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穆錦萍也沒有多注意過蓮心，然而今天春丫的一句無心之語卻讓對此起了警惕之心。

    病了麼……

    穆錦萍坐在桌前，手裡捧著本書卻是一個字沒看，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桌面，心裡卻早不知飛到哪兒去了，就連綠依在邊站了小半柱香時間，都沒發現。

    充當半天空氣的綠依忽然覺得無比憋屈。

    “在想什麼呢？”為了引起穆錦萍的注意力，綠依手叩了叩桌面。

    穆錦萍這才收回心思，“蓮心。”

    “嗯？”綠依聞言一愣，“蓮心，你這院子裡的雜役丫頭？”

    穆錦萍點頭。

    “你想做什麼？”綠依好奇道。

    “春丫說似乎病了。”穆錦萍道。

    “所以呢？”綠依挑眉，有點不了穆錦萍這有問就答的模式。

    “我打算去看看。”穆錦萍說完就站了起來，無視綠依古怪的表，徑自走出了房門。

    穆錦萍在院子裡裡裡外外找了一圈兒，也沒見到蓮心的人影，當即便直接去了所在的下人房住所。

    蓮心是雜役丫頭，因著等級低，屋舍就不可能配備單間，而是三人間的連鋪。房間簡陋不大，但采好且整潔，整來說，卻是不錯的。

    穆錦萍推門進去的時候，果然見到蓮心蜷的側躺在床上。原本還納悶兒這大白天的居然在屋裡懶睡覺，走得近了，才被滿頭大汗，臉慘白的樣子也嚇了一跳。

    仔細了看，人哪裡是在睡覺，分明是半昏迷狀態了！

    穆錦萍本來是抱著隨便過來看看的心態，倒是沒想到會趕的這麼巧，不過也覺得慶幸，幸好自己這趟來了，不然非得鬧出人命不可。當即顧不上其他，轉就出門喊人找大夫。

    春丫在廚房裡幫忙，是被穆錦萍的喊聲引過來的，一見蓮心果然病得不輕，當即也是著急得不行。

    “小姐，蓮心不會有事吧？”春丫了蓮心的手和膝蓋一把，那涼沁沁的就跟死人一樣，嚇得當即一個哆嗦收回了手。

    “已經讓人請大夫了。”穆錦萍也是臉凝重，空間裡倒是有不藥，可不會給人看病啊，就那手紮襲的功夫還是藥經夾著的一副人位辨識圖上學來的，不能對癥下藥，也只能在旁邊看著幹著急。

    去請大夫的是廚房一名劈柴夥計，腳倒是利索，沒多久就把大夫給請了回來。

    “大夫你快給看看！”一見大夫進門，穆錦萍忙把人給拉到床邊，讓出位置道。

    大夫看著況，也沒敢磨嘰，當即放下藥箱就給蓮心把起脈來。

    春丫也退在一邊，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盯著大夫把脈的手。那張勁兒，看得穆錦萍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要說這蓮心之前可沒找春丫的茬，這會兒居然還能為人擔心這樣，簡直不要太純良……

    這時卻見大夫將蓮心的手放回被子裡，起捋了捋花白的胡須道，“這是了胎氣，有胎跡象，幸虧發現得及時，老夫這就給針灸，隨即再開一副安胎藥煎服，便不會有什麼大礙了。”

    穆錦萍挑了挑眉，對於大夫的診斷結果倒是沒有太多的驚訝，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慨。之前在房間裡就一直在琢磨這個，只是當時單純覺得蓮心生病著古怪罷了，沒有往懷孕的方向深想。

    “了胎氣？”春丫卻是一愣一愣的，還半晌才驚呼道，“大夫的意思是，蓮心懷孕了？！”

    大夫點了點頭，也沒多說什麼，顧自打開藥箱拿出針灸包，開始替蓮心針灸起來。

    這一手下去果然效果顯著，不過片刻，蓮心的況明顯有了起。

    送走了大夫，穆錦萍並沒有在蓮心這裡多呆，囑咐春丫好生照料著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剛進門，綠依就湊了上來，“你剛幹嘛去了，我說你怎麼想一出是一出呢？”

    “蓮心懷孕了。”穆錦萍勾了勾，眼裡矍鑠著晦的。

    “嗯？”綠依沒反應過來。

    “孩子是穆錦槐的。”穆錦萍眼睛都笑得瞇了起來。

    綠依腦筋一轉，總算是回過味兒來，“你打算利用這事兒做文章？”

    穆錦萍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來而不往非禮也。”

    蓮心是在半夜醒來的，看到床邊坐著的春丫驚了一跳，隨即便反應過來不對，眼睛往四下掃了一眼。

    “你怎麼在這裡？其他人呢？”蓮心警惕的看著春丫。

    春丫道，“是小姐讓我留下照顧你的，因為擔心你的狀況，其他人也被安排去別的房了。”

    “小姐來過？”蓮心眉心一跳，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

    春丫點點頭，“是啊，還好小姐來得巧，不然你這條命可就搭這了。”說罷抿抿，有些言又止，“那個……”

