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應該啊……”

一點收獲也沒有嗎？

顧阿婆在廚房忙活，聽著靜出來看了一眼，見魏嵐失落的小模樣，瞬間會意。

顧阿婆笑嗬嗬衝院裏破水缸努，“都在那兒呢。”

魏嵐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又興衝衝往破水缸邊跑。

後院角落裏的大水缸原來是完好的，以前夏天的時候，右蘭的小魚小蝦貝殼之類的，就養在裏麵。

後來有一回魏嵐做兩個沙包，在院裏教紀風遙和右蘭玩的時候，一個失手砸爛了缸沿，當時把三個人嚇得夠嗆。

自那以後，水缸除了下雨天自己積了一些水以外，再沒用過。

魏嵐趴在缸邊，雙手窩扇形抵在眼側，勾著腦袋往裏看。

缸底沒有淤泥，水清澈見底，清晰能看見裏麵三四條半個掌大小的小鯽魚，還有匍匐水裏不彈的黃鱔。

長條狀、黃褐，像蛇一樣的有七八條。

魏嵐手比劃了一下，這些黃鱔都有大拇指細，吃肯定是沒問題的。

甚至，比之小魚小蝦，這些黃鱔某種意義上，簡直就是救星般的存在。

個頭比魚蝦大，而且多。

最最最重要的是，魏嵐又看了一眼水底的黃鱔，這東西好像比魚蝦更好抓？

顧阿婆出來倒水，一站進院裏，就看見魏嵐趴在缸邊，茸茸的腦袋整個紮進缸裏，驚得顧阿婆原地跳起。

泔水桶“哐當”落地，突如其來的聲音把魏嵐嚇一跳，子一歪坐在缸邊，扭頭著顧阿婆，滿臉無措，“阿、阿婆？”

顧阿婆不由分說上前在背上拍了兩記，“你看就看，腦袋紮進去做什麽？”

魏嵐懵了，突然被打又有點委屈，“我沒紮進去，我就是湊近了一點……水麵太亮了，我看不見！”

顧阿婆繼續唬著臉，把魏嵐往一邊拉，不讓再靠近水缸，“牛腳印都能淹死人，你把頭紮進去，嫌淹不著你？”

話說到這裏，魏嵐才終於明白顧阿婆為什麽會突然大肝火，心裏一陣無言。

魏嵐哭笑不得，“阿婆，我又不是小孩……”

“這種事不分大人小孩，鄉裏有句話沒聽說過吧？淹死的從來都是會泅水的。”

顧阿婆斜眼睨了魏嵐一眼，牽著魏嵐繞過廚房門口泔水灑出來的地。

魏嵐瓣抿了抿，小聲辯解：“我就看看，也沒泅水啊！”

顧阿婆回頭，眼神淩厲：“還強！”

魏嵐癟癟，低頭鼓著腮幫子不說話了。

顧朝推自行車進堂屋，剛把支架撐起來，側頭隨意一瞧就瞧見魏嵐這幅委屈的小模樣。

從自行車後座提下來一兜東西，顧朝拎著去了廚房，“怎麽了？”

“朝哥……”

“你回來正好，說說這心大的皮丫頭，早起就侍弄那兩個魚簍……你不是把魚倒進缸裏了？恨不能把腦袋紮水裏去……”

“阿婆，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

一句話沒說完，就被顧阿婆搶先“告狀”，魏嵐咋咋呼呼辯解：“我明明就是靠近了一點！”

言罷瞪著一雙桃花眸去瞧顧朝，黑白分明的，仿佛在等著顧朝表態，問他信誰。

顧阿婆一向和善，但在這件事上卻出其的固執，“總之朝哥兒把後院的缸挪出去，給整個小桶裝。”

魏嵐憤憤不平，梗著脖子，這回是真的小脾氣上來跟顧阿婆強：“小桶的水也比牛腳印多，阿婆要是把我傻蛋，我也能把腦袋進去。”

顧阿婆一聽這話，揚起手又想打魏嵐兩下，嚇得魏嵐直往顧朝後躲。

顧朝牽著魏嵐側過，整個人橫在兩人中間，“好了阿婆，這事兒給我辦。”

有了顧朝打包票，顧阿婆衝魏嵐哼了一聲，轉繼續做飯。

顧朝牽著魏嵐到後院。

魏嵐癟咕噥：“你不會真的要把缸搬走吧？”

水缸雖然是破的，但是好歹還有點用，何必再去壞一隻水桶？

而且，又不傻，剛才真的隻是湊近了一點。

“我知道。”顧朝把按在井邊的小馬紮上坐好，蹲下從手裏大口袋裏拿出一雙嶄新的膠鞋，“試試？”

