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嵐沒好氣翻了一記白眼，“知道還問?”

薑麗華癟癟，臉上仍然掩飾不住羨慕，“要我說，顧朝對你絕對是真。”

推搡魏嵐一把，繼續道:“不往多的說，就說兩塊錢吧！放眼這整個大隊有哪家的漢子舍得給自家婆娘買一雙兩塊錢的鞋？”

“過自己的日子，跟別人比什麽？”魏嵐眉微揚，餘看到走近的兩個人，突然眼眸一彎，笑瞇瞇道：“說不定，就有第二個疼媳婦的人呢？是吧，李建黨同誌。”

魏嵐前麵說的，薑麗華還有些迷糊，後麵聽到李建黨的名字，薑麗華愕然抬頭，直直和李桑桑後的李建黨，目撞了個正著。

李建黨剛過來，就沒聽清們在說什麽，他目落在薑麗華上，本能的點點頭，應了一句“是”。

薑麗華一張臉登時被臊得通紅，目轉向一邊，訥訥的不知道說什麽好。

“你們說啥呢？我怎麽聽不懂？”李桑桑歪頭掃視幾人。

李桑桑跟李建黨一起來的，也沒聽清魏嵐們談的容。

薑麗華紅著臉不說話，魏嵐眼眸微瞇，笑著揭過話題：“沒什麽。”

李桑桑果然沒有追究，上前左右開弓，一手挽著一個人的胳膊，把魏嵐和薑麗華帶著往前跑，“那我們快走吧！今天看著還有雨呢，抓時間早去早回！”

“你哥？”魏嵐視線往後瞟了一眼，李建黨背著竹簍隨其後。

李桑桑解釋道：“我爹說怕咱們三個姑娘危險，讓我哥跟著保護呢！”

“哦，這樣啊！”魏嵐瓣勾起淺淺應了一聲，目若有若無掃了薑麗華一眼。

可憐見的薑麗華，平時隻有滿神氣的臊別人的時候，今天卻反被臊紅了臉。

跟魏嵐嘮了兩句無關要的閑話，李桑桑終於注意到邊反常的薑麗華。

李桑桑前傾，長脖子看薑麗華，“你怎麽不說話？”

薑麗華:……

說話？能說什麽？

和李建黨的事好不容易才揭過去，萬一在一開口，魏嵐又把話題轉到上怎麽辦？

薑麗華一陣無言，突然目視前方，指著遠山坡道：“看，都起霧了，中午指不定有大雨呢！咱們還是趕的吧！”

說罷，掙李桑桑挽著的胳膊，一溜煙跑了。

“誒！誒！”李桑桑揚眉“誒”了幾聲，不見薑麗華停下，側頭看魏嵐，“我覺得薑知青說的有道理，那咱們？”

魏嵐點點頭。

於是，三個姑娘沿著山坡小道往上跑，大塊頭李建黨跟在後麵追。

隻要溫度合適，一年四季都能找到蘑菇的影子。

前幾天太大，地麵潤，枯木、腐爛草叢的地方十分適合蘑菇生長。

魏嵐隨手拉一木在手裏，撥開幾枯黃雜草叢，還真的有了發現，一朵樅。

樅常見於針闊葉林中地上，或者與白蟻巢相連，蟻巢有穩定的生態條件，適宜白蟻與?菌共同生存。

茶山包這塊都是紅土和麻骨石，土質不算特別好，魏嵐基本判定這株樅下麵有白蟻窩。

這株樅高八到十公分左右，頂端灰撲撲的，菇傘還沒打開，應該是昨天下雨，溫度突然又降下來的緣故。

樅菌厚碩，質細白，未開傘時，味道鮮甜香脆，同時富含人所必需的蛋白質、脂肪等多種微量元素，有菌中之冠的稱號。

是難得的品，而且，眼前這株，還是純天然生長。

魏嵐心中一喜，撥開草叢蹲下，手和木並用，沿著蘑菇邊緣開挖。

白蟻窩通常在地下二十厘米的地方，隻要白蟻不搬家，過段時間仍能新的樅。

怕驚白蟻窩，魏嵐沒有深挖，莫約挖了七八厘米，就將樅半路折斷，把刨出來的土重新填回去。

李桑桑在附近發現一大片草菇，多是拇指大小的，要從裏麵挑選手指長的不是容易的事。

李桑桑埋頭苦幹好一會兒，抬頭見魏嵐臉上、手上都是紅泥，唬了一跳：“你幹啥了？摔了？”

