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睡了嗎?”盛沐輕敲了幾下房門,然後走進來,手中端著一碗溫熱的牛。
“媽。”夏言從床上坐起,將枕頭墊在背後。隨著腹中孩子一天天長大,夏言越來越容易疲憊了。
“喝杯牛再睡吧,對肚子裏的孩子有好。”盛沐溫和的笑,將牛杯遞到手中。
夏言強忍著惡心的覺將一大杯牛灌口中,然後將空了的牛杯放在一旁。“媽,這些事以後我來做就好,你最近的心髒病又犯了吧。”
“沒有,我好著呢。”盛沐搖頭一笑。但夏言平靜的小臉上卻滿是擔憂,為了不讓擔心,盛沐向來報喜不報憂,可清晨的時候,夏言看了母親的藥瓶,已經見了底,最近藥吃的很快。
“今天去檢察院他們沒難為你吧,放心,過幾天就沒事了。”盛沐聲安著,眼中卻跳著不明的緒。做過什麽,自己心裏清楚。但檢察院的人一次都沒有找上,反而將矛頭都指向了夏言,很明顯是老爺子了手腳,想要夏言為自己頂罪。
夏言自無父無母,這孩子已經很可憐了,怎麽忍心讓替自己接懲罰。這孩子雖然是一手帶大的,可這並不代表可以任意的擺弄的人生。
“媽,他們沒有為難我,你放心,我很好。”夏言將頭考在母親前,像極了小時候撒時的樣,這樣平靜的生活,很快就要結束了吧。
盛沐半擁著兒,淡聲道,“過幾天我們去看看你爸爸,這麽久沒見,我怕忘記他的樣子。”
“嗯。”夏言點頭,也覺得應該去看看父親,不,正確的說,應該是舅舅。也許,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再見到他了吧。
翌日,夏言瞞著母親去了一趟監獄。每一次相見,尹建國都會蒼老幾分,甚至現出老態龍鍾的樣,夏言知道監獄裏的生活並不好過。
“你怎麽又來了,這裏也不是什麽好地方。你媽沒替你辦出國手續嗎?我進來之後,是不是對你不好了?”尹建國的緒有些不懂,一連串問了很多問題。畢竟,夏言不是盛沐親生的,他落魄至此,盛沐丟棄夏言也是理之中。
隔著鐵欄桿,夏言安靜的坐在他對麵,一雙清澈的眸子閃爍著點點流。穿著鬆寬的呢絨,又坐在凳子上,以至於毫看不出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對我很好,您放心吧……舅舅。”半響後,才平淡的開口。
“你,你我什麽?”尹建國震驚的看著,很久後,才恢複平靜,重重的歎息一聲。“你都知道了,其實,我也沒打算瞞你一輩子,隻是想等你長大一些,一些的時候再告訴你。”
夏言和的笑,將手進鐵窗之中,想要去他蒼老的麵頰,一顆剔的淚珠順著蒼白的腮邊劃落。“無論你是誰,在夏言心中,你都是我最敬重的父親。我從小就姓尹,今生今世都姓尹,隻要您還要我這個兒。”
尹建國有些失控的站起來,抓住了夏言蒼白的小手。“夏言,爸爸對不起你,都是爸爸不好……”
“19號,坐下。”守在一旁的獄警大聲斥責,而尹建國無於衷,依舊握住兒冰冷的小手不放。兩個獄警走上來,強行將他拖了下去。
父二人的手被迫鬆開,記憶中,父親的手都是溫暖有力的,而現在,短短的數月,他的手掌變得如砂紙一樣糙。夏言心口更是一陣陣的疼痛著。隔著冰冷的鐵窗,哭泣的著爸爸。
可惜,再也沒有人會回應。從小到大,尹建國給了所有的,可是,他並不是的親生父親。那個拋棄了和母親的男人,究竟在哪裏啊!
