“唔！”他睜開了眼。當看清了醒自己的人時，他才徹底清楚自己在何時何地。

“怎麽了？”寧肖是被他在睡夢中的呼所驚醒。然後，擔心他陷夢魘之中不可自拔，連忙喚醒了他。“你做了什麽夢，如此地驚？”

“哦，吵著你了！”程子揚不由得坐了起來。“這次做的夢有些怪誕，把你也給驚擾了。”

直至這時，他發現自己滿都是汗水，好像是被雨水淋過一般。寧肖給他遞來一杯水。他連忙一口飲盡。他當真地口得要命。

“你做了什麽夢？”待程子揚喝完第二杯水時，寧肖才回到床上，在悄悄地詢問著他。“說出來，看看我能否幫你解夢？”

“好啊！”程子揚是很爽快地回應著。“不過，這夢很奇怪，我竟然在夢見了大海，耳邊還有許多人在嘮叨個不停。”

接著，他就把自己的夢境很詳細地描述下來。“後來，你就把我醒了。說實話，你如果不醒我，我還很想做下去，想領略在大海上乘風破浪的壯景……”

“哦——”出乎他預料之外的是，寧肖聽完他的夢境之後，竟然很認直地著手指掐算了起來。可惜，還是無法算出他未來的命運走勢。所以，隻得如此回應著。

“你能做這樣的夢，肯定會是一種預兆，一個跟海有關的預兆。”

“你——”程子揚有些蒙了。“不是不喜歡玄門嗎？怎麽也學起他們這套掐算起命來？這套本事可是不好學的。”

“我這不是在算命！”寧肖在強力地爭辯著。“我這是演算在你的上將有可能發生什麽樣的突發事件！”

“嗯，可我看起來跟李叔卜卦沒有什麽區別!”程子揚不由得嘟噥著。

“當然有區別了！”初始，寧肖還能強著。但很快，當再次的陷算失敗後，寧肖變得氣餒起來，隻得無奈地回複著。“你的那位李叔能卜得出來，我卻是算不出來了。唉，我都築基功了，怎麽還是掐算不出你的運勢來呢？”

“哦，”程子揚是竭力地忍住笑，攬著躺了下來。“算不出來就不算了，早點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真的，以前我陷算得很準，”寧肖還在解釋著。“這套東西我得不能再了。怎麽到了你這兒，就不靈了呢？真是怪事!”

“因為我是你最為親的人啊!”程子揚說著，就吻上了。“李叔講過，夫妻之間是無法卜卦的。”

“嗯——”很快，被這親吻迷失了方向的寧肖，也就不再想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