    “你想說什麼？”蓮心語氣不善的喝問道。

    “那個……”春丫還是有些難以啟齒，憋了好半天才咬著牙道，“大夫說你有胎的跡象，不過你不用擔心，胎兒已經保住了，我之前給你煎了藥，這會兒估計也涼了，我去給你熱熱再送過來，你先歇著。”

    春丫其實很好奇蓮心一個大姑娘都沒許人家孩子到底是哪來的，不過想想這是人家的事，不便多問，也就作罷歇了心思，卻是沒有注意到，蓮心在聽到‘胎，胎兒’四個字的時候，整個人都僵住了。

    蓮心一把抓住起要走的春丫，語氣急切且栗的問道，“小姐，小姐知道了？”

    春丫奇怪的點點頭，“自然是知道的啊，大夫還是小姐讓人給你請的呢。”

    蓮心忽地手抖了一下，“小姐，小姐怎麼說？”

    “小姐讓我好生照顧你。”春丫道，“行了，你子虛就別折騰了，安心躺著吧，我這就去給你熱藥。”

    蓮心這才松開拉著春丫的手，怔怔的點了點頭，垂著的眼瞼將眸底翻騰的緒給恰到好的掩藏了起來。

    春丫看臉有些發白，整個人也恍恍惚惚的，無奈的歎了口氣，扶著躺下了，這才轉出了門。

    春丫一走，蓮心躺在床上心卻怎麼也平複下來。未婚懷孕要是讓人知道那可是要浸豬籠的，要是二小姐把這事兒給捅出去……

    蓮心實在不敢想那樣的後果，不想死，也不甘心！

    原本還以為懷上了二爺的孩子，就算不能做正妻好歹也能某個姨娘侍妾什麼的，可萬萬想不到，二爺在得知懷孕的事後，居然翻臉不認賬。

    不行！要是二小姐真把這事兒給捅了出去，哪怕要死，也得拉著穆錦槐做墊背！

    蓮心心思百轉間，春丫已經端著藥進門了。

    “溫度剛剛好，你快起來趁熱喝。”春丫坐到床沿，將藥碗放在一邊的矮凳上，扶著蓮心坐起來後，這才端起碗遞給道。

    蓮心也不矯，默默的接過藥低頭喝了。

    將碗遞回給春丫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問了句，“春丫，我以前沒跟你過不去，你就……”

    “我是不待見你的。”春丫倒是快人快語，“不過，像我這種乞丐窩裡爬出來的人，比常人更加惜命罷了，不管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同樣的，也更懂得什麼知足常樂，恩圖報。”

    春丫這話很是一語雙關，蓮心聽得明白，不覺默然的垂下了眼睫。

    春丫卻接著道，“我從小就生活在乞丐窩裡，過著每天都朝不保夕的日子，眼睜睜看著母親病逝的無助，看著病弱的小六子活活死的難過，還有親眼目睹阿貴叔因為要飯沖撞了大人被活活打死的恐懼和悲涼……我的出或許的確比不上你，可我並不覺得那就是不堪，今天既然咱們一起在這府裡共事，做的都是丫鬟的本分，那便都一樣，沒有什麼貧賤分別，不過都是供人使喚的丫頭罷了，但是我很激小姐，是給我現在的生日，有飽飯吃，有房子住，蓮心，咱們做人，最忌諱的，就是貪得無厭，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莫要覬覦，否則只會得不償失而已。”

    春丫平日裡話不多，且對誰都是溫溫吞吞怯怯弱弱的模樣，尤其在素來刁鑽刻薄的蓮心面前，然而今天卻說了很多。或許是因為蓮心讓又切實會了一把親眼目睹人徘徊在生死邊緣的，或者是對蓮心不自的憐憫，知道對方不聽，自己也很多事，可還是忍不住想要提點兩句。

    春丫的多話讓蓮心臉瞬間難看起來，“你這是在教訓我該怎麼做人嗎？你是什麼東西？別以為你在這照顧了一下就有資格對別人的人生指手畫腳！”

    “那你就當我是在胡言語好了。”春丫的臉也冷了下來，“我只能說，蓮心，對二小姐不忠，真的是你的損失，而且，很愚蠢。”

    蓮心氣得抓起矮凳上的空碗就朝春丫砸了過去。

    春丫似乎早就料到會有此舉，子一側，堪堪避開了。

    春丫挑眉笑道，“如果我是你，首先是為現在的境擔憂，而不是發脾氣。”說完也不收拾地上的碗渣，轉走出門去。

    春丫一語無疑是正中了蓮心的痛，只見臉一白，咬著便沒了脾氣，眼神還有些怔怔的，顯得整個人都呆滯了起來。而仔細了看，就會發現，子其實在發。

    春丫出去的時候順帶關上了門，歎了一口氣，誰知轉就見穆錦萍站在面前，驚得差點沒喊出來。

    穆錦萍沖搖了搖頭，先走了。

    春丫隨後跟了上去。

    “小姐怎麼過來了？”走出一段距離，春丫這才問道。

    “過來看看。”穆錦萍道，“春丫，你那番話說得好極了。”

    春丫臉瞬間變得赫然，“其實，我那話還是說得有些尖銳了，泥人還有三分脾呢，之前那麼對我，我果然還是介意的。”

    穆錦萍沒說什麼，只是彎了彎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