他裏說著試試，實際手已經開始作，了魏嵐的鞋，把小腳往膠鞋裏放，“阿婆年紀大了，是老小孩，但也都是為你好，別往心裏去。”

魏嵐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也覺得自己有點太較真了，抿了抿默不作聲點點頭。

給魏嵐兩隻腳都穿上膠鞋，顧朝站直，催促魏嵐起走走，“走兩步看看合不合腳？”

比對魏嵐六寸半的腳買的，應該錯不了。

魏嵐先是長，小腳左右扭了兩下打量。

湖綠的長筒膠鞋，長度到小，外表溜溜有點反，並不好看，但卻是這個年代人人都十分稀罕的件兒，最便宜的也要四塊錢。

魏嵐起試著走了走，很合適。

扭頭，潔塞月一般潔白的麵容側臉看向顧朝，“一大早出去，就為了買這個？”

顧朝笑著頷首，“剛下雨，外麵一踩一個腳印，到都是水。”

魏嵐今天要去山裏撿菌子，草地裏藏著水分，乍一看看不出來，一腳踩下去，水直往外冒。

顧朝不怕弄髒鞋，就怕初春溫度低，凍著。

魏嵐心裏甜的，抿張看了一眼廚房方向，屋裏都是“呲呲”鍋鏟鍋炒菜的聲音，顧阿婆不會突然出現。

踮起腳尖，飛快在顧朝側臉蜻蜓點水般啄了一下，“朝哥想的真周到，這是獎勵。”

魏嵐飛快推開一步，見顧朝有湊過來的架勢，小臉驀地繃起，瞪了過去，“沒有了！”

顧朝還想說另一邊也要，誰知道魏嵐反應迅速，直接斷了他的念想。

看來這一招用的過於頻繁，小姑娘都已經有了防備心。

顧朝啞然一笑，看來，下回得在想些別的法子了。

缸裏水到去大半，顧朝拿來小桶撞黃鱔。

趁顧朝挪缸的功夫，魏嵐拉水桶把手打量，“魚簍能抓黃鱔的話，要不在做兩個？”

顧朝收拾作微頓，濃眉挑起，“你要抓黃鱔？”

“嗯。”魏嵐點點頭，“黃鱔多一點，三四條就能炒一大盤，到時候家裏吃，或者拿去大食堂大家夥兒吃都行，還能改善一下夥食。”

“那我一會兒在做幾個魚簍。”顧朝點點頭示意了解，不過斟酌再三，他又提點了一句，“黃鱔泥腥味大，往年日子不好過，阿婆也有做過。”

黃鱔晝伏夜出，多是待在淤泥地下，做出來泥腥味異常重，雖然有，但難以下口。

顧朝擔心魏嵐白費功夫，到時候還討不著好，心裏會有落差。

“那是理不到位。”魏嵐卻抿一笑，“你不信的話，等你回來，你把黃鱔殺了，我給你做一碟嚐嚐？”

顧朝了一下，笑道：“好。”

水缸很大，顧朝一個人搬著費勁，折騰好一會兒才挪到前院。

雖然缸沿有損壞，但丟了又著實可惜，顧朝就把它挪到前院窩附近，把裂開部分都敲掉，隻留下麵完好部分。

出了邊沿地方不大平整，遠遠看去倒像一個大盆。

顧朝往裏蓄了點水，又往周邊撒了一把癟穀，自此院裏多了一個喝水的大盆。

黃鱔上有黏，，不好抓。

魏嵐還在琢磨，怎麽才能更快更便捷的宰殺，抬頭就看見顧朝拎了著木板、錘子、剪刀走了過來。

魏嵐呆了呆，“這、這是殺黃鱔？”

“嗯。”顧朝淡定點頭，把東西往地上一放，接過小桶跟魏嵐並排蹲著，“殺幾條？”

桶裏有八條，魏嵐想了想，“四條吧！”

家裏除了顧朝，其他三個胃口都不太大，還有別的菜呢，四條絕對夠。

顧朝點點頭，擼起袖子在桶裏抓了一把，兜出一條黃鱔出來。

黃鱔上黏不是蓋的，順著顧朝指往外鑽，眼快就要跑，顧朝猛地往地上一摔——

黃鱔不了，淡淡紅的不知是從頭還是裏滲出。

這、這就好了？

魏嵐滿臉黑人問號。

未免也太暴了吧？！

不等魏嵐開口詢問，顧朝把不知是暈還是死的黃鱔放在木板上，拿錘子和釘子釘住黃鱔的頭，又用剪刀自黃鱔腦袋下紮，向下一劃拉。

開膛破肚，一氣嗬。

腥味和泥腥味撲鼻，魏嵐捂住鼻子往後躲了躲，“要不要換個地方？一會兒井這都是味兒。”

