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匹布，共計九個花，其中鬆枝綠和蒼藍最多，其次就是紅底、藍底、白底的波點碎花的布匹最多。

其實不難理解。

這年代老一輩或者正式場合，人們的首選都是中山裝，而中山裝的，不是蒼藍，就是黑。

年輕人則都憧憬有一舊軍裝，軍裝的，多是鬆枝綠和軍綠。

至於各波點花紋什麽的，那就更好理解的。

世界上有這樣一條定律，人的錢，永遠是最好賺的錢。

魏嵐小手在一匹白底黑波點的布匹上，顧朝傾靠了過去，“喜歡這個？”

魏嵐給了他一個讚揚的眼神，“眼不錯。”

都是當下時興的布料。

波點、碎花這種布料在縣百貨大樓也不常有，有了條件，孩子的流也跟著提起，魏嵐甚至可以想象到布匹兜售時，搶手的畫麵。

不過……

比起按照零售價一尺布才賺幾錢的利潤，魏嵐一開始的小想法就像是春日裏暖下種子，迅速紮發芽，枝繁葉茂。

“你覺得我做服的手藝，怎麽樣？”

顧朝腦袋一偏，眼裏閃過一銳芒，“你的意思是？”

“我去年看過，縣百貨大樓賣的士子，很簡單到膝蓋的長度款式，便宜的賣十二塊，貴的十八塊。”

魏嵐瞳仁轉悠兩下，轉坐到顧朝床上，掰著手指細數起來，“一子才幾尺布？零售價咱們隻能掙八一塊的，可要是加工一下，十幾塊呢！你算算，翻了多倍？”

一想到可觀的利潤，魏嵐眼眸亮晶晶的著顧朝，期待他的回應。

顧朝沉默片刻，心裏計算了一下，但最終還是搖頭，“H省這樣的小地方，不行。”

魏嵐眉一瞬間擰起，顧朝腦袋，解釋道：“你看見他們賣那個價兒，那你看見有人買嗎？”

小地方不必大城市，人們思想保守，真正能接胳膊的沒幾個。

能接的，穿著服出去被人指指點點，一回兩回的，也都不願意再穿。

魏嵐大腦飛速運轉，瞬間反駁的顧朝的觀點，“誰說我們一定要在鎮裏、縣裏賣了？去還是不行嗎？不是有謝驚鴻嗎？他可以幫忙！”

這樣確實可行，但顧朝依舊搖頭，“不行。”

魏嵐“嘖”了一聲，白兩腮鼓起，口吻裏帶了些嘟起分，“為什麽？”

可顧朝的回答，讓火氣瞬間消散。

“一件兩件可以，量大了你會累，對眼睛也不好。”了一匹碎花底的布到魏嵐手心，顧朝憐了魏嵐白淨的臉頰，“喜歡可以做給自己穿。家裏有錢，生計上的事，你不需要心。”

“我就知道，朝哥對我最好！”魏嵐笑得眉眼彎彎，像是跟主人撒的貓兒一樣，摟著顧朝胳膊輕蹭。

顧朝被腦袋頂的子歪了歪，菱微微勾起，隻是一瞬，他又正掰正魏嵐肩頭，“所以，囡囡聽話，嗯？”

“嗯！”魏嵐用力點頭。

話是會聽的，但是……

“但是朝哥，你知道我的，我也不是喜歡給自己找苦頭吃的人，我保證，這事兒我隻在背後出主意，行嗎？”魏嵐桃花眸清澄發亮，出三手指在空中比劃，“最多……最多前期需要做做樣板什麽的，後麵我隻……”

“我發誓！我保證！行不行，行不行啊，朝哥，朝哥！”

香香，一腦袋紮進顧朝懷裏撒扭，顧朝被鬧得氣息不順，又實在招架不住這副聲語撒的樣兒。

顧朝大掌箍住魏嵐腰往上一提，魏嵐勻稱修長的兩條順勢攀住他勁腰。

“嘶……”

本是要製止扭，誰知道陷更人難耐的境地。

顧朝倒吸一口冷氣，大手不重不輕在魏嵐屁上拍了一記，“不許鬧。”

“我哪有鬧！行不……唔——”

抱著小姑娘一路，直將放到窗前桌上，男人前傾上小姑娘的，頃刻，小姑娘話語盡數被堵在嚨裏。

良久之後，魏嵐殷紅瓣微張，趴在顧朝前息，一副被摧殘失神的模樣。

顧朝壞心裏在腰上了，聲音沙啞的不像話，“下回，還敢不敢再鬧？”

