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十里坡，市。

白常最近有些日子沒來這裡了，他進了司街之後，直接就沿著青幽幽的街道，來到了邢老六的攤子上。

一棟青灰磚瓦的老房子前，邢老六正坐在攤子後面，守著那些稀奇古怪的貨，瞇著眼，似乎在打盹。

白常已經見慣不怪了，他每次來到司街見到邢老六，這傢伙差不多都是這副德行，就好像幾輩子都沒睡醒過一樣。

習慣地往邢老六的攤子上掃了一眼，白常就有點咧。

這麼長時間了，他的攤子上基本還是那些東西。

禿了的筆，半，一塊破布，上鏽的鈴鐺，撕破的扇子，豁了口的剪刀，一大堆破破爛爛的瓶瓶罐罐……

如果把他這些東西拿到人間的古玩市場去，說不定還能到個二五眼買走幾件，可是在這市裡，連看都沒人看。

在這個人鬼易的市場，最鬼魂青睞的，大多都是那些人間的小玩意，比如手機、電腦、家用電，還有明星，汽車別墅什麼的。

因爲這裡的鬼魂基本都是無主孤魂，或者沒有供養的陳年老鬼，這些東西對於他們來說，都是稀罕件。

至於來到這裡易的人，也都是一些專門幹這個行業的先生，或者是走人，他們的目的，無非就是廣積德，反正都是紙紮的東西，送給這些鬼也沒什麼，又不值錢。

所以，邢老六這個攤子，無異於就相當於一個人間賣破爛的，無人問津也就正常了。

“六爺，新鮮鬼涎二斤，你給估個價。”

白常笑嘻嘻的，把手裡提著的鬼涎遞了過去。

邢老六這才睜開眼睛，睡眼朦朧的看了白常一眼，又看了看那二斤鬼涎，打開一看，當時就神了。

“我的乖乖喲，二斤鬼涎……你這是在哪弄的這麼多，而且還都是上品鬼涎，其純正，其味微甘，難得啊難得……但是，上次你不是說，家裡的存貨都拿來給我了嗎？這些又是什麼時候弄的？”

難怪邢老六嚇了一跳，鬼魂本就沒什麼重量，鬼涎就更輕了，能湊上二斤這麼多，而且還都是上品的，不得不說是個奇蹟了。

上次白常送來的幾兩上品鬼涎，還是白家窖藏了幾十年，這次直接送來了二斤，如果按照正常計算的話，這麼多鬼涎，怎麼也得攢個上百年，甚至更久的時間吧？

白常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這不算什麼，這些鬼涎，其實是我白家全部的存貨了，今天拿過來，想一起出售，六爺，出個價吧。”

邢老六拿著這二斤鬼涎，笑的滿臉的皺紋都舒展開了，也很是豪爽地說：“這個好說，我這裡有剛到的新鮮貨，一百年的鬼淚，兩百年的殭，還有三百年的狐妖丹，想要什麼做易，你儘管……”

白常連連搖頭：“你這些玩意都說了好幾年了，至今都還沒賣出去，還新鮮貨……能不能有點創意了？”

“呃……這個嘛，要不，我攤子上這些東西，你隨便挑？”

“拉倒吧，我小時候第一次來你這，看到的就是這些東西，現在都沒人要……”

“哎，這個你可就錯了，我這裡的東西雖然一直沒人買，但不說明我這裡就都不是好東西啊，你看你看，這個筆，王羲之用過的。這個鈴鐺，趕祖師爺用過的，這個扇子，唐伯虎用過的。這個，九尾雉留下的。還有這個黑布，八百年前大鬧五臺山的王留下的……這可都是寶貝啊！”

白常這還是頭一次聽他說起這些東西的來歷，不由勾起了興趣，指著那個剪刀問道：“那這個剪刀呢，你別告訴我，這是通天教主賜給雲霄娘娘的金蛟剪。”

邢老六搖頭：“那倒不至於，這是扎彩門第一代掌門用過的剪刀，傳說中，這也是一件厲害無比的法寶，但後來第一代掌門死後，這把剪刀流落江湖，幾經輾轉到了我這裡，現在扎彩門所用的，只不過是後來仿製的。”

白常恍然大悟：“原來還有這麼一件事，如此說來，你這裡還真是有不好貨。但是很可惜，好像都沒什麼用。”

邢老六嘆了口氣：“是啊，好貨無人識，趕祖師爺的鈴鐺，在這裡還不如一個紙糊的瘋十……對了，我一直很好奇，瘋十是啥玩意？”

“這個……我也不知道是啥玩意，我只知道瘋八，還有瘋X……”

白常說著，漸漸正道：“咱們還是說點正經事吧，我知道你這裡好東西不，不過我這次來，是有一件事想問你。”

“不用客氣，有什麼事直接說，只要我知道的。”

“是這樣的，我想問問你，當年我們白家先人，有沒有留過什麼東西在你這裡……”

白常搬了個凳子坐下，對著邢老六簡單的講述了一下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又把爺爺的代，還有馬瑤在茅山出事的況，挑了一些重點，講給了邢老六。

聽了白常的話之後，邢老六先是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然後才點點頭說：“按照你剛纔的話，現在你也算是白家的當家人了，我過去的確是和你們白家的先祖有過承諾，看來，現在也是應該把那東西給你了。”

白常一聽興起來，忙道：“那就多謝六爺了，說實話，我一直很激六爺，如果不是你的話，白家有很多事都可能做不了。這次我送來的二斤鬼涎，其實就是打算孝敬六爺的，我……”

他絮絮叨叨的說著謝的話，邢老六卻擺了擺手，說：“你先別急著謝我，你家先祖留在我這裡的東西，按理說是該給你了。可是，那東西現在不在我手裡，沒辦法給你。”

白常一愣：“你說什麼，不在你手裡，在哪？”

邢老六一臉的不好意思：“前不久還是在的，但是就在前些天，你一直沒來，也沒人來孝敬我。剛巧有個人，說他也是個廚子，給我送了幾次吃的，不瞞你說，那個手藝絕了，我一時犯了迷糊，就把那東西，借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