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拿著行禮，走的慢，滿打滿算現在出發，剛好能趕上最早一班公車回去。

顧朝給魏嵐兜好圍巾，把口鼻大半張臉仔細遮好，免得吹風。

讓魏嵐意思意思拿了幾個零碎的小包裹，顧朝一躬，左右開弓，一邊兩個騰箱輕輕鬆鬆拎了起來。

“這兒離公車站遠，要走好長一段，累了跟我說，我們歇一歇。”

魏嵐點點頭，“嗯。”

掀開車站門口厚重擋風的簾子，一陣冷風襲來，煙霧繚繞，吵雜聲更大了。

魏嵐站定子，定睛一看，火車站門口，竟然有人支開爐子，賣鹵蛋、早點。

大年初六，年味已經開始漸漸淡去，人們開始為新的一年拚搏鬥，尤其是今年政策明顯有了鬆跡象，大家更加有幹勁。

即使是在H省這種小地方，也能看出點苗頭。

顧朝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後問魏嵐，“你進去再坐會兒，我去給你買點吃的，吃完再走。”

外麵風大，吃了東西熱乎，走起路來也舒服。

“回家再吃吧！”魏嵐搖搖頭。

看見新的局勢心都變好了，腔裏更是凝聚一團興充滿幹勁的火，“你說的沒錯，是有很多事等著我們去安排，所以要快點回家。”

這是先機！

隻要有膽子，肯幹，願意幹，就能出頭。

顧朝也明白這一點，怕魏嵐走丟，又接過來兩個包裹係在一起，前後各一個搭在肩頭，讓魏嵐騰出一隻手牽著他的角。

到角可有可無的重量墜力，顧朝刻不容緩，拎著箱子心無旁騖在前麵開路。

六點四十上的公車，四十分鍾車程到鎮上，又從公社那邊一路徒步到七隊附近的小山頭，魏嵐看了一眼手表。

距離九點，還差四分鍾。

南方溫度比北方稍高，回春現象也會更加明顯，站在在山包彎道眺不遠炊煙環繞的鄉土小村莊。

初暖下，田野尖尖綠意冒頭。

是生機和寧靜與安逸。

一顆漂浮不定的心，忽然平靜下來。

魏嵐桃花眼彎彎，“回來了，真好。”

顧朝眉跟著愉悅揚起，角上揚，“要不要歇會兒？”

話音才落下，魏嵐一蹦三尺高，“我看見了！”

“嗯？”

“看那邊！”魏嵐手指指向大隊村子口的小道。

那邊兩個小人正蹦蹦跳跳衝他們的方向招手，側耳靜下心認真聽，依稀能聽見對方的是“嵐姐姐”。

“是右蘭他們！”魏嵐笑容驀地擴大，手就想拉著顧朝一起快步跑回去，一見他手裏幾個沉甸甸的箱子，怕把他拉摔著，隻好半道又回手。

“朝哥，我先回去了，你快跟上來！”

魏嵐雙手並在一起拎著包裹衝顧朝狡黠的笑。

隨後子一轉，高高蓬鬆烏黑的馬尾發飛揚，整個人沿著彎道向下跑去。

“慢著點。”顧朝張叮囑。

“知道了！”婉轉笑聲驚田間覓食的家雀兒，魏嵐邊跑邊回應，“右蘭！”

村口右蘭也站不住腳了，兩眼亮晶晶的，角快要列到耳後，衝紀風遙：“我就說了，我哥和嵐姐姐今天回來，咱們來這等著肯定錯不了！”

說完跟小炮彈似的，“嗖”的一聲竄出去老遠。

“右蘭，你等等我！”

紀風遙抿抿小小殷紅的，黝黑跟葡萄一樣的眼鎖右蘭的影，跟後。

兩個小豆丁跑到跟前，魏嵐眼眸倏忽了下來，口吻親昵，“慢著點，當心摔倒。”

右蘭掌大小的臉蛋堆滿笑意，不由分說接過魏嵐手裏的東西，“嵐姐姐，我幫你拿！”

紀風遙有樣學樣，衝後麵跟著過來的顧朝出手，也要幫著拿東西。

顧朝放下行禮，想把肩頭兩個包裹解開，意思意思分他一個拿著，卻被紀風遙急不可耐奪走。

“顧哥哥，我幫你拿！”紀風遙抱著包裹警惕後退追上右蘭，生怕顧朝上前奪走他手裏的包裹似的。

什麽時候幹活還了香窩窩了？

顧朝是笑搖頭，提著行禮大步流星跟了上去。

遠途歸家的年輕男一前一後走著，邊兩個小豆丁環繞，嘰嘰喳喳的問東問西：

“嵐姐姐，京市好玩嗎？有電視裏放的那樣漂亮的五星紅旗嗎？”

