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們老板娘正懷著孩子，我們掌柜的從外頭帶了個子回來，說是家中遭了難，在流浪在半道可憐的，老板娘那時候善良，便也就收留了這子。”

“而那子一開始也是個老實本分的，說是白吃白住的心中愧疚，便就幫著店里頭做些小活兒，這日子久了，老板娘便將其當了姐妹，還念著一人孤苦伶仃，準備為其尋一門好親事。”

“哪想……”這店小二說著約莫是想起了那時候的事，很是憤憤地將那白巾甩到了肩上，接著說道：“這子竟早就盯上了老板娘腹中的孩子，待孩子一生下，竟是連夜抱著就跑了。”

這一番話，約莫是從未聽過如此荒誕之事，沐纖離幾人一時間竟沒一人說得出話來，便就聽那小二接著說道：“我們掌柜的去報，府卻是不管這事，只說我們自己引狼室怪不得旁人。”

“再往后，我們老板娘就變得有點瘋瘋癲癲的，掌柜的也……”后邊的話事關這子家中丑聞，小二便也沒再說下去，只拿起袖子拭眼淚。

而老板娘，只是低著頭，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是，也沒有那副理直氣壯的模樣，也不知可是真如那小二所言，有些失了心智。

這屋中一時間都很是安靜，只聽得小二一個人的泣聲，沐纖離平復了許久的心，這才低聲說道：“帶你們老板娘回去休息吧。”

而老板娘，卻像是人偶一般，被小二見狀拉著走了，東陵清流一時間也沒了尋常那咋呼的樣子，也不知可是想起了小魚兒，便就小心翼翼地看了沐纖離一眼，斟酌道：“誒，太可憐了。”

唯有王李看著門口那二人離去的方向，淡淡地說道：“在西岐里，可憐值人可不止這一個。”

“不行，我們得做些什麼，不然真的好難，你說對吧？”東陵清流轉頭去看沐纖離，看完又有些猶豫，道：“額……當然，我們應該先找到小魚……”

“那偶人抱走小魚兒定是有的目的，且許會和我有關，既然這目的還未達，小魚兒便不會有事。”

沐纖離不等東陵清流說完便就接上，而后冷聲道：“這孩子之事不會就這樣簡單，既然將我們引至此，便一定有什麼我們還沒發現的地方。”

王李聞言聽出了什麼，有些意外道：“莫公子要管這事兒？”

因著這時候他們做商人打扮，是以沐纖離便也沒再讓王李喊小將軍，只喚作“莫公子”，而王李這一出聲，沐纖離這才想起他來，回頭意味不明道：“先生……似乎對著里的況習以為常？”

王李聞言頓了頓，了鼻子道：“我不是說過，之前也曾來過西岐，找些故事嘛……我們說書的，都是靠這些賺錢的——嘿嘿……”

“那麼先生，有什麼好的建議嗎？”沐纖離沒管王李這時候的不自在，只是說道：“先生既然想在我這里謀生路，變得有能拿得出手的本事。”

“將這底的買賣窩端了，如何？”沐纖離說著，王李卻是扯了扯角道：“法子自然是有的，只怕到最后，莫公子要失啊……”

沐纖離深深看了王李一眼，兩個人眼里都頗有深意，最后還是東陵清流打破了此間沉寂，道：“有什麼失不失的，救人之事，迫在眉睫啊，快說什麼法子！”

王李聞聲先收回了目，笑道：“現在都這麼晚了，能做什麼，當然是睡覺啦。”

東陵清流滿腔的熱忱王李這一潑冷水潑得無發泄，只能啐他一句“真掃興”，卻是沐纖離應了王李這話，道：“今晚先好好休息——看好那兩個婦人。”

夜深，沐纖離夢見一排排的孩子被送進一個高門大戶里，其中一個從邊經過，那眉眼像極了小魚兒，剛要手去抓，卻是嚇醒了，天已經大亮。

沐纖離定了定心神，洗漱完，便就到前頭吃飯，卻只看見小二一個人在那跑前跑后的，連后廚的高個子都出來幫忙了，就是不見前些日子大呼小的老板娘。

沐纖離不問了一句，道：“你們老板娘呢？”

小二苦笑了一聲道：“說這些年一直財迷心竅了，昨天被公子你罵了一句，才幡然醒悟，不能讓別人經歷和自己一樣的痛苦，便就……有些不好意思見你們。”

沐纖離聞言沉默了一下，沒有再說話，座吃飯，又問道：“那對難兄難弟呢？”

指的是王李和東陵清流，從旁正幫著小二端了一盤菜出來的魏一聞言便答道：“去給那兩位大嫂送飯了。”