“沒有！”魏嵐揚揚手裏的樅給看，“挖到了這個，你有什麽收獲嗎？”

衝跟前大片草菇努努，李桑桑盯著魏嵐手裏樅：“這菌子我知道，打湯喝能把人眉鮮掉……”

李桑桑不知道樅的價值，隻知道樅好吃，怕魏嵐真的一點城府沒有，傻乎乎都拿出去，遂多提點了一句，“你過來跟我一起摘點草菇，回頭草菇曬幹拿去大食堂，這個就留著自己吃吧。”

幾乎瞬間，魏嵐明白了李桑桑的用意。

出來的時候說了是給大食堂多囤積點食材，要是突然變卦說想把這樅留下，李桑桑和薑麗華可能會有意見。

魏嵐剛才還在想，幹脆花點錢買下算了。

誰料到剛打瞌睡，李桑桑就送來枕頭。

魏嵐笑著點點頭，子李桑桑側，一起撿草菇。

“你去那邊找菌子，別跟著我！”

另一邊，薑麗華眉立起，怒視側跟過來的李建黨。

這人也真是的，這麽大的地兒，非要跟著，生怕別人看不出來他那點心思不？

薑麗華有些惱怒，同時心裏產生一種奇怪的愫。

有點甜甜的，又有點張，還有點尷尬……

這種奇怪的覺讓薑麗華覺得煩躁莫名。

見趕不走李建黨，索提著自己的小簍子，轉就走。

李建黨跟其後，眼神瞟了眼李桑桑那邊，低聲音解釋：“們兩個在一塊兒，安全，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薑麗華耳尖微燙，埋頭聲音悶悶帶著赧，“誰要你管了？離我遠點！”

“麗華！”李建黨放聲音，也不管薑麗華看不看得見，手指了魏嵐那邊，“你看們都已經開始撿草菇了，咱們還啥都沒有……我也不是讓你跟們比的意思，但是空手回去，也不好吧？”

薑麗華聞聲頓住腳步，跟著看向魏嵐那邊，見魏嵐和李桑桑有說有笑忙碌不停，心裏突然有點介意起來。

是啊，要是空手回去，不說魏嵐會不會笑話，臉上肯定是不好看的。

薑麗華抿了一下，故作不耐睨向李建黨，“你有辦法找到菌子？”

“當然！”見薑麗華不再抗拒自己，李建黨濃眉高揚，想去牽薑麗華的手，被薑麗華反手躲開。

李建黨憨笑撓撓後腦勺，收回手一個箭步走到薑麗華前頭，“前麵那片山坡茶樹，草皮多，往年長很多地菜菇，昨兒下了雨，肯定也有。”

“地菜菇？”

薑麗華“咦”了一聲，茶樹菇、草菇什麽的倒是聽過，地菜菇還是頭一回聽，完全想象不出來是什麽樣子的。

“地菜菇又地木耳，長得也像木耳，就是……就是看著比木耳水分要多些。”李建黨笨，想了好一會兒才蹦出這樣一句解釋。

這樣一說，薑麗華更迷糊了。

等親眼看到地菜菇，薑麗華順手撿起一點打量。

墨綠一坨，黏黏，容易碎不說，還沾滿各種小沙粒雜草。

這玩兒，要收拾幹淨可不是容易的事兒。

“你確定，是這個？這個能吃？”薑麗華狐疑扭頭看李建黨。

李建黨蹲在一邊滿臉傻樂嗬的笑容，“就是這個，好吃。”

行吧，確定能吃就行。

薑麗華擼起袖子，左右開弓，一手提著簍子，一手迅速采摘。

地菜菇匍匐地麵生長，薑麗華采摘不得要領，經常連帶雜草一起丟進簍子裏。

李建黨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出聲教，“手放輕一點，著一點慢慢往上拿。”

他邊說，便做出樣子給薑麗華看。

薑麗華皺眉反駁，“這麽慢，要撿到什麽時候才能撿滿一簍子？”

李建黨一點也不怵炸藥包似的薑麗華，笑道：“那你樣雖然撿得快，等你回家洗的時候，有你哭的。”