右蘭眼睛晶亮，似乎察覺自己話語中的不妥，趕忙又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伯伯、伯母好嗎？”

“好，都好。”魏嵐輕笑，“紅旗也有。天安門廣場上的五星紅旗，鮮亮的像是早上初升的太，旗桿比大隊長家門口大喇叭的桿子還要高，可氣派了。”

右蘭認真聽著魏嵐的描述，一雙烏黑鹿眸格外清亮，“真的嗎？那以後，我也要去京市，我要去天安門，去看紅旗！”

紀風遙歪著腦袋眨眨眼，他考慮不到長遠的將來，隻是下意識跟著點頭。

兩個小家夥滿眼期盼，魏嵐以拳抵，彎彎細眉飛揚，鼓勵道：“好，以後有機會，我們一起去。”

末了，手在右蘭和紀風遙的鼻尖上各自刮了一下，“這次回來還給你們帶了禮，吃的，用的都有，回去就拿出來。”

“謝謝嵐姐姐！嵐姐姐真好！”右蘭一臉欣喜的直點頭。

紀風遙殷紅瓣靦腆抿起，害紅了臉，不知該怎麽做出反應，側頭看了一眼右蘭，也跟著咧開出笑容，“謝、謝謝嵐姐姐！”

“不客氣！”魏嵐瓣微抿，笑容即明又溫和善，安了小小年郎自卑不安的心靈。

四個人前前後後拉一長串，穿過大隊回顧家，一路上吸引不人的眼球。

其中，被眾人打量、指指點點次數最多的，就是走在末尾的顧朝。

他上還穿著那氣派的軍裝製服，腳上蹬的，是去京市之前托謝驚鴻一起置辦的皮革長靴。

一軍裝幹練氣派，長靴完凸顯結實的小筆直修長，配上一張俊冷然的麵孔和背頭發型，大隊裏一幹眾人，都怔住了。

一個個都不敢認，眼前這個背影如偉岸一般的男人，竟然是顧家的狼崽子。

這一打扮氣派又神，說是軍也不會有人懷疑！

“剛才走過去的是誰？我是不是眼花了？”

“俺、俺也不知道……俺、俺剛才，剛才好像看見了個軍兒？”

“我滴娘呢，那個是顧家的小子吧？瞅著比那什麽局長還氣派呢！”

眾人心裏雖然不敢置信，但都十分清楚，那個他們覺得不可能的人，就是顧朝。

隻是誰也不會想到，最最開始，記憶力那個風一吹就倒的娃娃、後來家道中落的小小年郎，在他們不知不覺的時候，已經悄悄長了一個優秀的存在。

有一句話怎麽說？

龍生龍，生，老鼠的兒子會打。

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

有的人出生就在金窩窩裏，即使家道中落，折損了錢財，卻也無法讓人忽略他骨子裏，祖輩的骨與風骨。

顧朝就是如此。

羨慕是羨慕，嫉妒也是真嫉妒，可這種事，是嫉妒就能嫉妒來的嗎？

人群中不漢子連聲歎息，被風吹涼的暴臉頰，在原地眺了一會兒那幾個人的背影，最後收起豔羨的目，各自忙碌。

不婦還站在院子、巷子裏長脖子打量，有的甚至了歪心思。

覺得顧家雖然沒落還定位分，但顧朝到底還是個好小夥兒，不放心把姑娘嫁過去，條件放寬點，招進來做婿也要的。

可就在算盤打的劈裏啪啦作響的時候，他們突然領悟起了一件事。

那個姓魏的知青，好像捷足先登了。

那樣的跟畫裏人一樣的存在，們還有機會爭嗎？

一時之間，站在外麵的婦同誌們麵麵相覷，心裏堵了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的，憋著別提多難。

良久之後，許是不想自討沒趣，各自鼻子，拿該幹嘛幹嘛去了。

探親假期就四天，顧阿婆一早就知道今天魏嵐他們回來，隻是不知道到底是幾點，但也估著不會太早。

右蘭一大早就跑出去要去村口守著，還被顧阿婆念叨了一頓。

雖然上念叨，可等右蘭跑了不見人影，顧阿婆一顆心又開始不上不下起來，既盼著顧朝魏嵐早點回來，又怕顧朝在京市出了差錯，給魏嵐父母留下不好的印象。

顧阿婆吱吱哎哎坐在堂屋歎氣，聽見外麵院門“吱呀”一聲，瞇著眼看去，見先後進來的人，趕忙迎了上去。

“哎喲！可算是回來了！”

