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奎忙不迭的點頭，“誒！好！行的，行的！”

隻要不挨批，別說跑大食堂，就是一天跑一百回顧家也是要得的。

紅薯很快出鍋，魏嵐果然拿來一個大海碗，紅薯和配菜等裝了滿滿一大碗，最後的最後，那隻被切兩半的煮蛋，被放在湯上麵。

白的白，黃的黃，配上綠油油的小油菜，好看，更是有食。

張曉奎接過海碗，再三衝魏嵐道謝。

隻是他剛出顧家廚房，準備回去複命時，聽到魏嵐拍掌招呼後院兩個小家夥兒的聲音：

“壞了吧？你們要吃荷包蛋還是煮蛋？”

紀風遙答：“要吃荷包蛋。”

右蘭答：“我要吃煮蛋！”

紀風遙側頭看了右蘭一會兒，跟著改口，“那、那我也要煮蛋！”

張曉奎步子倏地頓住，一瞬間，什麽都明白了。

原來，他們都沒有吃飯啊……

那魏知青剛才……

略厚的張了張又抿起，張曉奎抬步繼續往外走。

魏知青，真的是一個很好……

也很溫的人呢。

“你怎麽總是學我！”右蘭摘幹淨小蔥，抬頭瞪了一眼紀風遙，轉瞬又眨眨眼烏黑晶亮的小鹿眸期待的向魏嵐，“嵐姐姐，我還想吃荷包蛋！”

紀風遙抿抿殷紅小巧的瓣，被右蘭兇的不敢說話，卻也一同將視線轉向魏嵐。

意思十分明顯。

——我也要。

“就你們兩那小肚子，兩個蛋下去，還能吃得下什麽？”魏嵐笑著搖頭，進屋又拿了一枚生蛋打進砂鍋裏，隨後剝了一個煮蛋。

魏嵐用菜刀將蛋一分為二，放進兩個小碗裏，一人一半。

鍋裏荷包蛋煮好，則是用筷子分兩半，還是一人一半。

砂鍋不算太大，剛才煮過兩份紅薯，先後盛出不湯底，眼下鍋裏不剩多了。

著鍋底把湯底舀出來分別裝進兩隻小碗，魏嵐把碗端到井蓋邊，招呼兩小隻先吃。

右蘭迫不及待趴在井蓋上，瓷碗撲麵而來的熱氣，顧不得燙，飛快夾起一片蘑菇塞進裏。

湯底滾燙，蘑菇吸滿水，一口下去，那種香香的口，太好了！可是……

“唔、唔唔……好、好燙！”右蘭燙的齜牙咧，小鹿眸水，因為味道過於好，小微張著往外哈氣，還在努力的嚼著。

等裏蘑菇不那麽燙了，右蘭笑瞇瞇的，兩隻小手托著腮幫子，滿臉幸福未加掩飾，“唔……好好次！”

魏嵐桃花眸一瞪，手指屈起在右蘭額頭上彈了一記，“那麽著急做什麽？又沒人跟你搶，當心裏燙出泡，回頭再有好吃的，你就隻能站在一旁瞧著了。”

右蘭吐吐舌頭，紅著臉嘿嘿笑道：“嵐姐姐，我、我知道了，我再慢點吃就是了！”

魏嵐這才轉繼續忙活。

簡單解決午飯，魏嵐盯著手表掐點，時針轉到一點，就著手調製湯底。

小火熬著湯底，魏嵐把上午切下來的竹筍尖端出來，砧板在井蓋上，菜刀“蹭蹭蹭”揮出殘影，小塔似的竹筍尖變若幹均勻的薄片。

一旁右蘭和紀風遙看見，眼睛再也挪不開。

“嵐姐姐好厲害！”右蘭拍手歎。

“嗯！厲害！”紀風遙用力點頭附和。

“行了你們兩個小馬屁。”手裏菜刀一橫，鏟起筍片放進大海碗裏，魏嵐豔麵容倏忽板起，“別以為說兩句好聽的就能逃過寫大字，去，吃完飯就寫字去！”

“奧……”

