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顧朝提及的四年過往，以及那淺顯幾句概括的魏嵐的經曆，魏學良心複雜。

除了魏臨和魏嵐，衍邑也被魏學良視為自己的孩子。

與魏學良而言，衍邑彌補了他在魏臨上無法實現的寄托，關係總有親疏之分，可魏學良對衍邑的真心，也並非作假。

魏學良是真的將衍邑當自己的孩子。

正因如此，此時心才會難以言喻。

他的孩子，被另一個人傷害。

而這個人，也是他的孩子。

魏學良固然痛心，可在顧朝麵前，他說不出求顧朝手下留的話。

被傷害的人，不單單是他的兒，更是眼前這個年輕人的人。

沉默許久，魏學良仰頭了一把臉，聲音沉沉抑，“魏嵐的事，不要跟你媽說。”

魏母一驚一乍半點事藏不住，如果知道這四年魏嵐是被衍邑帶走，又經了那些事，心裏承不住是一回事，隻怕對衍邑的怨恨，要比曾經痛恨顧朝時還要激烈。

顧朝料想的不錯，在魏學良心裏，衍邑的分量確實要越過他這個婿。

但顧朝並不在意，也不屑與一個死人或者將死之人計較。

他的是魏嵐，而不是魏家。

魏家，隻需要承認他的份即可。

而就在剛才，魏學良已經承認了他的份，不是嗎？

顧朝垂首，低低笑了一聲，“當然，爸。”

不過一瞬，他又抬起頭，深邃眼眸泛著淩厲的與魏學良直視，“如果爸沒什麽要代的，那我先走了。”

“魏嵐和孩子在等我。”

“去吧。”

顧朝應聲放下茶杯，起往外走。

顧朝剛走到門口，魏學良放下太的手，直起腰：“衍邑他……”

顧朝步子停頓沒有回頭，魏學良眉頭鬆了又，最終抿沉聲請求，“如果找到他，在手之前，能不能讓他來見見我？”

顧朝拳頭發，“好。”

“噔”的一聲，木門被風聲帶上。

書房靜悄悄的，魏學良一陣無言，片刻之後，他眼睛用力閉起，大手上額頭狠了兩把，倚在椅子背上長歎一口氣。

他的這幾個孩子……

*

顧朝下樓，客廳裏隻有魏母一個人，正坐在沙發疊服。

環顧一圈，不見魏嵐，也不見小琛。

聽見一點笑聲，顧朝擰眉細聽，聲音是院子傳來的。

踱步將門打開，便見院裏葡萄架下一群小蘿卜頭，有三個排排坐，有兩個一左一右各自拉著魏嵐的一隻手。

其中穿白襯衫背帶的小男孩尤為神氣，拉著手還不夠，又側抱住魏嵐的大，興衝衝的衝小夥伴們炫耀：“這是我媽媽，我媽媽比你們媽媽漂亮，還比你們媽媽有文化！”

“也、也是我姑姑！”另一邊的小胖妞補充。

魏嵐一陣失笑，躬在魏梔臉上親了一口，又將出幽怨神的小琛抱起，“小琛，這樣是不對的，天底下的媽媽都一樣的偉大，都自己的孩子，不能也不要攀比，知道麽？”

小琛嘟嘟的菱抿了抿，委屈極了，但並未維持多久，他摟住魏嵐脖頸，小臉上魏嵐的臉，笑容乖巧甜膩，“聽媽媽的！”

魏嵐抱著小琛又哄了幾句，把小琛逗得“咯吱咯吱”的笑，之後魏嵐帶著幾個小家夥做遊戲，院裏歡聲笑語一片。

顧朝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切。

從書房出來後，顧朝心生出幾分偏激。

他覺得他和衍邑之間，魏學良或許並非對他輕視。

而是在魏學良心裏，論重要程度，或許連魏嵐都及不上衍邑。

他著的姑娘，遭到不公平的對待，卻連輕生父親都在偏袒別人。

那瞬間，在顧朝心裏，整個魏家仿佛都淪為極鬱、暗之地，會將他的姑娘一點一點吞噬扼殺。

他不允許。

顧朝將門推開到極限，仿佛試圖讓驅散後的黑暗。

“囡囡。”顧朝大步流星朝魏嵐走去。

“嗯？”魏嵐回頭，笑語嫣然滿臉幸福，見顧朝臉翳神，麵臨不解，“怎麽了？”

小琛順勢從懷裏下，轉抱住顧朝的大，又神氣的衝著小夥伴們說道：“這是我爸爸！我爸爸比你們……”

大概是想起剛才魏嵐的教誨，小琛話未說完，小抿了抿，轉口道：“我爸爸是不是很帥氣？”

顧朝長了一張朗俊逸的臉，又是一米八四的大高個，人往街上一站，多大姑娘小媳婦都忍不住的瞧？

幾個小蘿卜頭恨不能頭點出殘影來。

小琛笑嘻嘻還要說，顧朝已經不耐煩，手按住黑黝黝的小腦袋把小家夥推開，他抓住魏嵐的手腕把人拉進懷裏抱著，“囡囡，我們回家吧。回家吧，好不好？”

“嗯……”魏嵐迷茫一瞬，道：“這裏不就是家嗎？”

“這裏不是……回我們的家，我們自己的家。”

曾經魏嵐說想和父母一起住，顧朝答應了，畢竟魏母和魏學良都著魏嵐，顧朝也樂意，有更多的人著他的姑娘，嗬護他的姑娘。

可當他發現，連魏家都沒有那麽公正、安全時，他隻想帶逃離這裏，回他們自己的家。

他已經經不住半點的患得患失。

他要……

他現在隻想要建築最安全的堡壘，守著他的姑娘，任誰也無法傷害到。

“好。”魏嵐腦袋抵在他膛笑了笑，半晌又壞心思的踮起腳尖，近顧朝耳廓輕蹭，語調纏綿曖昧，“但是，要先結婚才行。”

“結、結婚，你是說……”

顧朝鬆開魏嵐，握著肩頭拉開一點距離，深邃眼眸中的不安被欣喜替代，“是真的嗎？我沒聽錯嗎？囡囡，魏嵐？”

“對，你沒聽錯！”

麵對突然樂大傻子似的男人，魏嵐笑得無奈。

事實上，剛才魏母拉著進房間說話，除了詢問這四年發生的事，最多說的還是結婚的事。

魏嵐的心隻有自己最清楚，不恨衍邑，真的不恨。

但那過去四年裏的遭遇，也不願再回憶起。

魏嵐紅著眼落淚，哀求魏母不要追問。

而從魏嵐嗚咽聲起，魏母的一顆心都快心疼碎了。

魏母怕兒傷心，隻好不再追問，隻無數次強調，要魏嵐以後多多回家走。

這件事魏嵐能敷衍過去，可結婚的事，卻沒那麽容易。

畢竟，小琛都那麽大了。

回想起魏母當時矛盾的語氣，魏嵐忍不住又要發笑，可角剛剛勾起，還未褪去紅腫的眼眶再度泛起淚花。

魏嵐低頭在顧朝前輕錘一記，“你說會對我好，還作數嗎？”

“作數，一輩子都作數。”

他的姑娘，他的命……

他要用一輩子，不，一輩子太短了。

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他都要寵著，著，護著……

甩不開他了，生生世世，都要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