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生日過了不久便是千秋節，所謂千秋節便是皇後的生日。在經過前些日子的流言蜚語之後，裴後並未表出毫的煩躁緒，相反，按照宮中慣例在千秋節那一天大擺宴席，廣宴群臣。

長春宮正殿，皇帝和裴後都端坐在首位，太子率領一眾親王、朝廷重臣以及三品以上員家中眷一起上他們二人叩首。太子一華服，更顯得神俊朗、玉樹臨風，他親自為皇後奉上酒杯，口中高呼道：“祝母後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眾王宮大臣立刻附和道：“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裴後面上出微笑的神，格外莊重而華，轉頭向皇帝道：“臣妾要先多謝陛下的恩典！”隨後又向眾人道：“諸位，免禮平吧。”

因是皇後壽筵，宮中歡聲笑語不斷，歌聲繚繞聽。皇帝下旨命三品以下朝臣及眷於午門外行賀禮，而三品以上皆在宮中共宴會。從早到晚，通宵達旦，點燃煙火禮炮，慶賀活達到**。

為了慶賀今天的千秋節，太子為專門訓練了百餘匹舞馬，並選四十個貌伴奏樂曲，曲目為千秋曲，舞馬隨樂曲或首鼓尾、縱橫應節，或在安設的三層木板上旋轉如飛，或在大力士舉起的床榻上縱跳躍。最後，以舞馬微蹲後，銜著酒杯給裴後敬酒祝壽，將表演推向**。

不僅如此，他還特地請來了宮外如今最紅的戲班子演一出貴妃醉酒。那鑼鼓一響，戲子們出神化的表演立刻吸引了所有的貴客。眾人聽見臺上的戲子隨著曲調輕聲唱，但見這貴妃一步三晃，醉態朦朧、憨倒。

裴後口而出：“好，很好！”隨後輕輕拍了幾下椅柄以示嘉獎。眾人看見裴後面上神，心中都是各有所思。阿麗公主悄聲附在李未央耳畔道：“你瞧，他們**一片其樂融融，半點都看不出到影響的模樣，虧得咱們費那麼大勁兒！”

李未央微微一笑：“裴後是何等人，又怎麼會讓你看出的心思？更何況今日壽筵是太子親自為舉辦，這還不能說明什麼嗎？”

阿麗公主皺起了眉頭，左思右想卻是想不出什麼頭緒，不由道：“我還是不明白。”

李未央笑容更深：“若是裴後和太子之間並無嫌隙，太子又何必作出這樣一副孝順無比的姿態來？這分明就是給大家看的，如此**還算是無堅不摧嗎？”

一邊說一邊向阿麗公主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阿麗完全震驚地看著，低下頭仔細想了想，才不得不承認李未央說的沒錯。裴後完全沒有必要在眾人面前表現出一副慈母的模樣，這和往日的形象大相徑庭。這一對**如今這樣做，不過就是為了讓大家知道太子是的親生兒子，那一切流言蜚語不過是無稽之談罷了。

盡管如此，眾人還是對那一無意中被雨水沖出來的議論紛紛，甚至有人舉出了無數例證，證明就是太子的生母。一來二去，太子縱然不信，也不得不相信了。只是裴後威懾很重，誰也不敢當眾提出來。哪怕是那些往日裡膽大包天不就參奏別人的史也都三緘其口，這可是皇室聞！且不說有沒有證據，是這等捕風捉影的流言就足以搖太子的基，可見事的嚴重。而在這片異樣的平靜之中，靜王和其他幾位王爺都是在默默地觀察著局勢的發展。他們很明白如今這個流言雖沒有發揮最大的作用，但等到需要的時候，它的殺傷力就會超出想象。

皇帝在這一片熱鬧聲中突然皺起眉頭，他地著眉心，似乎在承著巨大的痛苦。裴後轉頭看了他一眼。面上倒是出了三分關切，溫和地道：“陛下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子欠安？”

皇帝皺了皺眉頭，不聲：“不過是**病，不礙事。”

裴後微微一笑，一派關心地道：“傳醫了嗎？”

皇帝不耐煩地道：“沒有。”