“！”魏嵐抬頭，自認為兇神惡煞瞪了顧朝一眼。

卻不知此時眉眼帶著旖旎緋，豔滴如枝頭等人采摘的果實，引人再進一步。

顧朝呼吸一重，低頭又在上親了親。

魏嵐紅著臉別開頭，把顧朝往外推，“不鬧了！以後再也不鬧了！”

顧朝下顎掉轉方向，本是落在魏嵐上的吻，落在的側臉，“想做就做吧，但你要記住自己說的。”

顧朝現在有家底，手裏也有現的布料，這件事上本不需要投多本，既然魏嵐想試試，那就試試吧。

但所有事的前提是，可以當玩鬧，但不能太累。

“朝哥真好！”魏嵐在顧朝下啃了一口，跳下桌火速回到自己房間，削鉛筆、找本子，像模像樣的折騰起“設計圖”來。

魏嵐樂此不疲的忙活著，卻不知道顧朝的心裏想法。

要是知道顧朝心裏把的小計劃當小打小鬧的兒戲，估計得一蹦三尺高，得掀翻屋頂。

顧朝把東西都整理利索，才到魏嵐房間，挨著魏嵐邊坐下。

謝驚鴻那封厚實的書信前後塞來塞去，黃牛皮紙信封卷得皺，這會才讓撕了封口，正式拆開了看。

信封撕開，顧朝出裏麵的“信紙”，不由愣住。

這哪裏是什麽信紙？

之前還奇怪，他跟謝驚鴻過往書信來往，一張信紙能有五十個字了不得了，這會兒怎麽寄這樣厚的一遝……

卻原來，信封裏麵，還有兩個信封。

一個收件署名顧朝，一個收件署名姐姐。

是謝驚鴻給魏嵐的單獨回信。

每天跟魏嵐待在一起，顧朝都覺得不夠，現在謝驚鴻還跑過來“求關”，有他什麽事嗎？

死崽子。

顧朝棱角分明的臉，劍眉不高興皺起，側眼打量了埋頭忙碌的魏嵐，不聲將那封“姐姐收”的信團小團，從窗口拋了出去。

一下子沒丟準，那紙團被窗戶欄桿“噠”的一聲彈了回來，之後一路翻滾，好死不死的，停在魏嵐鉛筆筆尖下。

顧朝“呃”了一聲，手想拿回來，魏嵐已經先一步抓住紙團，將紙團攤開，“你丟它做什麽？拆都不拆，怎麽知道裏麵寫的什麽？”

說著話，紙團已經被拆開，皺黃信封，“姐姐收”三個字異常醒目。

魏嵐手指在那三個字上磨蹭兩下，像是明白了什麽一樣，腦袋一歪衝顧朝齜牙咧瞪了一記。

顧朝這才老實下來，抿著不高興的看自己的那封信。

有個衍邑已經讓人心煩，現在謝驚鴻又來湊熱鬧，那魏嵐心裏還有他的地兒嗎？

顧朝菱抿，手裏信紙破了個窟弄。

魏嵐看完謝驚鴻寄給的信，心正取悅，角淺淺笑意不斷，側頭見顧朝手裏破了窟窿的信紙，手在顧朝手上拍了一記，“想什麽呢？信都要扯壞了！”

顧朝就看不進去信裏寫的東西，隨手把信紙塞給魏嵐，手就去拿魏嵐的那份，“我看看他給你寫的什麽？”

謝驚鴻給魏嵐的信，多是寒暄，顧朝想看，魏嵐就給他看了。

趁顧朝看信的空檔，魏嵐去堂屋搬進來一個箱子，正是顧朝早上拿回來的那個。

“他說給我們寄了海市特產，都放在箱子裏了，是這個箱子吧？”

魏嵐搗騰拆箱子，顧朝沒說話，目定定落在信紙最下方那句“期待有朝一日能和姐姐見麵”。

死崽子！沒時間！沒有那天！

顧朝心裏怨氣衝天碎碎念，他邊魏嵐蹲在那裏，托著一個布口袋滿眼的歡喜，“啊！朝哥，是風幹貝柱！”

“還有海米！海參竟然也有！啊啊啊！這個海螺，好可！朝哥，朝哥你看！”

