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未央眼睛微瞇，認真地道：“王公子都會據實的告訴我嗎？”

王季目中閃過一憂愁，但他的神卻是十分鄭重：“是，郭小姐問一句，我答一句。若有瞞，我便對不起我的二哥！”

李未央這才點頭，輕聲地道：“王廣的你們應當驗過，有什麼發現？”其實這個問題，李未央曾經想方設法去京兆尹衙門打探過。可是這一回不知道得了什麼人的吩咐，京兆尹卻是守口如瓶，只說一切案件進展將直接稟報給皇帝，其他人都無從得知，堅決不肯出毫的口風。以至於到了今天，李未央都還不知道事件發生的真實況。

王季長歎一口氣道：“在幫二哥收殮的時候，我們發現他上有多刀傷，致命的一刀在口。而那刀的口徑就和郭公子常用的淩雲刀是一樣的，若非如此，恐怕別人還不會懷疑到郭公子的上。”

李未央點了點頭，又問道：“我四哥是當場殺人被捉住的嗎？”

王季一愣，隨即搖了搖頭：“有僕從發現我二哥死在屋子裡，立刻便大聲喊起來，聲音驚了後院，他們沖出去搜查，恰好發現郭敦郭公子正要離開別院。”

李未央冷笑一聲道：“正要離開別院？這樣你們就能夠肯定一切是我四哥所為嗎？”

王季看著李未央一時語塞，王子衿卻突然打斷道：“我二哥的武功雖然不說頂高，可是卻也不是平庸之輩，能夠勝過他的人屈指可數。護衛在出事的時候已經四搜查過，當時除了郭敦本沒有其他人在，而郭敦被人發現的時候，上還染有跡，不是他做的又是誰呢？”

李未央若有所思：“現在看來，就連你們也不能提供給我什麼有用的訊息了！”

王季看著李未央，神平靜地道：“我相信這件事郭小姐一定會調查清楚，還我二哥一個公道！”

王季這樣說，證明王家是不願意手此事了。

郭導冷眼瞧著他們，卻是淡淡一笑道：“我想王公子在天之靈也會不安，怨你們不去追查真兇，卻在這裡枉自傷悲，甚至明知道這事和我四哥無關，卻還是故意冤枉於他，堂堂煊赫的王家居然會如此行事！算了，小妹，咱們走吧，不必多和這些人廢話！”李未央聽到這裡也不再多言，只是施了一禮，和他一同離去。

王季看著他們的背影，面上的神卻逐漸發生了變化，不由轉頭向著王子衿道：“妹妹，你覺著咱們這麼做對嗎？”

王子衿思量了片刻，才回答道：“這件事縱然不是郭敦所為，可與他也不了幹系！既然郭嘉要懷疑，那就讓去調查吧。若是不能找到真實的證據，就讓四哥為我二哥陪葬也好，這樣一來二哥在黃泉路上也不會寂寞！至於那幕後黑手，我總有一天會把對方揪出來，絕不會放過他的！”王子衿說到這裡，目之間中流出一強烈的憤恨。

李未央從王府出來，卻瞧見南康公主神不定，輕聲問道：“公主殿下，祭拜也祭拜完了，為什麼還是如此不安？”

南康公主一驚，手中帕子一下子竟然落在了地上，婢連忙撿起收好，李未央凝眸著道：“公主不適？”

“不，我沒事！咱們快回去吧！”

眼看著南康公主像逃難一樣上了馬車，李未央看了郭導一眼，對方顯然和一樣都注意到了南康公主奇怪的表現，這絕非是面對王家人過於張，更像是心虛……

馬車到了郭家，李未央微笑道：“公主，你先回去吧，我還另外有事要辦。”

南康公主神難安的下了馬車，又回頭看了李未央一眼，出言又止的神，這兩日李未央已經看多了這種表，不願再多說什麼，吩咐馬車快速離去。馬車一路到了京兆尹衙門的後門，元烈已經在那裡等候，李未央掀開簾子，微笑道：“怎麼，終於想到法子讓我見他了嗎？”

元烈點了點頭，目中有一得意，更襯得他面孔如玉：“京兆尹這老家夥素來狡猾，好說歹說死活不肯讓我見人。沒法子，我只好綁了他那養在外頭的懷孕小妾，若是他不肯放你進去瞧郭敦，那他這個小妾、兒子，我就不準備還給他了，直接送去給他那個兇悍的妒婦老婆！”

聽到元烈說得如此無賴，李未央不搖了搖頭，只是略一點頭便下了馬車。

元烈一路跟一同進去，低聲道：“聽說郭敦在獄中什麼話也不肯說，本不像他的格，這件事委實著古怪，應該好好問清楚。”

李未央神肅穆：“我明白。”