也不知哭了多久,看慣的獄警走過來,嚴肅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小姐,探監時間已經過了,請您離開。”
夏言默默的點了下頭,用手背抹掉臉頰的淚痕。低著頭,一步步向外走去,每一步都是沉重的,並不時的回頭,目呆滯的看向父親遠去的方向。不知道洗錢的罪過究竟有多大,但此去經年,都無法與父親見麵了。
視線逐漸模糊,剛剛幹的眼淚再次洶湧而出,疼的父母,寵他的哥哥,最親的人都逐漸遠去,逐漸的淡出的生命。一次次告訴自己是尹夏言,但的中卻沒有流淌著尹家的。能為尹家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讓盛沐安然無恙。
“夏言。”走出監獄大門,趙一牧的影竟然出現在麵前。夏言有片刻的恍惚,他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
“一牧哥,你怎麽來了?”低聲詢問。
“去了你家,伯母說你不在,就到這裏來運氣。”趙一牧說著,手捂住凍得發青的小手,劍眉幾乎擰到一。“先上車再說。”
夏言低一笑,攏了下上的服,冬天的腳步將近,溫度下降的厲害。
車廂,趙一牧將暖風開到最大,等夏言的回暖後,才發了引擎。“聽說你被檢察院傳了幾次,我托人打聽了下,現在很多矛頭都指向你,想必是有人從中作了手腳。”他擔憂的說道,看著的目有些沉重,“夏言,下次在被檢察院的人審問,你什麽都不要說,有時候,多說多錯,反而會讓別人抓到破綻。我會想辦法證明你的清白。”
與趙一牧凝重的神相比,夏言的表卻是淡淡的,十分隨。“一牧哥,你怎麽能肯定夏言就是清白的呢?”一笑,樣俏皮的像個孩子。
“沒有為什麽,相信就是相信。”趙一牧冷著臉回了句,轉開目徑直看向前方車況。
夏言微側著頭,含笑凝著他剛毅的側臉,一雙明眸幹淨的讓人心疼。被一個人無條件的信任著,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可惜,卻要辜負這份信任。
“一牧哥,尹家的事,你別再手了。這件事並沒有表麵上看到的那麽簡單。我不想再將你拖下水。”溫潤的說道。
趙一牧一愣,問道,“夏言,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夏言角的笑靨有些諷刺,不是傻子,從檢察院第一次傳喚開始,就明白了,父親的案子並沒有結束。不知道是誰的手,也許是盛西慕,也許是盛鴻江,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目標是。那個人想將送進監獄。
也知道盛沐想要站出來,可不忍心,所以,明知有人要栽贓嫁禍,也隻能接。“我什麽都不知道,我隻知道,不能在因為我的事而傷害到你。一牧哥,不重要再讓夏言因你而疚了。何況,清者自清,你要相信我。”
趙一牧無言以對,隻能無奈的點頭。他知道夏言被嫁禍的事和盛家不了幹係,他的確沒有對抗盛家的資本。原來,想要守護一個人,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容易。
“最近好像胖了一些呢,夏言,你過得好,我才能安心。”趙一牧角勉強的扯出一抹笑。
夏言下意識的用手臂環住腰間,孩子才三個月,小腹微微的凸起,上寬鬆的呢絨群極好的遮掩住,以至於趙一牧完全看不出是懷孕了,隻以為養胖了一些。
趙一牧將夏言送回他們租住的公寓中,自從搬進這裏,幾乎不再有親朋走了,難得有客上門,盛沐異常的熱絡。親自下廚吵了幾個拿手菜。
“一牧啊,嚐嚐,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盛沐熱絡的往趙一牧碗中夾菜。
“很久沒嚐到伯母的手藝了呢。”趙一牧很捧場的將菜送口中。
夏言並沒有筷,菜太油膩,吃了保準又會吐出來。笑著看向盛沐,用筷子指了下自己的飯碗。“媽,我的菜呢?”
“放心,不了你的。”盛沐笑著起,走進廚房。鍋中端著清淡的蛋花湯,放了些鮮貝,一開鍋蓋香氣就飄散了出來。也不知是霧氣的緣故,還是其他,盛沐淚流了滿麵。一邊快速的將湯盛出來,一邊用手背抹掉臉頰的淚痕。
夏言現在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如果進去了,的夏言要怎麽辦!