兩小隻仿佛被人發現了小，對視一眼，笑嘻嘻拉著小手跑出了院子。

“人小鬼大。”魏嵐笑歎了一聲，起去茉莉花叢一側的平菇架子。

挑挑揀揀看了一會兒，挑出一個長勢最好的菌包，魏嵐把上麵一大簇平菇掰下來，順手薄開口的蘑菇摘幹淨，重新放回架子上。

隻要菌包裏還有菌，那麽，很快那裏就會長出新的一簇蘑菇。

也虧得最近四月份梅雨時節，度和溫度都合適，架子上二十多個菌包長勢都很不錯。

這樣的話……

事也應該提上日程了。

正想著，後廚房的門“吱呀”一聲響，魏嵐轉，高大的男人手撐門框，口上下起伏，一副被累慘的模樣。

掃了一眼手表，彎眸一笑，“比預期的時間早了五分鍾。”

顧朝輕輕頷首，抬腳走進後院，挪開井蓋把桶丟了進去。

水桶落井裏先是“咚”的一聲，之後顧朝小臂鼓起，便是淅淅瀝瀝“嘩嘩”水聲傳來。

顧朝打水簡單清洗了上汗漬，才走向魏嵐，“怎麽不跟我說？”

“什麽？”魏嵐就著半桶水洗完蘑菇，正著紅薯往砂鍋裏放呢，聽他這話，滿臉狐疑沒能理解什麽意思。

“魏……你哥結婚。”顧朝沉聲道。

前幾天看魏嵐總是鬱鬱寡歡，顧朝心裏總覺得有什麽事忘記了，可是細想怎麽都沒能想起來。

今天給京市那邊寄信，看見京市兩個字才反應過來。

魏嵐微怔了一下，顧朝擰眉，轉就往外走，“日子是不是已經定了？什麽時候？我去跟大隊長說，你收拾收拾東西，一會兒就準備走。”

“哎！”魏嵐小跑兩步追上拉住顧朝胳膊，瓷白小臉滿臉的不讚同，“怎麽說風就是雨的？是我不想回去。”

顧朝視線移過來，明顯不信，魏嵐抿抿，說出早就想好的措辭，“這段時間很張，不是大隊的葵子工程，還有我們自己……沒關係的，嗯？”

著眼前男人蹙的劍眉，魏嵐撒晃他胳膊，聲氣道：“我在信裏跟他們解釋了，他們能理解的，就聽我這一回，好不好……”

小姑娘一口標準的京腔說出吳儂語的韻味，顧朝沉默了一瞬，忽然手將魏嵐拉進懷裏，“囡囡……”

“嗯？”

“我會對你好的。”

哪怕是用命。

為他做了太多的取舍。

這樣的姑娘，他沒道理不寵著、不著……

不。

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

他都要寵著，著。

魏嵐臉頰微，心裏甜滋滋的。

在顧朝懷裏眷蹭了蹭，魏嵐手輕推了他一把，催促道：“快去吧，飯還要一會兒才好，到時候我給你送去。”

“嗯。”

顧朝退開一步，雙手搭在魏嵐肩頭在額頭輕輕落下一吻，才離去。

傻男人表達的意的方式似乎隻有一種，——親親抱抱。

每回都是如此。

湯底早已準備好，魏嵐下了紅薯，隨後依次放筍片、蘑菇、小油菜，又往裏打了一個荷包蛋，蓋上蓋子，堵住爐子通風口，用最小火煮著紅薯。

趁這個空檔，魏嵐回房間找到軍用水壺，把一早準備的涼白開灌滿一壺，又踱步回來查看小爐子。

紅薯隻有七八，這樣正合適。

家和小港有段距離，送過去的時候，滾燙的湯泡著紅薯，等到顧朝手裏，也的差不多了，還不會坨。

拿抹布住砂鍋兩側的耳朵，將砂鍋傾瀉，裏麵的配菜以及紅薯全部倒進海碗裏。

又把一早切好的煮蛋放進去，找來籃子裝水壺和海碗，魏嵐挎著籃子就往外走。

七隊的葵花地總計二十畝，因為有一部分年前冬天翻過土，之後長勢一直都比另外一部分土地的葵花長得好，紀懷遠幹脆就給兩邊地做了劃分。

長勢好的一方，是一號區，長勢較差的，是二號區。

顧朝之前參與過翻地，後來幹活時也一直充當工程小隊長的角，因為執行力一直很不錯，紀懷遠和大隊長商量，幹脆讓他主要負責一號區的地。

已經四月中旬，地裏的葵花苗長勢飛快，高的有人口高，矮的也有人腰高。

當然，這口和腰，都是按照男壯勞力的量比對，至於魏嵐……

往田埂上一站，葵花還要比冒點尖兒。

魏嵐踮著腳尖站在一號區葵花地的田埂子是看了半天，總算是看到顧朝那悉的腦袋和寬闊的後背。

剛想開口喊顧朝，又怕驚其他人，到時候惹來閑話影響顧朝工作，索放棄。

踮起腳尖看了看，魏嵐找準方向，手撥開葵花，朝顧朝的方向走。

葵花蓋過頭頂，有些悶，才走幾米遠，魏嵐額頭就已經布上一層細汗。

魏嵐兩頰被悶的泛紅，剛抬手去汗珠，魏嵐轉著子四打量，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周葵花麻麻，淅淅瀝瀝，風都吹不進來，更別提能不能從間隙裏看到人影什麽的。

