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雪死了,但是郭家目前面臨的最大問題並沒有解決,郭衍上的罪名沒有洗,而那趙祥和更是一口咬定親眼見到郭衍殺了他的父親趙宗,一同做證的還有幾位與趙家素來十分親近的將領,再加上郭衍在押赴京的途中突然失蹤,隨同的員和衙差都被誅殺,因此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在殺了趙宗之後,意圖謀逆不才會想方設法逃懲罰。按照慣例,皇帝發了告示,捉拿欽犯郭衍。令郭家境更為艱難的是,如今陳家驟然離去,使得郭家在朝中變得形單影孤,其它各大世家也素來覺得郭家聲勢太大對他們並無好,不落井下石已經很好。到了這個地步,郭家想要打開局面,可謂千年萬難。
書房之,香爐中的煙嫋嫋升起,淡淡的檀香繚繞,齊國公面凝重,一言不發。
郭澄沉片刻,開口道:“父親,五弟已經去了整整一個月,可是到現在都沒有只言片語傳回來,會不會……”
郭澄的擔心不無道理,郭導畢竟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武功卓越的貴公子,不管在他邊安了多個護衛,終究還是不能放心。若是他功吸引敵人的注意,或許能夠掩飾元烈的調查,但這並不能保證郭導的人安全。
齊國公對這個兒子的安危自然也是十分關心的,從郭導離開大都的那一個晚上開始,齊國公就一直沒能睡好覺,可是在郭夫人的面前他還要表現出一副有竹的模樣。他畢竟也上了年紀,再不如年輕人一般果敢決絕。他所希的更多是整個家族的平安和子的興旺,現在一個兒子已經烙上了叛逆的名聲,另外一個兒子又千裡迢迢遠赴邊境去尋找證據,若是此事真是裴後所為,又如何會留下證據給郭導去查呢?再加上那趙家人可不是什麼善茬,他們在軍隊之中的勢力深固,一個不小心郭導就可能會萬劫不複!
齊國公想到這裡,面更加沉重,他略有些心煩地站了起來,背著手,在書房裡踱了幾步,隨後轉過頭,看向李未央道:“嘉兒,你怎麼看?”
李未央抬起眼睛,眼眸深深:“父親不必過於憂慮,我猜這兩日五哥就要有消息到了。”
齊國公眉頭一挑,顯然十分驚訝:“為什麼?你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確定嗎?”
李未央點了點頭,十分肯定地道:“請父親相信我。”
就在這時候,突然聽見“砰”的一聲,卻是郭衍那拳頭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堅如紅木,竟然也被他砸了個凹槽下去,手背鮮淋漓不說,原本放在桌面上的茶杯更是一下子跌落在地上,只看見那茶蓋滴溜溜地一直滾到了李未央的腳底下。將對方的惱恨看在眼中,卻只是微微一笑道:“二哥不必過於張。”
郭衍咬牙:“我不是張,我是心痛!五弟為我付出的太多了,我虧欠他的也太多,要怎麼才能償還?要是此行他有什麼不測,我要怎樣向母親代……”
他的話說了一半,李未央卻抬手止住了,難得勸道:“二哥,我知道因為納蘭姑娘的事你十分自責,可是此事其實跟你沒有什麼關系,你不必放在心上。”
郭衍搖了搖頭,目中流出深沉的痛苦:“怎麼會和我沒有關系?若不是因為我,何至於被裴後威?又何至於到流浪,最後還是為我丟了命!”
李未央卻只是面容淡漠,語調輕淺:“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責任,從納蘭姑娘答應裴後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猜到了這最後的結局,也早已經為此做出了準備,旁人又何必替難過呢?”
郭衍看著李未央,幾乎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李未央很多看法都與他們不同,甚至於對於納蘭雪,始終也是抱持著一種理解與寬容的態度,他約覺得,李未央和納蘭雪的個有三分相似之,都有一種死到底的脾氣。
門外突然響起了輕輕的叩門聲,郭敦一蹙眉,主站起自去開門,打開一瞧,卻是李未央的婢趙月。
李未央瞧見是,面上掠過一了然,道:“怎麼啦?”
