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升堂，我們就不走，你把我們抓起來吧，反正我們孤兒寡母的，家里也揭不開鍋了，與其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算了。”那弱不風的婦人卻噗通一聲跪下了，還用骨瘦如柴的手去抓那衙役的擺。

衙役卻是滿臉的嫌棄，抬腳就把那婦人踢了開去道：“我看誰再敢上前，哼，一群窮鬼，想讓老子抓你們進來吃牢飯？世上可沒這樣的好事。”

“抓了你們，男的送去礦山挖礦，的送去充軍為娼。”那衙役說完還惡狠狠地指著那巍巍的老婦人，罵道：“包括你這個老太婆。”

沐纖離等人站在街角遠遠看著，東陵清流氣得直跺腳，卻是說不出什麼狠話路來，只能是結結道：“這這這，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

在那衙役的威脅之下，百姓們不敢再聚集，一邊小聲地咒罵著衙役，一邊慢慢散去了。

“你那麼生氣干什麼，有那樣的縣令，帶出那樣的衙役也不奇怪。”王李說是這麼說，可眼那眼中，分明也藏著怒火。

東陵清流聞言嘀咕道：“那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見又是另外一回事嘛，反正我就是很生氣，不看了，走了！”

說罷，東陵清流轉便要走，卻是沐纖離給拉住了，只聽笑道：“別急，事還沒完呢。”

東陵清流頭也不回道：“還沒完了？難道他們真要抓人？反正我不看。”

說著他便作勢又要走，卻是余見這沐纖離他們都沒有的意思，他走出幾步，又回過頭來，正瞧見原本準備散去的人竟也陸續回過了頭來。

縣衙的大門口，立著一個書生，那瘦弱刻板的模樣，正是于賢，只見他雙手抱拳，向著外頭說道：“各位鄉親父老，稍安勿躁，縣令大人正在更，很快就會升堂了。”

“于師爺，大人什麼時候說要升堂了，我怎麼不知道啊？”那衙役杵著殺威棒，很是不屑地看著于賢，連一個小小衙役都敢如此，可見其在這府衙中的地位。

卻不僅是那衙役，百姓們也不相信于賢的話，有人還拿白菜葉子丟他，高聲罵道：“滾，你這個走狗，別假惺惺的，上次還說會幫我們，結果我們家二丫還不是被那陳員外搶了做通房！”

比起那些兇神惡煞的衙役來，百姓們更痛恨于賢一邊做出善意的樣子讓他們放松警惕，一邊又幫牛縣令做壞事。

于賢還是任憑菜葉子掛在他臉上，躲也不躲，卻是那衙役哈哈大笑，拍著他的肩膀道：“早和你說過，讀書不要把腦子讀壞了，你做人別那麼死板，乖乖聽大人的話，就能過上舒服的好日子了。”

說完那衙役也沒管于賢是如何地狼狽，便就提著他那子回了縣衙里頭，而于賢卻是毫不在意那衙役如何，只是見著那些百姓又要走，這才忙朗聲說道：“各位父老鄉親，多年來是于某沒有能力，讓各位失了。”

遠又回來的東陵清流看這一幕，不嘖了一聲，道：“這個于師爺是好心，可就是人太死板了些。”

“他要是不死板，也不會在這里留那麼久。”沐纖離聞聲，順口說道，而魏一也很是贊同地對著東陵清流說道：“理解一下吧，榮公子，世上像你我這樣智勇雙全的男子還是不多見的。”

東陵清流贊同地點頭，林玉卻是聽地默默地撇了撇眼，卻正巧見著那頭的周棣也瞥了過來，卻不知是這一眼是因為魏一還是他自家主子。

那頭于賢又被扔了了幾片爛菜葉子之后，才有個高個子衙役出來喝止道：“你們再藐視縣衙，可是要進大獄的，大人一會兒就升堂，都在外頭等著吧。”

然后高個子衙役看了眼一狼藉的于賢，不輕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進去吧，木頭。”

“什麼況，那個牛縣令不會是真的要升堂吧？”遠東陵清流聽到這這話，一時間有些難以置信，畢竟就那麼個縣令，如何襯得上升堂二字，而沐纖離卻是一邊往前去，一邊笑道：“是不是真的，看看不就知道了。”

很快，牛大財要升堂這個消息就四傳開了，自打他上任以來，縣衙里的驚堂木就沒有響過，聽說消息的百姓紛紛放下手頭的活趕來圍觀，很快就把縣衙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其實牛大財本人是不想升堂的，奈何牛二一大早就將那些搖錢樹送王都去了，他的主心骨一走，他就拿于賢沒有辦法。