薑麗華心裏憤憤不平，看了一眼自己簍子裏沾滿爛草葉子的地菜菇，最終癟了癟，老實按照李建黨說的方法，慢慢撿。

中午十一點多，天又下起小雨，三個人背簍裏都有不收獲，便打算先打道回府，等改天過來，地上那一片剛探出頭的草菇應該也都可以采摘。

地菜菇不好理，李桑桑說教薑麗華，薑麗華就跟魏嵐打了聲招呼，跟著李家兄妹走了。

魏嵐把小背簍套脖子斜挎在加上，兩隻小手舉過頭頂，擋著雨小跑往回走。

剛踏上大隊村口田埂小道的分叉路口，迎麵撞上打傘走來的顧朝。

“朝哥！”

“囡囡。”顧朝了一聲，快步上前兩步，將魏嵐籠罩進雨傘範圍。

打了補丁的舊黑布傘，遮擋雨滴的同時，將源擋去，小姑娘因奔跑紅潤的小臉籠罩一層影。

顧朝接過魏嵐上的背簍挎上肩頭，大手過去剛想牽魏嵐的手，反被魏嵐抱住胳膊。

魏嵐“嘶嘶”冷氣，前傾拖著顧朝往家走，“天變的真快，小風吹著冷死了！我們走快點，趕回家！”

顧朝菱一彎，神溫繾綣，“好。”

勸魏嵐走慢點，小心跌倒的話咽了回去，任由拖著他往前走。

……

“停。”

伴隨男人冷清嗓音落下，白蘇聯小轎車停在路邊。

衍邑放下車窗，瞇眼朝遠去。

張曉奎長脖子跟著瞄了一眼，有些不確定：“那是魏知青吧？還有顧朝同誌。”

田埂上，一對撐著雨傘的男，攜手漸行漸遠。

衍邑薄抿一條直線，袖下的手收，側眸淩厲視線掃向張曉奎。

張曉奎一個激靈，生怕他們衍副局把他踹出去，兩手抓方向盤，整個人坐直角，再不敢說一句話。

衍邑視線再度轉向窗外，直到那一雙人影消失不見，才收回目，“開車。”

“是！”

小轎車重新發，車位排氣口“騰騰”噴出一青煙，車攪起一陣泥濘，無數泥點飛起又落進泥潭，驚不起一點波瀾。

就好像他和。

一個是泥潭裏掙紮的困，一個是懸掛半空的皎皎明月。

濘泥潭或許會倒影出淺淺明月。

困或許會和明月短暫相擁，但歸到底，還是兩路人。

最終依舊會分道揚鑣。

“唉……”

男人深邃眉骨皺起又鬆開，鬆開又皺起，最終隻掙紮出一聲淺淺的歎息。

……

家裏顧阿婆剛從米缸鏟出半碗米，準備蒸米飯，魏嵐見了，連忙上前把東西接下來，“阿婆！今天午飯我來做！”

魏嵐做飯的手藝好，顧阿婆多是依著。

隻是魏嵐剛從茶山包那塊兒回來，手上泥還沒洗掉，顧阿婆免不了跟在後麵嘮叨幾句：“不是說撿菌子？你這是跑去挖窯了？”

不說便罷，這一說，魏嵐把裝米的盆往桌上一推，從顧朝肩上扯過竹簍，獻寶似的把樅拿給顧阿婆看，“阿婆，你看！”

“挖窯可得不到這樣的好東西！”魏嵐眉飛舞，嘚瑟了一會兒又把樅塞給顧朝，“朝哥，你幫我洗一下！中午再加一個菜！”

顧阿婆念叨半天，見魏嵐樂嗬嗬忙的熱火朝天，全然沒有跟強的意思，突然覺得有點沒意思。

魏嵐正忙活給樅切片，顧阿婆突然不作聲，魏嵐好奇抬頭，彎彎烏黑的細眉輕輕皺起，“阿婆怎麽了？我有在聽的。”

那迷糊茫然的小模樣，讓顧阿婆莫名覺得被噎了一下。

“老婆子不中用了，說話沒人聽。”顧阿婆唬著臉，摘下襜丟魏嵐手邊，“你們忙著吧，讓老婆子閑一閑。”

顧阿婆說的要閑一閑，卻是坐在灶門口，著火鉗幫忙燒火。

人常說老人年紀大了，就是老小孩，魏嵐從小沒有爺爺，一直會不到，在顧阿婆上，卻有深刻驗。

固執和任不是什麽大問題，隻要健康就好。

魏嵐無奈笑了笑，恰好顧朝搬柴火進屋，兩人目不期而遇，魏嵐俏皮衝他眨眨眼。

黃鱔是一早就醃製好的，魏嵐從梁上割了一塊皮，切小丁放鍋裏熬出油，等皮焦黃幹煸，撈出鍋倒蔥薑蒜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