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阿婆又指了指廚房窗戶，後院屋簷上掛著十幾條瘦相間的豬，“瞧見那些了沒？一會兒還有丸子，魚皮丸子，海了去哪裏不夠吃？你擔心什麽？”

有點說不過顧阿婆，怎麽辦？

魏嵐癟癟。

顧朝進屋來，就看見魏嵐一臉委屈的小表，“怎麽了？在說什麽？”

“朝哥！”魏嵐騰地一下站起，“票買到了？”

想起顧阿婆說顧朝吃魚丸，魏嵐連忙用筷子紮了一個遞到他邊，“剛出鍋的，還熱乎呢！”

顧朝叼過丸子，隨手抓了把椅子放在燥膛口旁邊，讓魏嵐坐，自己則繼承了燒火的位置，“買回來了。”

從懷裏出兩張車票遞給魏嵐，頓了頓，又出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遞進魏嵐手裏。

顧朝轉頭去看顧阿婆。

顧阿婆哪裏不懂顧朝的意思，笑著瞪眼道：“我尋思你去京市的時候帶點丸子給長輩們嚐嚐，不肯，說是東西多拿不了。”

顧朝點點頭，接過魏嵐遞過來的半碗魚丸，不由分說往裏撥了一個，聲音金石振振，“帶，能拿。”

兩張初二下午發車的車票，一共十七塊四，魏嵐看過後，裝進口袋放好。

聽見顧朝的話，噘噘，小聲哼了一聲，低頭捧著顧朝塞給的小剪刀打量。

剪刀有掌長，一麵是泛著冷刃，另一麵呈現鋸齒狀，是理發用的牙剪。

顧朝頭發很黑，質也好，最重要的是長得特別快！

每次頭發稍微長點就會炸像刺蝟一樣，半個月前魏嵐剛用裁服的剪刀幫他剪過，這會兒又有點炸的趨勢。

魏嵐眨眨眼，瞬間明白顧朝的用意，“要我幫你剪啊？”

顧朝點點頭，朗麵容閃過一不自然，有難言的。

去京市，總要把自己收拾妥當一些的。

他去縣裏買車票的時候，心裏記著魏嵐之前說過的話，剪頭發要找個好師傅剪。

特地去了街邊剪頭發的小店，隻是年邊，剪頭發的店早就關門，掛了初四開門的牌子。

兜兜轉轉半天，又跑了百貨大樓，才買回來這一把牙剪。

之前魏嵐給他剪過頭發，用的裁用的大剪刀，很快，最後果也不錯。

隻是畢竟是裁用的剪刀，用來剪頭發不是最合適的，雖然快，但魏嵐總怕剪壞，小心翼翼忙活小一個鍾頭才算完。

現在有了這把專門剪頭發的剪刀，應該會事半功倍吧？

“那好吧。”魏嵐沉片刻，目在顧朝頭上掃來掃去，思索要剪什麽樣的發型，或者說，能剪出什麽樣的來。

想了半天，心裏有模糊想法，但是還沒敲定。

小手一拍，魏嵐指示道:“你先打水洗頭，我去準備一下！”

前鍋顧阿婆在煮丸子，後鍋裏一直有熱水。

顧朝打半盆熱水到後院井邊兌了冷水，著溫度差不多，就地躬在井邊開始洗頭。

魏嵐把平時自己洗頭用的香皂擱在顧朝手邊，“就在院裏剪吧？”

顧朝淡淡應聲，“好。”

得到肯定答複，魏嵐小跑金屋搬椅子。

顧朝頭發短，洗得快，洗了兩遍衝掉頭上泡沫，魏嵐才剛剛準備齊整東西。

椅子，梳子、小鏡子和翻了半天才找到的兩條幹巾。

“阿婆，後鍋幫我上點水，一會兒要用呢！”

“曉得了。”廚房傳來顧阿婆的聲音。

魏嵐轉頭笑著拍拍椅子，讓顧朝坐下。

顧朝完全信任魏嵐，聽話坐在椅子上，任由擺布。

將顧朝頭發的半幹，怕一會兒頭發進了脖子裏，魏嵐把顧朝領子往裏卷了卷，墊上巾。

弓著，微微前傾離顧朝很近，近到能顧朝聞到上淡淡的香味。

顧朝抿了一下。

心裏小心思如韁野馬，瘋跑竄。

正胡思想，手裏被塞了一，“拿著。”

