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煜一直懶懶靠著，這會兒聽完穆錦槐的話方才端正了坐姿，狀似隨的瞥了眼葛興放在一邊的瓷瓶。

    “葛大人方才那一聞，可是確定裡面裝得確實是毒藥無疑了？”

    原本說得憤慨激昂的穆錦槐聲音戛然而止，除了穆錦萍，幾人均詫異的朝高煜看了過去。

    “十四皇子這是何意？”葛興沉了沉眸子問道。

    “沒什麼。”高煜斜挑著角似笑非笑道，“本皇子只是覺得，事關人命，葛大人還是謹慎對待的好，鼻子再靈，也難保有誤差不是？”

    穆錦瑤急，當即道，“那瓷瓶裡的藥之前仵作就已經驗證過了，確實是蛇毒，十四皇子……”

    “大膽！”高煜手中驚堂木砰的一拍，震得穆錦槐兄妹均是脖子一，伏下去，“本皇子與葛大人探討案，豈容你胡，你算個什麼東西？！”

    穆錦瑤伏著子狠狠抖了抖，卻是再也不敢胡開腔了，只眼求助的看向自家外公。

    張知府恨鐵不鋼的瞪了一眼，這才起對高煜拱手道，“十四皇子息怒，瑤兒年無知，沖撞殿下，還請……”

    “張大人，本皇子看你是忘了，現在可是在公堂之上，你這樣，莫不是想要徇私不？！”高煜眼神一厲，矛頭一轉對準張知府喝道。

    “下不敢！”張知府肩膀一，忙低下頭道。

    高煜卻不搭理他，徑自看向葛興道，“怎麼樣葛大人，對於本皇子的提議，你覺得如何？”

    “十四皇子所言極是，既然關乎人命，自然要仔細徹查才是。”葛興晦的瞥了眼自己的老丈人，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拱手附和道。

    高煜氣場一收，又恢複懶散的姿態，點了點頭。

    葛興隨即道，“傳仵作！”

    衙役高喊接傳。

    很快，之前在穆家查看的仵作就被差帶了上來。

    “仵作段章參見各位大人！”段章進門就瞄了公案後的高煜一眼，因著不認識，又不敢沖撞了貴人，便籠統一稱。

    葛興直接看向師爺。

    師爺會意，上前便將瓷瓶拿去給了段章。

    “段仵作，你可看仔細了，這只瓶子，可是昨日你在穆府看過的那只？”高煜慵懶的問道。

    段章看了高煜一眼，又低頭仔細辨認手上的瓷瓶，然後點頭，“回大人，是這只。”

    高煜點點頭，“那你看看，這裡邊的可是蛇毒？”

    段章雖然心裡疑，不過還是依言拔開瓶塞，就著瓶口湊近鼻子聞了聞，卻是忽然眸一怔。沒有遲疑，當即拿出銀針，像昨日那樣探進瓶口攪了攪，再拿出來。

    探進瓶口的那端也確實變了，卻不同昨日的黑綠，而是淺褐。

    段章眼底疑更甚，當即用手了針尖，又拇指和食指了，方才抬頭道，“不是，這裡面裝的，是紅糖糊。”

    段章很確定手上這只瓶子就是昨天那只，盡管疑蛇毒怎麼就了紅糖糊，不過做仵作這麼多年，心思卻不愚鈍，知道什麼是自己該說的，什麼是自己得裝糊塗的，他的職責就是查驗，辨別一些藥，僅此而已。

    段章此話一出，滿堂皆驚，就連穆錦萍都詫異的轉頭看了過去。

    “不可能 ！”穆錦瑤喊道，“這個昨兒仵作查看都還說是蛇毒，怎麼今兒卻變了紅糖糊了？”

    “這話，就得問穆大小姐自己了。”高煜聲音低沉的道。

    被高煜這一提醒，所有的眼睛都刷的看向穆錦瑤。

    “穆錦瑤，你這瓶子可有離過？”葛興最先回過神來，沖穆錦瑤晦的使了個眼問道。

    穆錦瑤太過震驚，所以兒沒有注意到葛興的暗示，“沒有，瓶子一只都在我上，就是睡覺我都揣著……那裡面明明是蛇毒，一定是穆錦萍你收買了仵作，讓他幫你做偽證，對，肯定是這樣！”

    葛興直接被穆錦瑤的蠢打敗了，面上雖然不聲，眼底卻明顯閃過一抹失。攤上這麼一群蠢貨親戚，他現在是無比後悔摻合這事兒了，要是讓皇上得知……

    葛興晦的瞥了氣場再次全開的高煜一眼，心裡已然有了打算。

    段章仵作多年，自問問心無愧，如今被穆錦瑤這通髒水一潑，當即氣紅了臉，嗤道，“穆大小姐要是質疑，自己就著喝掉不就知道了，你要是因此毒死了我段章給你賠命！”說罷便將瓷瓶往面前一遞。

    穆錦瑤瞪著瓷瓶，卻沒敢去接，顯然還是不相信段章的判斷。

    段章怒極，也不與磨嘰，就著瓷瓶仰頭就自己不取口給喝了，雖然甜得膩心，但好歹算是爭了一口氣。

    事到了這個地步，穆錦瑤是不信也得信了。可就是想不明白了，這瓷瓶自己確定從未離，可裡面的東西是怎麼被換掉的？

    “今日這瓷瓶不知怎麼回事，但昨日在穆府，瓷瓶裡是蛇毒那可是有目共睹的！”張知府這會兒也回過神來，忙提點一句道，“眼下變了紅糖糊，擺明是讓人給梁換柱了。”