“沒事，水衝一下就好了。”顧朝淡淡答道。

手上作迅速，飛快宰殺四條黃鱔，又打了一桶水，把黃鱔洗得幹幹淨淨，顧朝抬頭看魏嵐，等待下一步指示。

“摘點蔥，點蒜！”魏嵐眨眨眼，跳著腳進廚房拿盆。

顧朝也跟著行起來。

魏嵐把黃鱔裝進盆裏，倒了半盆溫水泡著，差不多把黏泡點，瀝幹水分切小段。

之後再次裝盆，切了半塊生薑，把顧朝洗出來的小蔥和大蒜切末，一起放進去，加上一把生、許鹽抓勻醃製。

顧阿婆飯菜端上桌，見魏嵐還在折騰，帶著訓誡的口吻又說了幾句，“飯都好了，還整那些烏漆麻糟的東西做什麽？鱔魚大補，但是難得做。”

有了顧朝的開解，魏嵐整個人通起來，笑瞇瞇道：“阿婆，我現在醃著，等中午做了吃，你瞧好了吧，指定好吃。”

顧阿婆笑罵了一聲“鬼靈的丫頭”，之後不再多言。

吃完早飯，魏嵐跟顧朝分擔洗碗的活兒。

等廚房差不多收拾完，魏嵐看了一眼手表，剛好九點。

“我得走了！”魏嵐火急火燎摘了襜，洗幹淨手會房間對著小鏡子重新紮了一下頭發，套上外套提著小背簍就往外走。

顧朝著抹布跟了幾步，“用不用我跟你去？”

“不用，我們三個人呢，就在山邊邊，沒什麽危險。”

“嗯。”顧朝低低應了一聲，一路跟到院門口，“就在山邊，別往裏去……”

“看看有沒有，不好找就回來，回頭我去……”

“冷了也回來，回頭我……”

顧朝絮絮叨叨說著，魏嵐突然轉過，滿臉無奈笑容著高高大大的男人，“知道了，有你。累了、冷了我就回來。”

魏嵐又看了一眼手表，“現在九點零三分，午飯前我肯定趕回來。”

抬眸看顧朝，笑容狡黠燦然，“等我回來，給你做黃鱔吃。”

顧朝愣了一下，呆呆點頭。

等他再回過神，材窈窕的姑娘已經順著田埂小道跑遠。

顧朝一個大步出門檻，雙手抵在兩頰揚聲喊道：“慢著點，地上——”

不喊還好，這一喊，遠小姑娘的影晃悠兩下，看樣子像是了一下，顧朝心一起，跟著往前走了兩步。

索隻是搖晃兩下，最後穩住形。

顧朝長舒一口氣，田埂上小姑娘轉過來，衝他擺手。

顧朝臉上笑容舒展，剛想抬手回應，小姑娘又背過去，繼續往前走。

顧朝失落收回手，剛轉就遇到竹林小道那邊的拐過來的薑麗華。

薑麗華一看到顧朝，往前跑了兩步，“魏嵐呢？走了嗎？”

顧朝點頭，“剛走。”

薑麗華“嘖”了一，提著背簍火速跑向田埂小道。

……

原以為會遲到，等到了村口，才發現隻有自己一個人先到。

魏嵐百無聊賴等了一會兒，薑麗華才趕到。

薑麗華一眼就看見魏嵐腳上登著的那雙膠鞋，“你這鞋多錢買的？穿著暖和不？”

薑麗華滿臉豔羨，暖不暖和不知道，但是對比自己踩泥餅、打的布鞋，那肯定是暖和的。

“還行吧，不用在水裏泡著，是要好一些。”魏嵐瓣抿了抿，笑道：“我也不知道多錢，上回去供銷社看，兩塊到八塊的，都有。”

顧朝買的這雙膠鞋，裏麵帶了薄薄一層棉絨，應該是供銷社最貴的那一款。

魏嵐擔心薑麗華多想，會覺得是在炫耀，所以說得迂回了些。

魏嵐這話一出口，薑麗華哪還有不明白的？

當下，薑麗華眉弄眼魏嵐肩膀，笑嘻嘻打趣，“顧朝給你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