顧朝微微垂首，是鏡子。

魏嵐理會不到顧朝的心猿意馬，全神貫注的投，想給顧朝剪一個好看的發型，但因為不是專業的，不敢直接下剪刀，仍在揣思量。

思考片刻，魏嵐唰唰幾下給顧朝梳了一個發型。

拖著顧朝拿鏡子的手往上抬，“這個發型怎麽樣？剪出來這裏會短一點。”

魏嵐用梳子柄在顧朝頭上比劃。

給顧朝挑了一個中分，他頭發好，幹了以後抓一抓，自帶蓬鬆。

小狗和霸道小狼狗都可以駕馭，魏嵐不確定顧朝會不會喜歡，總之先試試再說。

顧朝掃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呼吸一滯，立馬搖頭否認，“不好。”

拒絕這麽果斷？明明也不醜啊？

魏嵐狐疑掃視一圈，顧朝已經不配合的把頭發拉一團。

魏嵐角一，“你幹嘛？”

顧朝默了默，冷冽抗拒，“不要漢頭。”

“噗……哪裏漢了？明明很萌……”掃了一眼顧朝朗深邃的麵容，魏嵐聲音戛然而止。

好吧，確實不太合適。

雖然顧朝平時依著，在麵前總是一副溫小意的模樣。

但魏嵐知道，在麵對其他人的時候，顧朝依舊是冷漠，著不近人的寡淡子。

這樣的話，那麽試試莫西幹發型呢？

凸顯商務英範男士的那種優雅個，應該不會差吧？

魏嵐抿，小臉滿是認真。

因為顧朝側腦頭發長，梳完之後看不太出效果，繞到顧朝後，兩隻小手把他腦側頭發向後拉，按住。

“這樣呢？”魏嵐讓顧朝看效果。

顧朝舉起鏡子，鏡子裏的自己，頭頂頭發立起跟小山一樣。

顧朝長的好，怎麽都帥，頭發隻是一個附帶加分項。

魏嵐覺得沒問題，可顧朝卻覺得問題大了。

如果真的剪這個發型，顧朝覺得，別人見到他一定會想，為什麽這個人要留像驢一樣的頭發

顧朝皺了眉，無奈歎氣，“囡囡別鬧。”

魏嵐頓時不高興了，“我哪有鬧了？”

都絞盡腦為他設計發型了，他居然覺得在胡鬧。

櫻瓣癟了癟，魏嵐委屈皺了臉。

見這幅形，顧朝抗議的話咽了回去，“那，那就這個吧，我看了，好的。”

驢就驢吧，他的姑娘高興就好。

魏嵐吸吸鼻子，繞到顧朝跟前，梳兩下頭發打量兩眼，來來回回好幾次，終於開始下剪刀。

一簇簇半寸長的頭發飄落在地麵，顧朝心裏無奈暗歎。

有了牙剪果然事半功倍，這回頭發剪好隻用了半個小時。

魏嵐後退一步，微微彎腰左右打量顧朝。

帥，真的帥啊！

顧朝畢竟是這個年代原居民，接不了後世的東西很正常。

所以，魏嵐並沒有按照剛才顧朝退讓時說的，剪莫西幹職場英發型。

而是參考這個年代，將鬢角留出，兩側頭發稍稍修短，上麵頭發往後梳，魏嵐一點一點的小心修剪，最後給顧朝修出一個複古大背頭。

頭發還沒徹底幹，故而背頭一不茍梳的整齊。

顧朝麵容棱角分明，眼眸烏黑深邃，材高大又拔，是那種冷漠很有氣勢的類型。

隻是他平時頭發散碎，有時長了還會遮住眼睛，會讓人誤以為他子鬱，不好相與。

眼下頭發往後背去，出寬闊印堂，劍眉英微揚。

許是以為剪的是那個像驢一樣的發型，他眉心微攏，深邃眼眸微瞇，沒有期待的著地上斑斑點點的頭發。

他懶懶依在椅子上坐著，一雙長矯健有力隨意曲起，慵懶之餘，上淩厲氣息稍減，莫名多了一氣息，且將烘托到極致。

魏嵐桃花眸微微睜大，瓣抿了抿，視線克製不住下移，去看顧朝微抿的。

淩微抿一條直線，這個時候，格外。

自己一顆心“嘭嘭嘭”跳的厲害。

一定臉紅了吧？魏嵐想。

遲遲沒等到魏嵐繼續作，顧朝抬眼看過來，“好了？”

磁嗓音摻了一沙啞，寵溺中帶著無可奈何。

就這一聲，魏嵐的心隨之一，瑩白如花骨朵般的小手攥，“嘶——”