趙月顧不上向眾人行禮,便將一封信函到了李未央的手中道:“小姐,您等的消息到了。”
李未央心頭一跳,旋即將手中的信封拆了開來。
旁邊的郭敦克制不住狂喜,立刻道:“是五弟的來信嗎?”
李未央沒有回答他,只是一目十行的將那封信看完了,面卻是一變。郭衍一下子站了起來,聲音含了一抖:“嘉兒,是不是五弟他出了什麼事?”
李未央輕輕舒出一口氣,鎮定地道:“不,五哥他一切平安,這封信是他寫回來的。”這一點,的確是沒有說謊。
郭敦連忙湊上去想要看李未央手裡的信函,卻將信封上的字亮出來給郭敦,隨即反而將信紙一抖,迅速地折了起來,塞進了自己的袖籠之中。郭敦看到信封上的字跡龍飛舞,的確是郭導無疑,這才稍微放松,轉頭卻看見李未央笑容滿面地道:“五哥是告訴我們,他已找到了證據,足可以證明二哥是無辜的。”
眾人一聽,面上都出了巨大驚喜之,尤其是齊國公,他素來沉穩,竟也忍不住興地道:“真的嗎?導兒到底是怎麼說的?”
李未央笑了笑,神鄭重地道:“五哥在信裡面說他到了那邊之後,好不容易才查訪到一個證人,並且找到了一本賬冊,證明趙宗因為貪沒了五十萬兩軍資,所以才要除掉二哥!”
郭衍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震驚地看著李未央道:“你說什麼?五十萬兩?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是呀,趙宗以為二哥你發現了一切,所以他才要除掉你,卻不知道你本一無所知。”
郭衍的心頭迅速閃過一疑慮,腦海之中瞬間浮起了當初的一幕,有一天晚上他因為有重要的軍報要向趙宗匯報,不待通傳就急匆匆步了對方的營帳,當時趙宗正在和趙祥和地說著什麼,一見他進來,頓時面大變。現在想來,恐怕的確與此事有關。郭衍恍然大悟地道:“原來這就是他要將我置之死地的原因!可若真是如此,趙宗又是怎麼死的呢?”
李未央笑容和煦,聲音裡飄過一冷漠:“二哥,趙宗的死只不過是替罪羊而已,那五十萬兩是陛下撥給大軍的軍資,趙宗哪裡來的那麼大的膽子就敢貪沒呢?這背後當然有人在指點他,可是反過來,那人卻不想將此事出去,便除掉了趙宗,先下手為強罷了。趙宗一死,此事自然死無對證,唯一有可能將事泄出去的便是二哥你了。”
書房中眾人的神越聽越是難看,齊國公已發現了李未央的言外之意,能夠讓趙宗去貪沒銀兩的,除了裴後便是太子,齊國公卻有自己的看法,沉道:“不,也許這場戲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針對郭家而布下的局!”
李未央眸中掠過一冷意,點了點頭:“的確,這五十萬兩想必裴後還不放在眼裡,讓趙宗這樣做,真正的目的就在於布局,縱然二哥沒有發現此事,他們也會找其它的法子除掉郭家的!”趙宗也不過是被裴後利用罷了,裴後的目的不在於軍餉,而在於構陷郭家。
齊國公緩緩坐了下來,良久沒有開口,終究舒出一口氣,一字字地道:“這裴皇後可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從前裴後不對郭家出手,不過是時機不對,如今一出手,卻步步都是將郭家置諸死地,手段真可謂毒辣到了極點。
裴後若非如此老謀深算,也不會坐穩皇後寶座這麼多年,李未央淡淡道:“這是自然的,裴後知道什麼時候手,又該怎樣手,我們實在是防不勝防。”
眾人臉上都出了一不安,郭敦連忙問道:“五弟什麼時候帶著證據回來?”