因為于賢既不怕他罵，也不怕他踹，就和一個木頭一樣，往他面前一站，開始講大道理，把他講得煩不勝煩，最后只能決定升堂了。

牛縣令升堂的時候那是滿臉地不樂意，走兩步就回頭瞪于賢一眼，而于賢就和沒看到一眼，捧著紙筆，眼觀鼻鼻觀心。

至于堂上的那些衙役們，提子的提子，扶帽子的扶帽子，稀稀落落地站兩排，然后此起彼伏的“威武”聲毫無氣勢地響起又落下，殺威棒隨意地再地面上劃過。

百姓們在外頭長了脖子，對于牛縣令升堂一事的好奇一時間都過了心對于太平盛世的。

牛縣令左看右看，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

于賢看了他一眼，代他說道：“昨日經百姓檢舉，在城外破廟發現可疑之人，男十一人，卻帶了二十七個孩子同行，縣令大人立刻帶人趕到，將人逮捕，經初步刑訊，疑犯已經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今升堂斷案，給百姓一個代。”

百姓們將信將疑，于賢也不去管，自顧自地讓人把人販帶上來，又一個個審問。

上頭坐著的牛大財看得十分難，于賢說話，他是一句也不上，終于在最后一個犯人問完后，一拍驚堂木大聲喝斥道：“不是，你是大人我是大人啊？”

于賢聞聲便就停了下來，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請大人斷案。”

牛大財看著跪了一地的人販子，嗯啊了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心煩意地一揮手道：“你來你來你來，什麼大事值得老子來。”

于賢讀了認罪的狀書，讓那些人販子一一畫押，然后朗聲說道：“依律你們幾個主犯都當斬，但大人知道你們還有許多之前犯下的案子沒有代，所以，大人要將你們全部收押送王都，由王都的大人發落你們。”

幾個主犯并不慌張，心里還笑這個師爺不懂事，他們賣了這麼多的孩子，王都里的幾位主雇他們都是很悉的，就算進了王都，他們也不會有什麼大事的。

而百姓們驚訝于這個案子就這麼毫無波折地審完了，犯人連聲屈都沒有。

“那……于師爺，那些孩子，我們之前報了案的，可以認認嗎？”外頭有百姓喊了句，雖說是認認，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幾天就變了樣，本就沒有辦法認。

而堂上坐著的牛大財一聽要認孩子，立刻就急了，要知道這會子可沒什麼孩子讓他們認，由是便就大聲喝斥道：“認個屁！不許認！”

此話如驚雷乍起，人群里立刻就喧鬧了起來，牛大財不顧形象地踩上斷案，喊道：“老子說不許認就是不許認，有意見的都給老子抓起來。”

眼見著外頭的百姓越發地躁，卻是于賢抬手高聲喊道：“各位鄉親父老，這些孩子我們會在結案之后，據犯人的口供，一一尋找苦主，請大家再耐心等待，一定可以找回自己的孩子的。”

其實，于賢大可以不必升這一次的堂，但是他昨天聽了王李的話，就想告訴那些和自己一樣在盼太平盛世的人，告訴他們轉機已經來了，大家都要有盼頭。

今天的升堂也確實讓一部分人又對于賢有了一點信心，愿意去聽他的話，可謂是非常功了。

另外，于賢也做了別的考慮，他不知道沐纖離他們是什麼來路，也不知道他們這一路是怎麼混過來的，但王都畢竟不是一般的地方，像王李這樣的份，肯定是不好混進去的，所以，他打算讓王李等人混在人販子里，由府的人押送進王都。

牛大財因為被于賢著升堂，發了好大的脾氣，正要等牛二回來訴苦，可牛二回來一說王都里等著要孩子，出價還不低，就樂開了花，把別的事都拋在了腦后。

于賢假裝聽不到他們賣孩子的計劃，繼續公事公辦道：“大人，既然現在人贓并獲，現在理應派人押送人販去差才是。”

“巡大人若知道大人立了這樣的功，一定會多多替大人言的。”于賢所說的巡就是他的老師呂大人，公正廉明，于賢當年來這里上任就是他舉薦的。

牛大財每次一聽到巡兩個字就覺腦瓜子嗡嗡地響，也沒聽清于賢這說的是什麼，便就揮手道：“押送就押送，誰去誰去，難道要老子親自去？”

不想于賢正等著他這句話，一聽他說，便就躬行一禮，掩去面上的欣喜，道：“是，那下就去安排了。”

“你自己看著辦，這種事別來煩我！”牛大財急著和牛二商量賣孩子的事，只想著趕打發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