一路進了牢房，整個監獄的環境都十分昏暗，獄卒特意點起了一盞油燈為他們引路，穿過重重黑暗，燭落到郭敦的臉上，他下意識的閉了眼睛，免得因為久黑暗而被線傷害了眼睛。片刻之後他睜開眼睛，看見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華服子，容貌清秀，面容溫和，正是他的妹妹郭嘉。郭敦心頭一震，下意識地道：“妹妹，你來了。”

李未央淡淡道：“四哥，你真是長了膽子，居然敢去殺王廣！”

郭敦低下頭，眼中的驚喜一瞬間被傷痛所取代。他一言不發的坐著，似乎沒有要再開口的意思。

李未央吩咐獄卒把油燈放在旁邊的桌子上，等對方退了出去，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聽說四哥在獄中什麼話也不肯說，我還以為你是等我來將一切告訴我，可看現在這種況，似乎你對我也要三緘其口了！”

郭敦依舊不說話，只是神微微一。李未央緩緩吐出氣息道：“母親這幾日頭疼病又犯了，一直臥床不起。父親也是憂思過甚，鬢發都白了幾分。他不斷的召集幕僚商討怎麼救你，可惜陛下將消息**得很，這一次連見到你都是旭王幫忙，若不是他，恐怕我連站在這裡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郭敦抬起頭，這才注意到旭王元烈也站在對面，似笑非笑的抱臂看著自己。郭敦終究心頭大為難過，歎了一口氣道：“是我不孝，累得父母也為我擔心。”

李未央卻是語帶嘲諷道：“不止是父母，這幾日阿麗公主也是一樣憂心忡忡，連最喜歡的點心也不肯吃了，更加不隨便出門，每天只呆呆地坐在門口，看你什麼時候能夠回來。”

郭敦心中越發難，卻是低下頭去，忍了眸子裡的悲傷。

李未央冷笑一聲，道：“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究竟是為何人瞞。”

郭敦沒有說話，可淚水卻是滴落在地。

大丈夫從不流淚，只是未到傷心。李未央看著他，目帶著複雜的緒，出若有所思的神：“四哥若是就此認了罪，就是在蓄意挑起郭家和王家的爭鬥，你可知道這嚴重的後果嗎？”

郭敦當然知道這一點，可他有難言的苦衷。

李未央越發肯定了原本的猜測，十分平靜地道：“你這是為了南康公主麼？”

郭敦心頭猛地一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李未央，神之中簡直是震撼到了極點。

李未央本來只是試探，可是見到他這種景，原本的猜測已經肯定了十分，搖了搖頭，語氣輕巧道：“原來真的是！”

元烈上前一步，目中流出疑，視郭敦道：“究竟是什麼回事，這件事又怎麼會跟南康公主扯上關系？”

郭敦咬了咬牙，不吭聲了。

李未央角忽然揚起了一抹有些危險的弧度，轉過頭去對著元烈道：“不必問他了，這件事還不如去問當事人的好！”

元烈再怎麼聰明絕頂，也沒辦法想象王廣的死會和南康公主有什麼牽扯……大伯和弟媳婦，老天爺！

李未央走到牢房門口卻突然站住，轉頭對郭敦道：“四哥，我希你能好好想一想，義氣應該講在什麼時候，又用在什麼人上，縱然你真是為了南康公主好，為了郭家好，但有些**，憑借你一己之力是本沒辦法遮掩的！”

郭敦剛想要說什麼，可是那燭火一滅，眼前的人已經走出了牢房。

一路回到郭府，李未央不經通報便走進了南康公主的房間，南康公主此刻正對著鏡子，不知道為什麼暗自垂淚。

李未央微微一笑，徑直走到鏡子面前，目視著銅鏡中的人影道：“公主也真是時運不濟，先是死了丈夫，如今寄居在我們府上，四哥又要死了。”

南康公主渾一震，猛地抬頭，看見了銅鏡中站在自己後的人，連忙道：“嘉兒姐姐，你剛才說什麼？”

李未央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一譏誚，毫不留地道：“我是說四哥馬上就要被判決了，故意殺害世家子弟，又是有罪之，恐怕要被判個五馬分！”

聽這樣說，南康公主神變得越發驚駭，甚至還有一淒楚和愧疚。

李未央敏銳的鋪捉到了的神，走過南康的邊，纖長手指輕輕劃過銅鏡略帶凹凸的表面，才轉頭看著南康道：“剛才我去牢中見過四哥，可是他卻一心維護著某個人，什麼話都不肯對我說。看來他已經萌生死志，非要替對方背這個黑鍋了！你說究竟是什麼人，才能夠讓他咬了牙關什麼都不願意說呢？”

