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門口守衛松散，于賢咳嗽了一聲道：“今天又是你們兩個當值啊，我就說嘛，他們每次煮羊湯都不你們？”

一個守衛聞言，拍案怒道：“什麼，又趁我們不在煮羊湯？”

“這幫兔崽子，我說那個二傻子今天怎麼又要和我換班呢，原來煮羊湯不告訴我。”

兩個守衛對視了一眼，把腰間的鑰匙一摘，隨手丟給于賢道：“于師爺，這里你幫著看一下，我們兄弟留吃完了就回來替你。”

“喂你們別走啊，我不會看人啊，萬一跑了呢。”于賢毫無誠意地挽留著兩人，可他話都沒有說完，那兩個人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于賢見四下無人，從腰間拿出幾個黑布口袋，朝著幾個人販子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說道：“雖然你們是罪大惡極，但是我也做個好人，把你們的面目蒙上，省得路上你們的親戚朋友見了，覺得面上無。”

“那些丟了孩子的人要是去找你們的家人泄憤，也是不妙。”于賢這話說的卻是牢房中的梁大嫂嗤笑了一聲，道：“哼，你倒是想得周到，行，看在你人這麼好的份上，等老娘進了王都，他們留你一個全尸。”

“書呆子，你知不知道我們是什麼來頭，敢這樣和我們作對？”同一間老方的老四也是威脅道。

于賢卻當做沒聽見，一人里塞了一塊破布，黑布罩頭，再把口袋扎，就隨意地在口鼻的位置剪了幾個窟窿。

做完這些，他回到了門口，朝著外面招了招手，很快，沐纖離幾人便就走了進來，悄無言息地混進這些犯人中間。

本來押送犯人進王都可是個差，可這一趟，大家都知道討不了好，沒有辦法，于賢只能自己挑了兩個和自己關系還不錯的衙役同行。

而牛大財不得他走，不用一天到晚聽他在耳邊念叨，就差放個鞭炮恭送他了。

王都的守衛果然不是一路上那些敷衍的守衛可比的，連于賢出示的有印的文書，都反復檢查了好幾遍，雖然犯人的臉都用黑布蒙了，也是一個個核對。

好在牛大財本不管這些事，于賢要修改文書容那是易如反掌的事。

于賢一路把人帶到了巡呂大人府上，都很順利。

沐纖離幾個只在牢房里等了沒一會兒的功夫，就被人帶了出來，解開了手銬腳鐐，剛摘下蒙面的黑布袋，就見于賢抱拳作揖道：“委屈各位了。”

沐纖離客氣回道：“談不上委屈，多謝于師爺肯出手相助了。”

而后，的目就落在了于賢邊的中年男子上，對于西岐的府并不了解，也就不知道面前的人是個什麼品級。

卻不想是旁的王李先開口了，說道：“這位，想必就是呂巡了。”

呂巡長了一張生人勿進的臉，就連笑起來也有些許嚇人，但還是努力表現出和善，道：“能見到幾位義士，呂某三生有幸。”

說著，他又又指著于賢說道：“我這學生有些呆愣，沒給幾位添麻煩吧？”

“于師爺很好，很好。”東陵清流便笑道，隨后是半點氣的空也不留，就接著說道：“哎呀，就先別客氣了，說說這里是什麼況吧。”

一說到這個，呂巡臉上的笑容就垮了下去，更顯得有些嚇人，卻是長長嘆了口氣，道：“我雖領著朝廷的俸祿，卻不能為百姓做些什麼，實在是，無能啊。”

“這里……誒，你們出去街上看一圈，就知道了，不過也不著急，幾位先更，我略備些吃食。”

說完，便就有人帶著沐纖離等人前去各自的房間，待稍稍收拾一番出來后，也明白了這呂巡還真不是謙虛，說是略備，真的只是略備一些。

一頓飯下來，東陵清流都沒有吃飽，但也沒好意思說，只能催促著上街，尋個別的法子問自己的五臟廟。

幾人打扮呂府小廝的模樣，以采買的名義從呂府后門出了府。

還沒探明此況的東陵清流先是遣周棣去給他買了一袋子吃食，拿到手將自己填飽之后，又巧見著路邊經過一條狗，便就將自己手里的吃食丟了過去。

卻不想這時忽然有一個稚的聲用一種很欠揍的語氣說道：“是誰在欺負小爺的阿黃啊？”

“是他！”又不知是哪里傳出來的十幾個人異口同聲喊道。

循聲看去，一個穿白滾金邊綢緞袍子的七八歲男，領著十幾個家丁，正氣勢洶洶地盯著他。

“小鬼，爺這好心賞你的狗，你這人莫要不識抬舉。”東陵混世魔王東陵清流怎能忍下這口氣，他作為紈绔子弟的鼻祖都沒有像這個小孩一樣囂張過，還在他面前自稱小爺，也不自己照照鏡子！