魏嵐哭無淚。

、剛才是從哪邊進來的來著？

顧朝，顧朝又是在哪個方向？

正迷茫轉著圈，後“嘩啦”一聲，驚得魏嵐頭皮發麻，心“咚咚”的跳。

猛地轉過，後除了葵花還是葵花，什麽也沒。

晶瑩汗珠順著額角落，魏嵐口張欺負，抿了抿，整個人一團，猶如驚弓之鳥。

這樣的形，讓想起很久之前，薑麗華被癩三拖進草叢的那件事。

葵花地裏不風的，平時藏著個人就很難被發現，要是再想在裏麵做點什麽……

魏嵐吞咽一下口水，不敢繼續往下想。

雙手抱著籃子，正著往前走幾步，又張的猛然轉，後退著繼續走。

如此反複幾回，周邊再沒有響，魏嵐深呼吸一口氣還沒吐出，附近很的距離又是“嘩啦”一聲。

這一聲“嘩啦”響的魏嵐一點防備都沒有，沒控製住“啊”的驚一聲。

周邊葵花地的忙活的年輕小夥子似乎聽到了點靜，踮起腳環顧四周。

大片綠油油的葵花地裏，一眼去，並沒有什麽大的波瀾。

以為是小港那邊傳來的聲音，年輕小夥子並沒在意，低頭繼續給葵花去側枝、黃葉。

另一邊，葵花地中間的小角落，範騅帶著草帽直直站在那裏，“來找顧朝的？”

在他麵前不遠，皮白皙貌的年輕姑娘蹲坐在地，上湖藍排扣衫後背被汗水打，前也了大半。

魏嵐歪歪坐在地上，一手抱著籃子，一手扣著地上的土坷垃。

完全就是一旦發現有什麽不對勁的，就跟人立馬拚命的架勢。

在看到範騅那一刻，魏嵐整個人都鬆懈下來，小啄米般點頭，“嗯、嗯……是。”

範騅聞見一點味道，心下了然。

居高臨下看了魏嵐一會兒，“窸窸窣窣”的，範騅遞了一個東西到魏嵐麵前。

魏嵐抬頭細看，是鋤頭柄。

“呃……？”

什麽意思？

“抓上，跟我來。”範騅淡淡說了一句，便轉過走在前頭。

魏嵐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手握住鋤頭柄，老老實實跟在範騅後。

走的很小心，但是葵花枝幹茂，枝葉又帶著刺，一手抓著鋤頭柄，一手還要提籃子，本騰不出手推開那些拍過來的葉子。

隻是幾步而已，魏嵐的臉就被葵花側枝拍了好幾下。

起初不疼，隻是有些，後來許是汗珠落那些地方，就跟紮在裏的仙人掌刺一樣，多過疼，魏嵐難的“唔”了兩聲。

範騅聽見靜回頭，一看魏嵐的臉，也嚇一跳。

剛才還好好的小姑娘，眼下瓷白紅痕一道又一道，跟被人拿鞭子過一樣。

範騅視力很好，甚至能看見那紅痕上，一個又一個葉子刺紮出來的小眼兒。

他們幹活的大小夥子皮糙厚的，又被曬得多的了，平時被葉子、側枝一下本不覺得有什麽，但魏嵐皮細膩又白，一下子就現出區別來。

範騅停下不前，魏嵐趁著機會鬆了握鋤頭柄的手，抬手就想好好撓一撓臉。

“不想更嚴重的話，就趕停下。”範騅連忙製止。

也顧不得那麽多了，他撥開和魏嵐之間的葵花桿，摘下帽子兜住魏嵐的臉，“你就在這站著，別。”

魏嵐還沒說話，範騅拔高嗓音喊道：“顧朝同誌，顧朝同誌。”

“什麽事？”顧朝嗓音沉沉帶著些冷厲。

聲音不算小，距離這邊並不算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