南康公主神越發的悲傷，別過臉去，幾乎不敢看李未央的眼睛。

李未央歎了一口氣，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輕聲地道：“四哥的格雖然沖，可是這些日子以來已經收斂了很多，凡事總算知道先三思而行，也不會那麼莽撞了。母親還說過些日子就會為阿麗公主和四哥舉行婚禮，我想他們應該是很幸福的一對，南康公主，你說是不是？”

南康不敢說話，只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李未央輕輕一笑，似是窺了的心思，只是繼續往下說道：“可是發生了這樣的事，婚禮恐怕是再也沒有辦法進行下去了！我真是替阿麗公主難過，也替四哥難過。他知不知道自己維護的那個人就不在意他的死活，甚至不敢為他辯解一句！沒有辦法，四哥就是這麼傻的人。為了義氣，甚至不惜自己的命！”

南康公主終於忍不住，被徹底擊潰了心理防線，突然淚珠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

李未央看一眼，知道對方若非如今已經崩潰，是絕對不會在自己面前出這樣的神的。靜靜地道：“南康公主，你不要怪我，千錯萬錯你不該去見那王廣。你是公主殿下，理應是高貴典雅，自守門庭，王延的確是對不起你，但是惠妃娘娘已經說了，等事淡了，過個幾年再替你另尋歸宿，可是這歸宿絕對不該是王廣。你不是都清楚麼，為什麼還要去見他？”

聽到李未央這樣說，南康公主掉了眼淚。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對方道：“我就知道你總有一天會發現一切的，但是這件事我也沒有料到會變得這麼嚴重！事實上，自從王延死後，我經常去寺廟中聽大師講經，王廣也會去那裡，我們偶爾到，只是停下說一些話。他為人風趣，而且寬容大量，並不為了王延的事責怪我，還經常安我，所以我們為了朋友。我也知道他畢竟是王延的兄長，我與他來往多有不妥，所以這件事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在我的心底，只是希能夠偶爾見一見他，哪怕是像朋友一樣聊天，我也心滿意足了。可是那一日，他突然傳來消息給我，約我去別院見面，我以為有什麼重要的事發生，所以才會急匆匆前去，可是等我趕到那裡，卻發現王廣已經死了。”

李未央目在一瞬間變得淩厲：“你去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南康公主目中出一悲傷，可卻依舊認真地點頭，“是，我去的時候他早已經斷了氣！就在這時候我才發現郭敦也跟著我趕到了別院，原來他在路上發現了我的馬車，覺得行蹤奇怪，便一路跟我到了這裡，他來的時候王廣已經死了，所以殺人兇手一定不是郭敦。”

李未央心中突然全都明白了。原來南康公主是約了和王廣見面，所以郭敦才死活都不肯為什麼他會在別院出現。他是跟著南康公主車架而去，而南康公主又是寡居……一個寡居的公主去和自己駙馬的兄長見面，這件事若是傳出去，南康公主的榮譽就全毀了！不要說南康公主，就連郭惠妃也會為天下的笑柄，所以郭敦寧願承認自己承擔殺人的罪過，也不肯說出一切。若說剛才李未央還對南康公主有些同，如今卻已是十分惱怒了。豁然站起，冷冷地道：“公殿下，你也太糊塗了！”

南康公主說不出話來。的確是糊塗，否則的話也不會去和王廣見面，可是他們真的沒有作出什麼茍且之事。只不過是偶爾說說話，下下棋而已。但是這樣的來往，在公主和自己的大伯之間是絕對不該發生的！正因為如此，才百般的瞞，卻料還是被郭敦發現了。郭敦為人講義氣又關懷家人，向來對南康公主有幾分同，所以這一次他才一力承擔此事，堅決不肯將**對外。想也知道，若是郭敦說出一切，非但不能為他減輕殺人的嫌疑，還會將南康公主一起拖下水。李未央轉，下意識地在屋中走了幾步，似乎有些躊躇。

南康公主看著，目無限愧悔，道：“嘉兒姐姐，這件事現在該怎麼解決？”

李未央看一眼，神卻十分冰冷，南康公主有些瑟，幾乎想要後退，可是想到郭敦不由鼓起勇氣道：“不如——我去向京兆尹大人說清楚。”

此刻已是箭在弦上，容不得反悔。李未央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若是你去替郭敦說明，非但不能替他減輕嫌疑，還會讓人覺得你是在和王廣私會，被郭敦突然撞破，所以郭敦一時惱怒才會和王廣起了糾紛。果真如此，王廣的死，郭敦是非背這個黑鍋不可了！”

南康公主原來以為最糟糕不過是自己坦誠一切，萬萬沒想到現在竟然說不得了！一下子懵了，只覺得渾冰涼，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