可是東陵清流忘了，他現在且不說不在東陵，便連份也已經不是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兒了，不過就是個小小巡府上的小廝，自然是不被人看得起。

便見那男囂張地指著東陵清流喝道：“大膽刁民，敢用手指著小爺，來人，把他的手指剁下來喂阿黃。”

“嘿！你這個……”東陵清流正要招呼周棣好好教訓教訓這個小子，卻是被后頭的沐纖離一把攔下，隨后又神不明地看王李一眼，而王李見狀，自知此時形不好再藏著掖著，便只能上前一步。

道：“這不是寧小爺嗎，這是府上新來的小廝，從鄉下來的，剛進城，不懂規矩，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他一回。”

“你們哪家的，算個什麼東西？”男聞言，十分不屑地撇了撇。

王李只能是繼續賠笑道：“我們家老爺是呂巡，他和您的三舅公徐國公爺可是故了。”

男聞言長長地“哦了”一聲，道：“既然是三舅公的朋友，那這次就放過你們了，可不許有下次。”

“喲，多謝寧小爺，寧小爺您走好嘞。”王李說著，一面恭恭敬敬地讓到一邊，一面小心地借汗遮住面容。

而東陵清流這時候也終于是回過神來，直到自己如今已經不在他能胡作非為的東陵了，便也只能學著王李的模樣，給這個什麼寧小爺行禮讓行。

待這小孩兒走后，這才直起來小聲嘟囔道： “這個小屁……寧小爺，是什麼來頭啊，要對他這麼客氣，皇親國戚也不過如此吧？”

王李卻只是笑笑不語，正在這時，前面忽地又傳來一聲凄厲的狗，原本路邊擺攤的人一把卷起攤開的貨，有車的推起小車，拔就跑。

在場所有人都是愣了一下，沐纖離地看著前頭，卻是王李一下往路旁推去，口中還慌忙道：“快些避開。”

眾人不明所以，只趕忙退到了路邊，周棣，林玉和魏一等人自然是一下就攔在了自家主子前，唯有王李一人靠著路邊，將自己的頭埋了起來。

又是一陣凄涼的狗聲傳來，剛才東陵清流吃了虧的大黃狗，如今正夾著尾慘著往回跑了，隨其后的，是一道清脆稚的生，大聲喝道：“寧小風，你見了本姑娘，怎麼不過來行禮啊？”

東陵清流長了脖子想看，卻是王李給他按了回來，隨后低聲解釋道：“那一位啊，是三王爺最寵的表侄，藍姑娘。”

剛才氣焰囂張要剁東陵清流手指頭的寧小風臉上雖然不服氣，卻還是老老實實過去行禮道：“藍姑娘安。”

而那藍姑娘這時正坐在一張椅子上，椅子是兩個家丁抬著的，另一邊一個家丁手里牽著一條比寧小風還高的大黑狗，那條阿黃就是被這條大黑狗嚇得不敢上前。

“俗話說，似主人形啊，寧小風，你看你的狗，見了我們家大黑就跑的樣子，是不是像極了你啊？”藍姑娘說完便就自顧自地哈哈大笑起來。

再看寧小風咬牙切齒，卻是一句話都不敢反駁，藍姑娘見狀便就嘖嘖了兩聲，道：“怎麼不說話呢，不是你跟我吵的時候了？”

寧小風著頭皮道：“之前是我多有得罪了，我三舅公已經訓斥過我了，以后不會再和藍姑娘斗狠了。”

寧小風說得這樣謙恭，藍姑娘笑得很是得意，小腦袋點啊點地說道：“所以你以后要記住，雖然你和我也勉強算得上是親戚，但我表叔可是正兒八經的皇親，跟你們這些外姓族親是不一樣的，你要認清楚自己的地位，明白嗎？”

“嗯，藍姑娘說得對。”藍姑娘說一句，寧小風的腦袋就低下一分去，眼見著已經不能再低了，藍姑娘這才哼了一聲說道：“現在本姑娘要走了，你應該說什麼？”

寧小風聞言更是咬了后槽牙，卻仍就是不敢發作，恭聲道：“恭送藍姑娘。”

藍姑娘出圓潤胖乎的小手，就和趕蒼蠅一樣揮了揮，道：“行了，你退下吧，別擋著本姑娘的路。”

寧小風帶著人，站到了路邊，而藍姑娘的人則是大搖大擺地從他前頭路上過去了。

等一行人消失，那些暗中窺伺的攤販又從不知名的角落里探出頭來，各自回到自己的地方做自己的事。

“還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見此景，沐纖離不嘆了一句，隨后又看向東陵清流，不知算不算是寬道：“那小姑娘，也算幫你報了剛才強包子之仇。”

東陵清流聞言卻是滿臉不屑道：“我稀罕他替我報仇嗎，我要是想弄那小子，有的是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