    “張大人耳背麼？”高煜眼眸微斂，冷銳懾人，“方才你寶貝外孫自己承認的，瓶子一直在上，從未離，連睡覺都揣得牢牢的，試問，這樣又怎麼被梁換柱的？不管昨日在穆府是個什麼況，穆錦瑤愚弄公堂已事實！”

    張知府呃了一聲，給噎住了。

    高煜卻當即一喝，“愚弄公堂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重打八十杖，拉下去！”

    穆錦瑤一聽居然判了自己的罪，還重打八十杖，當即嚇白了臉，嘶聲喊道，“我沒有！我是冤枉的！外公，外公……”

    差雖有遲疑，卻在高煜強勢的迫下很快上前架住穆錦瑤拖了下去。

    穆錦槐也是驚疑不定，本能的張口就要申辯求，卻被高煜霾的臉鎮得發不出聲來。終於意識到，那紅糖糊是怎麼回事了。

    “還有你！”高煜瞇眼看著穆錦槐，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證據不足卻一口咬定自己妹妹殺人，信口雌黃罔顧王法，亦是罪責難逃，蓮心一案，本皇子也會親自徹查！”

    穆錦槐形一，冷汗當即就下來了。

    “同樣重打八十杖，拉下去！”

    隨著穆錦槐被拉下去，張知府整個後背同樣汗一片，心疼倆外孫，可卻沒那個膽兒挑戰高煜的威嚴，對方這是擺明了要護著穆錦萍那臭丫頭，自己再一頭鑽，極有可能烏沙不保，這種時候，明哲保才是明智。

    葛興這會兒也站起來，對著高煜拱手奉承道，“十四皇子斷案神，下拜服！”

    高煜似笑非笑的看了葛興一眼，便起從公案後走了出來，“既然案子已經告一段落，那便退堂吧，只是再過不久，蓮心一案，怕是還得借張大人這公堂一用。”

    張知府這會兒不後背，連額頭都開始冒冷汗了，卻還不得不附和應道，“那是那是。”一轉，抖著嗓子喊了聲，“退堂！”

    高煜徑自走到穆錦萍面前，手將人拉了起來，“讓你苦了。”

    穆錦萍搖了搖頭，“是我應該多謝殿下明察秋毫才是，不然民可就當真冤死了。”

    高煜也不管有人看著，抬手了穆錦萍的鼻尖兒，拉著人就走出門去。

    葛興也沒搭理自己嶽丈，亦是徑自走了出去。

    留下張知府目送他們離開的背影，臉皮皺，心裡可謂是苦不迭。就因為那倆不爭氣的東西，得罪了十四皇子不算，連他這婿怕也是……

    拾袖抹了把臉上的汗，張知府挫敗的歎了口氣，這才跟著也踏出了公堂。

    出了衙門，穆錦萍一眼就看到等在路邊的穆錦逸和綠依。

    “大哥！”穆錦萍喊了一聲，當即甩開高煜的手朝自家大哥奔了過去，一頭紮了個滿懷。

    高煜看看自己空掉的手，再看看正被穆錦逸抱著腦袋的穆錦萍，心裡是即好笑又鬱悶。

    “怎麼樣，他們沒有對你屈打招吧？”穆錦逸張的問道。

    穆錦萍搖了搖頭，從自家大哥懷裡退了出來，“也就被關了大牢。”

    穆錦逸這才徹底放下心來，看到迎面走來的高煜，忙拉著妹子上前，抱拳道，“此番多虧殿下搭手相救，不然萍兒可又得苦頭吃了，請在下一禮。”

    高煜忙手將穆錦逸手臂扶住，打斷道，“我不過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錦逸毋須客氣。”

    穆錦萍不了兩個大男人在那文縐縐的，幹脆站到了綠依面前，看稀奇似的將人上下打量了個遍。

    綠依這會兒已經恢複了本來面貌，可饒是如此，穆錦萍對那差的易容卻是很興趣，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興了。

    “穆二小姐這麼盯著我看作甚？”綠依被看得眉頭一挑，問道。

    “快，把你那人皮面給我看看！”說書的都說江湖人易容都是用人皮面，想到馬上就能目睹現實中的，穆錦萍就興的直手。

    綠依無奈了，眨了眨眼道，“沒有人皮面。”

    “你就別掖著了，不是人皮面，那你之前差模樣怎麼來的？”穆錦萍兒不信，反倒被小家子氣的子弄得撅了撅。

    “真的沒有。”綠依了角，“那是易容，哪有什麼人皮面，你聽得那些話本，都是誇大其詞，不靠譜的。”

    “是這樣……”穆錦萍失的皺起了眉頭，撇了撇。

    高煜走上前來，笑道，“這有什麼，萍兒要是喜歡，大可以讓綠依教你便是，孩子，會個一技之長傍總是好的。”

    “對呢！”穆錦萍瞬間滿複活，眼睛發亮的看著綠依，“綠依姐，你教我易容！”想了想又道，“對了，這個易容，難嗎？”

    高煜道，“萍兒這麼聰明，肯定不難。”

    穆錦萍笑了笑，心裡樂意了。

    穆錦逸在一旁看著兩人互，默然歎了口氣。

    穆錦萍忽然想起什麼，自責的看向高煜“對了，殿下今天出現公堂……”

    “不礙事。”高煜無所謂的縱了縱肩，“暴就暴了吧，接下來我還得親自徹查蓮心一案呢。”

    “你還真查啊？”穆錦萍驚道。

    “當然。”高煜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