裴後立刻道：“陛下，這就不要怪臣妾責備您了，您龍安康才是越西的福氣，是黎民百姓的福氣，怎麼能不保重龍呢？”不由分說，裴後便喚過邊的宮，命令道：“傳醫來。”隨後轉頭又十分溫，簡直與往日判若兩人：“陛下，還是好好看一看吧，可莫要拖出大病。”

皇帝縱然再不耐煩，可也無法忍耐這巨大的撕裂一般的頭痛之。而此時王子衿也注意到了局勢的變化，細心分辨皇帝的神，不由神就是一變，卻又不聲地看了靜王一眼。這一幕落在李未央的眼中，不由得輕輕瞇起了眼睛。覺得很奇怪，王子衿什麼時候和靜王有了集，又或者說靜王是否改了注意，決定迎娶這一位對他很有幫助的王妃？想了想，不由暗暗留心。

眾人正在欣賞戲臺上的戲曲，那一邊醫也正在為皇帝診治。可是皇帝這也是**病了，醫看來看去都沒有看出什麼名堂。裴後問道：“陛下如何？”

太醫垂下了頭，聲音中有一些忐忑：“微臣惶恐，陛下的頭痛癥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是頑疾，不過微臣會盡力而為，相信陛下只要靜心調養，不出十天半個月就能痊愈。”

皇帝冷笑一聲，卻是難掩怒氣道：“這麼多年來你哪一次不是這樣說，沒用的東西！”他這樣說著，太醫更是不敢抬頭，心中張不已，額頭滲出冷汗，顯得十分恐懼的模樣。

裴後沉思了一下，卻是輕輕搖了搖頭道：“陛下，您這頭痛癥也不是一日兩日，依臣妾看，還是讓贏楚為您診治一番吧。”

皇帝卻是極端不耐煩地道：“他不過是一個巫醫，又懂什麼？朕的病朕自己心裡清楚，不必你多事。”皇帝的聲音說的不大，可旁邊也有不人聽到，面都是發生了極為微妙的變化。

裴後卻是淡淡一笑，像是習慣了一般，顯然並不在意。

靜王在一派觥籌錯之中主端起酒杯走到了贏楚的邊，贏楚微笑道：“原來是靜王殿下。”

靜王朗朗一笑，大聲道：“我聽說贏大人通醫，比宮中太醫還要有法子，正巧，我這些日子以來因為牙痛得很厲害，角出了熱瘡。雖然已經服了三天的珍珠，也塗了不冰片，卻總是沒法消退，令我苦惱異常，太醫們也是束手無策，不知道贏大人有什麼治愈之策？”

眾人都向靜王這邊看過來，紛紛出了吃驚的神。靜王和太子一脈向來不和睦，這贏楚又是裴後邊的心腹，靜王竟然會向他求醫，這一幕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奇怪。

贏楚似是看穿了靜王心意，卻不以為然地笑道：“殿下若是要治這個病，我當然是有法子。只需要把殿下的這顆病牙拔了，然後將牙齒磨，配上我開的藥方一起敷在熱巾上，仔仔細細地敷上三天，殿下這個病就會不藥而愈的。”

聽了他說的話，靜王略微詫異道：“贏大人，這種法子我倒是聞所未聞，果然這麼神嗎？”

旁邊的吏部尚書開口笑道：“靜王殿下可別不信，贏大人的醫確實非常高明。我的兒子前些日子得了痛風癥，臥病在床痛苦不堪，也是他給治好的。”這樣一說，其他人也紛紛附和，靜王眼睛一瞥，朝中竟有不人都曾經找贏楚治過病。

皇帝的眉心地蹙了起來，這時就聽見太子微笑道：“父皇，既然贏大人醫如此高明，依兒臣看不如就讓贏楚為您瞧瞧。說起來他的丹藥是治療父皇頭痛癥的良藥，可我還從未見過贏大人煉制丹藥呢！”

贏楚從前確實為陛下診治過，但從半年前他離開後，皇帝就拒絕服用他送來的丹藥了，也不肯再讓他診治，大多數人都覺得這和皇帝、裴後之間的爭鬥越發激烈有關，然而太子當眾提出這個要求，皇帝若是還顧及太子尊嚴就不會拒絕。