李未央笑了笑,認真地回答道:“五哥在信中說了,他會一路保護著那個證人和賬冊京,大概還要五日就能到達大都。”
齊國公盤算了一下,突然開口道:“再過五日就是中秋節了,你確定那時候郭導能及時趕回來嗎?”
李未央自然明白齊國公的意思,面上只是微笑:“中秋節陛下必定舉辦大宴,按照慣例,凡三品以上員皆可攜帶家中眷屬參加,若是五哥能夠及時將證據帶回來,咱們就應該在朝堂之上公布於眾,讓那趙家的謀無可遁形,也可以牽出蘿蔔帶出泥,反咬裴後一口!”最後一句話,李未央說得字字森寒。
郭澄長久拎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不由掌大笑道:“好!好!真是太好了!”
郭衍卻是神平靜,但他的心中也是十分的激,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冤屈馬上可以洗了。
等到郭家的兒子們相繼離去了,李未央卻是落到了最後。目送著其他人走遠,卻轉頭向著齊國公道:“父親,嘉兒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告訴你。”
這時候郭澄、郭衍、郭敦三個人已經走的遠了,若是往常他們會察覺李未央的不對勁,但是現在因為過於高興,他們竟然沒有看出的神異樣。
齊國公看著李未央去而複返,不心頭一跳:“嘉兒,莫非你是……?”
李未央並未言語,只是快速地從袖中展開剛才的那封信,遞給齊國公道:“父親,請你仔細將這封信看一看!”
齊國公一愣,隨即接過了信展開,仔仔細細、從上到下、一目十行的看完。臉一下子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他猛地抬起頭:“嘉兒,導兒明明說……可你剛才又——”
李未央神平靜地道:“就在剛才我突然想到這個法子,不知道父親以為如何?”
齊國公臉上出疑的神,卻聽見一字字地道:“既然五哥能夠帶回證據,二哥洗冤屈也就指日可待,咱們不妨將五哥找到證據一事大肆渲染一翻,讓對方心有警惕,不敢胡作非為,父親以為如何呢?”
齊國公只見兒一雙清亮的眼睛目灼灼,自有深意,他畢竟也為多年,老謀深算,突然就明白過來,臉上瞬間出了笑意道:“好!就依嘉兒你所言!你放心,一切我都會提前布置好的!”
李未央微微一笑,目中卻是無比森寒:“但願此次能夠馬到功!”
中秋節,宮中大宴。
郭夫人打扮好了之後,來到了李未央的院子,神中有一憂慮道:“嘉兒,你說你五哥今天能趕回來嗎?”
李未央只是對著鏡中人微微一笑,笑容十分的沉靜,開口道:“母親不必擔心,五哥既然說了今天能夠趕到,他就一定會及時的趕回來,只要在戍時能夠宮,這就沒有什麼問題,更何況……”話未說完,已經主站起來,走到郭夫人旁,繼續道:“更何況咱們家都是吉人天相,五哥當時出了那麼大的事都能逢兇化吉,二哥這一次定然無妨的,母親不必過分擔心。”
郭夫人歎了一口氣,替李未央將鬢上的翡翠琉璃寶簪扶正了,輕聲道:“但願如此吧!”
李未央笑容更加的溫和,卻是眉心舒展,沒有多解釋什麼。
家中眾人除了郭衍不能參加此次的宴會之外,其餘人等都要去宮中赴宴,馬車一路駛向皇宮,十六名護衛隨著馬車駛過坊間,然後左轉駛上濱湖橋,橋北即是宮城的外門,按照規制,三品以上員的車駕可以駛外門,到了秀水門前才需要舍了馬車,步宮,朝見皇帝。很快車兒就進了外門,前面再行駛很久才能到達秀水門,中途卻突然被人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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