原東陵清流也是一晚上沒睡好，這早膳剛出鍋，便就拉著王李，去找那兩個婦人“談心”去了，可憐王李，臉都沒來得及洗，打著哈欠著眼，就被拖去見客了，毫無形象可言。

沐纖離慢悠悠地用完了膳便往后院走去，不想卻是眼前的奇景給驚了一驚。

只見東陵清流正悠哉地坐在院里一棵槐樹下，翹著二郎，老神在在地喝著茶，一邊王李靠在樹干上，打著哈欠著眼看戲。

而這兩人要找的那兩個婦人，竟是各自抱著自己的孩子，對著東陵清流賣。

“公子你看我們家孩子，眉清目秀，一看就是正統的皇室脈，你再看那個，長得就跟歪瓜裂棗似的，一看就是假貨！”梁大嫂一邊把孫大嫂往后，一邊說道。

昨天還扭了腳，弱弱路都走不穩的孫大嫂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不甘示弱地用胳膊肘把梁大嫂往后道：“公子你看，我們家這個可是男孩，自古皇室最重要的就是香火，那個丫頭片子，就算是帶進京城了，也值不了幾個錢的，公子，買我們家的。”

“公子，買我們家的！”

“公子，男孩劃算！”

“公子，我們家這個好看！”

沐纖離扶額，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公開賣孩子的，也是經歷過了兩日的修正，此時再聽這些混賬話，怒氣是有的，卻也沒一開始那般憤憤了，便就咳了兩聲，朗聲問道：“你們在干什麼？”

王李回頭看了一眼，手心朝那兩個婦人一擺，道：“在做買賣。”

沐纖離看向那兩個婦人道：“你們賣自己的孩子？”

孫大嫂也是人，一見這隊人中最難糊弄的來的，便就頭一低，再抬眼的時候，已經又是做一名那副弱不風的樣子了，甚至還出幾滴眼淚。

道：“誒，哪個當娘的原意這麼做呢，可我實在也是沒有辦法了，我一個人，實在是養活不了這孩子……只能將托付給好心人了。”

梁大嫂則是直接很多，也不做這些虛的，仍舊是說道：“你們買了這孩子，虧不了，進了皇城，一轉手，凈賺幾千兩銀子呢。”

“你們是商隊，做生意的，這點事還想不明白嗎，鄉隨俗，在我們這里，不必管這些臭規矩。”

沐纖離忍著不適，做出有點興趣的樣子，笑道：“梁大嫂這話說到我心上了，我們千里迢迢來，就是為了做生意的，如果真的如你所說，這孩子一進了皇城轉手就能賣個高價，你們自己怎麼不去呢？”

梁大嫂聞言眸亮了亮，“嗨”了一聲道：“莫公子你說笑了，真當這皇城是人人都能進的嗎？你們商隊肯定有通行的文書，我們這種普通小老百姓什麼都沒有，要進去就太難了。”

“要是那麼容易去，我當然是自己去了，能多賺點為什麼不賺呢，對吧？”梁大嫂說著便就湊上前來，沐纖離卻是不聲地推開一步，點了點頭道：“梁大嫂說得有道理，可我還是不大懂，為什麼一個孩子，能那麼值錢呢？”

梁大嫂聞言卻是攤了攤手道：“只要有人買，我們就賣唄，孩子出了手就和我們沒有關系了。”

“一看你就什麼也不懂。”這話一出，邊兒上孫大嫂竟是撇了一眼，冷笑了一聲。

隨后一步到這梁大嫂跟前，沖著沐纖離討好地笑道： “莫公子是不知道我們西岐的況，現在盛傳，京城里的貴人都在尋找西帝流落在外的子嗣，以培養扶持做下一任君主。”

西帝是出了名的風.流，這在外的子嗣有多還真是不可估量，東陵清流這常年游歷在外的自然是有所耳聞，卻是好笑一個皇族怎會隨意在外留子，便就“嘖”了一聲道：“那他們傻啊，也不驗證一下，見孩子就買啊？”

“貴人要，我們便就給，旁的，這便不是我們管的事了。” 孫大嫂聞言卻是笑道，隨后便就又抱著孩子往沐纖離跟前湊，道：“總之公子你們聽我一句話，這孩子你們買了，絕對不會砸手里就是了。”

“依我看，你手里可不止有一個孩子吧？”沐纖離道，孫大嫂被這話噎了一下，思量再三，也是被錢財迷了心竅了，便就又走上前一步，小聲笑道：“瞞不過公子，確實不止這一個。”

沐纖離聞聲微微低頭，掩去眸中冰冷的目，再抬起頭來時，又是那副笑靨，道：“好，若真如你所言，我買一個也是買，買一堆也是買，不如多買幾個。”

邊兒上梁大嫂聞言也趕忙湊上來道：“莫公子，我們這里的孩子更多。”

沐纖離看了看們兩個，在兩人殷切的目中，緩緩開口道：“這樣吧，買個白菜還要貨比三家呢，你們兩家我都去看看，看看孩子好不好，比比價格，我再決定要不要買，買幾個。”

梁大嫂和孫大嫂對看了一眼，異口同聲道：“這，我們得回去商量商量。”

沐纖離彎了彎角道：“可以，但你們最好快去快回，我們這麼一大群人住在這客棧里也是一大筆花銷，我是個生意人，不可能為了等你們兩個的消息在這里干耗著。”

兩個婦人一聽這話，也是是半點沒耽誤，紛紛抱著孩子就趕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