箱子有一個海螺，很大，魏嵐拿起，一雙手並攏才堪堪捧住。

笑得眉眼彎彎，捧著海螺讓顧朝看，“我沒見過大海，但是聽說，往海螺裏吹一口氣，就可以聽見海的聲音。”

說罷，魏嵐瓣微微撅起，往海螺吹了一口氣，然後將海螺湊近耳邊，隻是一瞬，桃花眸大瞪，猛地站起湊近顧朝邊。

魏嵐原地跳了跳，雀躍把海螺抵在顧朝耳邊，“有！真的有，朝哥你聽，是海浪的聲音！”

隻是淡淡的“嗚嗚”、“沙沙”聲，哪裏是什麽海浪的聲音。

顧朝歪頭，耳朵著海螺，一雙眼睛著笑得眉眼彎彎的魏嵐。

真是個……

傻姑娘。

“嗯，聽到了。”顧朝點點頭，“是海浪的聲音。”

得到他的答複，魏嵐更開心，捧著海螺在屋裏來回踱步，最後小心翼翼將海螺擺在竹筒做的筆筒旁邊。

歡喜的在海螺上拍了拍，魏嵐小手托腮笑得溫，“真是可的小朋友啊！”

死崽子！

氣衝上大腦，顧朝心裏暗罵一聲，可下一秒，他傾從後擁住魏嵐，聲音繾綣磁，“想去看海嗎？”

魏嵐不喜歡吃小河裏的河蝦、小魚，對海產也很熱，這一點，前幾次顧朝從海市帶回來特產時，就有領悟到。

雖然不喜歡謝驚鴻那個小子對魏嵐的態度，但在聽見魏嵐說，從沒見過大海，顧朝忽然心了。

不能因為別人對魏嵐的喜歡，他就阻止、剝奪魏嵐看世界、世界的權利。

“現在哪有時間啊！那麽忙……”炙熱氣息打在耳後的，魏嵐扭扭脖子，轉瞬又笑道：“以後吧，等今年葵籽工程告一段落，我們應該就閑下來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

“好。”顧朝低聲應聲，頷首在發間吻了吻。

*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魏嵐都陷忙碌之中。

蘑菇種植小有所，魏嵐單獨整理了一份筆記，每天早飯後出發去顧家，一點一點的把種植蘑菇的要點給芳夏。

隻是紹哥兒和晗姐兒剛七個月，正是鬧騰的時候，時常這個哭完、那個哭，以至於芳夏的學習進展很慢。

魏嵐也怕芳夏會有怨言，拖著學習、不能好好照料孩子什麽的，所以一開始就跟芳夏分析了利弊。

將來大隊著手搞種植蘑菇的副業，到時候芳夏可以以手搶先占個先機，當個什麽負責人、技人員的，隻負責指導工作，活不重，還能拿高工分。

芳夏雖然不會說話，但完全能理解魏嵐的良苦用心，故而私下，每每顧放工後，孩子都托給顧照看，則捧著魏嵐留下的筆記，仔細研讀。

小夫妻都是勤勞踏實的人，不怕日子過不好。

而魏嵐，早上去顧家，中午再去大食堂忙活一圈，就著大食堂吃完午飯，下午回家就開始著手研究的“辦廠”計劃。

顧朝不準太累，想了許多點子，最後顧朝隻肯定了其中一點。

那就是魏嵐畫版圖（設計圖）、做樣，然後東西寄到海市那邊，廠子的事，由顧朝和謝驚鴻一起合計。

起初魏嵐隻當謝驚鴻是個孩子，對謝驚鴻辦事的難免會擔心。

倒不是擔心事會搞砸，而是謝驚鴻年紀小，事欠缺謹慎，擔心出什麽事謝驚鴻會把自己搭進去。

然而先後看了幾次顧朝和謝驚鴻的書信來往，魏嵐被小小年幹練、老的口吻以及辦事效率給驚呆了。

難以相信，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能完善理這麽繁雜的事，什麽找場地，雇人，雇來的人還都是死心塌地的那種……

也難以相信，這個年在寫給的信件裏，甜甜的姐姐，各種撒賣萌，而在顧朝麵前，卻是這樣……

兩麵派！

魏嵐把書信丟還給顧朝，蹲在角落咬手帕。

顧朝輕笑，再度看了一眼信上容，記後轉手出火柴，把信燒了個幹淨。

他踱步到魏嵐邊，陪一起蹲在角落，“之前就跟你說了，謝驚鴻雖然年紀小，但城府極深，你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