手心傳來痛楚，魏嵐低頭，食指中指上一條紅痕，有往外冒。

剛才晃神間，不小心到了剪刀刃。

“怎麽這麽不小心？痛不痛？”顧朝眉頭擰，從手裏接過牙剪遠遠丟開，低頭將那兩傷的手指含進裏。

牙剪雖然是新買的，但是顧朝看過，上線有點點鏽斑，如果不及時弄出，會影響傷口愈合。

指尖傳來溫熱，讓魏嵐臉頰滾燙。

顧朝含住手指吸吮，隨後吐出一口帶著淺淡跡的唾，來往幾次，直到魏嵐手指傷口不在往外滲出跡才罷休。

他在魏嵐蔥白指尖輕吻了一下，眼眸沉沉，“疼不疼？”

“不、不疼了……”魏嵐僵著子站在那裏。

那兩手指被顧朝按住，還抵在間、下。

魏嵐指尖微，鬼使神差的，往裏探了一下。

顧朝驀地僵住，手臂鼓起，臂膀撐起飽滿好看的弧線，連帶抓著魏嵐的手也隨之一。

他微微抬首，深邃眸子過來，眸沉沉，和占有未加掩飾。

魏嵐被他熾熱眸燙傷，後退一步回手，結結語不句，“剪、剪好了！你，你自己洗一下頭吧！”

魏嵐奪回鏡子，胡出他墊脖子的巾鑽回自己房間。

反手落下房門門栓，拉上窗簾。

作流暢一氣嗬。

窗簾是前不久裝的，用的是顧朝從還是帶回來的白底碎花的布料。

魏嵐坐在床上，氣息不順微微小，腦子裏混沌一片。

半晌稍稍緩過來一些，心裏暗恨自己不爭氣。

後仰躺在床上，著頭頂黑漆漆的房梁，魏嵐翻將臉埋進被子裏，朦朧聲音過被子傳出，“你真是……剛才怎麽想的！”

想起剛才後院那一幕，臉上又有發燙的趨勢。

正懊惱，廚房那邊傳來劈裏啪啦一陣響，接著，就是顧阿婆和顧朝的說話恒，很模糊，魏嵐聽不大清。

應該是什麽東西被撞翻了吧？

魏嵐心裏猜測，想出去看看，又想起剛才自己的舉，臉頰滾燙實在尷尬的很。

魏嵐將臉埋進被子裏，斟酌再三，最後歎了口氣，歇了出去看看的心思。

原是想冷靜冷靜，讓時間緩解一下尷尬，誰知道躺著躺著，意識一陣混沌。

恍恍惚惚間，魏嵐眨兩下眼睛，竟然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窗外北風呼嘯，漆黑一片。

魏嵐眼睛爬起，緩了緩抹黑套上鞋，拉開電燈。

不過一分鍾的時間，房門就被人敲響，“囡囡，醒了嗎？”

“嗯。”魏嵐懶懶打了個哈欠，輕輕拭去眼角生理淚水。

拉開房門走出去，顧朝站在門口，廚房和堂屋都靜悄悄的。

平時這個時候，顧阿婆不是在做飯，就是在看電視，屋裏一直熱熱鬧鬧的，不會這麽冷清。

魏嵐長脖子打量，廚房裏沒有人，堂屋的燈是關著的，漆黑一片。

魏嵐更覺得奇怪了，“阿婆呢？”

“歇下了。”顧朝牽著往廚房走，“晚飯吃麵條怎麽樣？魚丸麵條。”

“好。”

魏嵐坐在小爐子旁邊，看顧朝前後忙碌。

平時燒爐子時總容易散發濃煙，所以，在不怎麽用的時候，爐子一般都放在廚房通往後院的門裏側。

顧朝作稔下麵條，魏嵐意識還有些混沌，小小打了個哈欠向門外看去。

黃燈泡的暖過門口外泄，點點灰白自空中飄下。

又下雪了嗎？

以前總聽說南方很會下雪，現在看來，這個說法，還真是不一定準確。

“在想什麽？”顧朝搬來小桌，一碗熱氣騰騰的魚丸麵擺在魏嵐麵前。

他橫在門檻上坐著，側頭目掃過那碗麵，“嚐嚐。”

魏嵐點點頭，噘吹了吹，小口抿了一口麵湯，“味道很好！”

顧朝眼睛亮了亮，“那快吃，一會兒涼了。”

“嗯。”

魏嵐吃相很斯文，小口小口的，有時咬住一個丸子，腮幫子被丸子撐的鼓起。

即使被燙的眼角微紅泛著淚花，也不肯放棄的著腮幫子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