盛沐躲在廚房抹眼淚的時候,夏言正站在廚房外,隔著虛掩的房門,母親的一舉一都被看在眼中。心房最的地方突然被,有些微的疼痛。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有緣關係的才是親人。
的靠在雪白的牆麵,強忍著不讓淚落下來。看著盛沐的背影,在心中默默道:媽,這一次,讓夏言來保護你。
……
當夏言站出來承認是自己為父親洗錢的時候,盛沐幾乎傻眼了,沒想到自己的猶豫竟然害了夏言。失控的扯住檢察員,拚命的解釋,不是夏言,是為尹建國洗錢,所有的事都是做的,要抓就抓,不要抓的兒。
可是,沒有人聽的話,大家看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個瘋子。夏言被帶走的時候,十分平淡的對說了一句,“媽,好好照顧自己,等著我回來。”
盛沐如同失了心神一般,整天不吃不喝,就坐在沙發上等,可是整整三天過去了,夏言依舊沒有回來。等到的是檢察院下發的通知單,下周一,夏言的案子會公開審理。
開庭的那一天,趙一牧帶著失魂落魄的盛沐坐在聽眾席的位置,夏言坐在被告席上,蒼白的小臉幾乎褪去了,但表依舊是淡漠的,永遠的波瀾不驚。似乎四周所發生的一切,都與無關,隻是一個局外人。
兩方的辯護律師各自做了辯護,夏言微低著頭,隻覺得耳邊吵鬧的厲害,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麽,隻記得法宣判時的最後一句:被告人尹夏言……判有期徒刑七年……
七年,聽起來似乎很漫長,人生中究竟可以有多個七年能用來揮霍在那種暗無天日的地方呢。夏言角揚起一抹諷刺的笑意,如果這是注定的結局,那麽,隻能被的接。七年,2556天,61344個小時,3680640分,220838400秒。夏言並不知道,這些時間,夠不夠去忘記一個深深刻在心上的人。
記得曾在書中看過一段話,就像兩個人拉橡皮筋,舍不得放手的那個,往往傷的最痛。而,不想再痛了。
法剛剛宣布了審判結果,聽眾席上,便傳來了夏言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七年,對於一個花季來說,是人生中最麗的部分,怎麽忍心讓夏言最好的時在昏暗冰冷的監獄中度過。
“我兒是被冤枉的,什麽都沒有做過,你們要抓就抓我吧,是我為尹建國洗錢,所有的壞事都是我做的,你們放了夏言……”的哭喊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一時間,場麵有些混。
因為破壞了法庭秩序,盛沐被保安人員強行向外拖去。瞪大了紅的雙眼,好像在痛訴著法律的不公。坐在被告席上的孩,終於有了緒的波,下意識的起,對著母親的方向,痛苦的搖頭。
此時,盛西慕坐在角落,單手托腮,一雙眸子沉暗的幾乎失去了所有彩,就像冰封了的海洋。眼前發生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場鬧劇。
“長,我們該離開了。”旁,林進出聲提醒。半個小時後,他還有一個會議,一個很重要的會議。
“嗯。”盛西慕點頭,站起。
而與此同時,工作人員已經打開了被告席的門,夏言在兩個獄警的押送下,一步步向外走去。的影纖弱單薄,手上戴著冰冷的手銬。隨著的走,銀白手銬發出金屬撞擊的嘩啦聲。細微的聲音傳到盛西慕耳中,好像利刃刺穿了心房,模糊的疼痛著。盛西慕劍眉深鎖,下意識的排斥著這種緒。
當夏言經過他邊的時候,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微側過頭,看向他的方向,兩人的目在空中匯,如果說尹夏言是山澗清澈的溪流,那麽盛西慕就是深諳的海洋。在他麵前是明的,一到底。而他卻從沒有一刻看懂過他。
“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淡聲問道。很想問他,將送監獄的人,是他嗎?真的是他將親手推地獄?
盛西慕收回視線,短暫的沉默後,薄一開一合道,“尹夏言,遊戲結束了。”
這不是夏言想要的答案,卻是最終的答案。他說:遊戲的規則由我來定。而現在,他終於肯將遊戲結束。
夏言微低著頭,容淡漠,蒼白的沒有一緒。說,“好。”聲音如此的平靜。然後,重新邁開腳步,向前走去。而前方等待的不是明,是無盡的黑暗。
想:就這樣結束吧,是是恨,一切歸零。
他想:到此為止吧,就這樣將從心中抹掉。
這一次的肩而過後,他們之間的距離逐漸拉大,最後,漸行漸遠。他們之間,本就是解不開的死局,今日之後,他們都會很努力的將彼此在心中除掉。用七年的時間去忘記一個人,或許足夠。但如果,七年尚且不能呢?那又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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