顧阿婆崴著小腳小跑過來，魏嵐生怕摔著了，連忙手攙扶，“阿婆，慢著點兒！”

顧阿婆反手住的手，牽著左右打量，渾濁老眼裏滿是看見小輩的歡喜，“坐了一天的車，累了吧？瞧瞧，眼底子淤青都出來了！”

顧阿婆擰眉拍大，牽著魏嵐往屋裏走，“阿婆剛蒸了米飯，還熱了你最吃的丸子，趕進屋，吃了飯好好睡一覺，有什麽事等睡醒了再說！”

魏嵐角無奈上揚，“阿婆，我們是坐臥鋪回來的，一路睡回來，香著呢！”

顧阿婆步子一緩，“啥是臥鋪？”

“臥鋪也是或者，跟座票不同，它有單獨車間，裏麵有小床的。”

魏嵐眉眼彎彎，耐心跟顧阿婆解釋，後麵顧朝將阿婆對自己的忽視腹議一掃而空，神勸和，把東西拎進屋放好。

他剛把箱子放在竹床上，魏嵐視線掃了過來，“先拎房間去！一會兒收拾出來，給大家都分了！”

顧朝點點頭，轉把東西拎進魏嵐的房間裏。

“就算是有床，那摻雜的環境能睡得好？”顧阿婆故意板著臉嚇唬魏嵐，“聽阿婆的，一會兒吃完飯，回房間好好休息去！屋裏每天都打擾，幹淨著呢！”

知道顧阿婆是為自己好，魏嵐噘挽著顧阿婆胳膊撒了會兒，轉瞬笑嘻嘻撒丫子回了房間，順便帶走了兩個小蘿卜頭。

“躁的丫頭哦……”顧阿婆站在堂屋，失笑搖頭，“長了歲數，子可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四個箱子，有一個箱子是之前衍邑托魏嵐帶京市的，裏麵是給魏母、魏學良的年禮，這次帶回來，也是魏母著手準備給衍邑的東西。

魏嵐把四個箱子都打開，確定哪個是衍邑的之後，把箱子單獨拿出來放好。

後右蘭和紀風遙雙手托腮，乖巧坐在小馬紮上看著魏嵐收拾。

兩個都是小小的一隻，眼睛烏溜溜的，跟小狗一樣惹人憐。

魏嵐一顆心都快萌化了，趕拉過裝點心的箱子，從裏麵拿了兩包油紙包拆開，蹲到兩個小家夥麵前。

怕他們不好意思拿，魏嵐先拿了一塊小口咬了一口，才遞給他們，“唔……這個是豌豆黃，是甜的，沙沙的，你們也嚐嚐！”

“嘿嘿，謝謝嵐姐姐！”右蘭瞇眼笑的狡黠，手快拿了一塊急慌慌塞進裏，見紀風遙看著也不，登時急了，“風遙，你也吃啊！”

說罷，小手拿起一塊懟到紀風遙邊。

豌豆黃過，紀風遙抿抿搖頭要拒絕，舌尖不小心到甜意。

和嵐姐姐說的一樣，沙沙的，甜甜的，還很香，很好吃。

紀風遙咽了咽口水，沒忍住張開，從右蘭手裏叼過豌豆黃。

豌豆黃小小的糕塊，紀風遙抿的用力，右蘭一鬆手，外麵的半塊直接掉了下來，嚇的他趕忙用手接住。

一旁右蘭也嚇了一跳，眉一立，噘抱怨，“這是從京市買來的，一定很貴，下次你要自己拿，拿好了！”

這麽好吃的糕點，要是掉了，還不得心疼死？

紀風遙連忙點頭，又轉頭看魏嵐，張有局促的紅了臉，“對不起嵐姐姐，我、我……”

紀風遙想說下次一定拿好，又害怕被魏嵐誤會他是想從這裏要吃的，到時候不喜歡他了，不讓他來家裏玩。

“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急得眼眶發紅，眼淚汪汪別提多招人疼。

“好了好了，不哭了啊。”糕點遞給右蘭，魏嵐把紀風遙摟懷裏小聲安，盯著右蘭不讚同道：“右蘭，你是姐姐，不能欺負風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