聽到太子這樣說，贏楚不由看了他一眼，眼底卻有一些奇異。他知道太子對自己很不滿，找盡各種方法要讓自己出醜、下不了臺階，可太子也太過急迫了！竟然在裴後娘娘的千秋節上向他發難。在皇帝面前煉丹又有何懼，他贏楚何時怕過這些！想到這裡，他冷冷一笑，站起向皇帝道：“陛下，微臣自然願意，只是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皇帝思慮片刻，目掠過靜王和太子面上，終究一笑道：“朕頭痛裂，心煩意，終日困倦，卻又日夜難眠。比從前的癥狀都要重上三分，贏楚你可有把握？”

贏楚朗聲道：“微臣自當盡力而為。”

皇帝實在不了這頭痛癥的痛苦折磨，不得以才點了點頭，只看見贏楚吩咐宮取來筆、朱砂、紙，當著眾人的面畫出一道符，隨即手指一撚，這道符竟然當眾燃起一道沖天的火焰，在瞬息之間燒了灰燼。贏楚很快用杯子將這灑落的灰燼全部接了，不知如何作，便輕松將之溶清水。他停了作，似笑非笑地看了眾人一眼，竟然揚起手來，將剛才那一碗符水往空中一拋，眾人只看見水滴如同雨悠悠飄下，飄到他前齊的地方，竟突然停住。

他輕輕吹了一口氣，那無數水滴瞬間沖天而起，眾人瞧著不嘖嘖稱奇，又見到他抬手揮毫，憑空將所有水滴凝在空中，繪了一個福字。他微微一笑，扔下筆退後三步，一抬頭，低聲喝道：“來！”那些水珠如同被人控一般，全都飛進了他寬大的袖口。接著他抬手面對眾人，故意出袖口給人看，無數水滴沒有化開，竟在他袖中冒出煙來，跟著就燒著了，袖中火焰熊熊，冒出沖天白煙，他手一抖，袖裡面燃燒著的水滴全都滾落了出來，一邊燃燒一邊凝結，最終凝了一顆金的藥丸，眾人看得幾乎呆了。

阿麗公主控制不住要拍手，忍不住笑道：“真是個奇人！”

李未央冷冷一笑：“是呀，這贏楚果然有些門道。”在看來這一切不過就是眾人面前故意表演而已，約覺得贏楚對於皇帝的病請其實是十分清楚的，而這所謂的丹藥恐怕也是治標不治本，所以皇帝才會拒絕服用。

只見到贏楚將丹藥放進盒中，吹一口氣，隨後雙手捧著送到皇帝跟前，跪下奉上道：“陛下，吃了這顆藥丸，準保頭痛全消。”

皇帝看了一眼，一，道：“驗一驗。”

立刻便有一個太監走來，取出一細細的銀針，將銀針刺那藥丸之中，輕輕一，依舊亮閃閃，皇帝點了點頭，正準備吞下去，誰知太子卻大聲道：“父皇，這件事恐怕還是要謹慎為好。”

皇帝看了他一眼，太子心頭一頓，卻面平緩道：“還是請人親自驗毒，才更保險。”

贏楚面一變，心頭暗自惱怒，太子當眾與他為難，這一切又是何故……當著眾人，他不好向裴後求援，只能低下頭表示謙卑。

李未央輕輕一笑，太子是打定主意要將贏楚置諸死地，只是他又會如何做才能功？

太子見皇帝不反對，便吩咐旁邊的太監取出刀刃將那丹藥切出一小片，贏楚當即阻止道：“殿下，恐怕此舉不妥，丹藥一份方才有效！”

太子冷冷一笑道：“這有何妨，若真無效，到時你再煉就是了！陛下久不服丹，誰知道吃下去會不會不適！還是勞煩贏大人多費心吧！”

贏楚的臉變得更加難看，太子果真將那切下來的半片藥丸指給了一個小太監，道：“你吃下去試試！”

太監當然不敢違逆太子的意思，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半邊藥丸的碎片吞了下去。眾人都著他，只見他初時還好，很快眉頭漸漸皺，跟著便以手捧著肚子，彎下子突然大道：“痛，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