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未央吃驚地看著李敏德，在這個瞬間，覺得，眼前這個年，讓有一種極為陌生的錯覺。

“敏德……”李未央不由自主地道，“你好像，一直沒有讓我知道你的份。”

李敏德聞言一愣，隨即靠近了一些，瑩瑩的燭在他白玉一般的面頰上晃，他睫的影子也隨之輕擺：“你真的想知道？”

李未央鄭重地點了點頭，隨後看了一眼車窗外：“現在不是好時候嗎？”

李敏德笑了笑，道：“他們？沒有關系。”顯然沒有把蔣南放在眼裡，“如果你想知道……”

李未央覺得，他的笑容看起來很奇怪，剛剛明明還很神，可是當問起他的真實份，他的表，仿佛流出一種悲傷，雖然他還是在笑著，可卻有一種奇怪的錯覺，仿佛他馬上就要哭了。

“如果你不想說，我還是那句話，除非你主告訴我，否則……”李未央慢慢地道。

就在這時候，外面的趙楠大聲道：“主子，外面的都理掉了，除了領頭的人。”車外的趙楠咬牙切齒，蔣南倉皇而逃，他們竟然沒能捉住，“主子放心，這些人馬上就理掉……”

“死了？”白芷驚恐地睜大了眼睛，盯著一旁的趙月，對方卻是老神在在的，好像渾然不在意。

李未央同樣驚駭莫名地看著李敏德，他殺了蔣南的人？怎麼可能？

“不過是些山賊，我代京兆尹掃去這些禍源，朝廷理應不會有所追究才是。”李敏德垂下眼睛，慢慢地道。

李未央不由自主地掀開車簾，向外看了一眼，外面除了一群黑肅立馬上的侍衛，已經沒有一個活人了，蔣南那些可都是兵，這些人這樣快的速度……不由心驚。

“放心吧，我自然會理的，不會讓蔣南借題發揮。”李敏德微笑著，這麼說道。

李未央皺起眉頭：“可是——”

李敏德搖了搖頭，道：“總該讓他知道些教訓，至於外面這些人，我會告知京兆尹，乃是一群闖京都的私兵。他們個個懷武藝、經百戰，到了京都卻匿於民道之上，搶劫過路員和富商，今天遇上了李府的侍衛，若是蔣南願意來認領這些，那就更好了，還可以告他蔣家一個窩藏私兵的罪名。我想他再膽大妄為，還不至於當著皇帝的面承認他帶了兵進京吧。”

李未央失笑，雖然這些武將邊都有大批的士兵，但一旦進京都，則是一兵一卒都不許帶的，能用的不過是自家的護衛，這些護衛跟經百戰的士兵自然是不能比的，很多武將便私自將駐地的士兵喬裝了帶進京都，但這些不過是私底下的事，絕不會放到明面上來，別人這麼做，言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反正誰家都知道要收斂一點，偏偏蔣家，言們正虎視眈眈地盯著，蔣南當然不會承認自己的護衛都是經百戰的將士，一旦承認了，難免會讓全天下的人認為蔣家有不臣之心……他還沒那麼傻。

“要是人家問你的護衛為什麼這樣厲害呢？”李未央揚起眉頭。

李敏德微微一笑，道：“李丞相府中護衛，自然是非同一般了。”

外面那些人，可大多不是李府的護衛，很多細節都經不起推敲的，李未央心中想到：“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李敏德低聲音，道：“鷹隊負責殺人，梟隊負責理，很快都會清理幹淨，保證不會留下任何痕跡，放心吧，我不過開個玩笑而已，不會真的將這麼多給京兆尹，否則明天這件事就會引起轟了，一刻鐘之後，這裡就連一滴跡都不會留下了。”

李未央想保持平靜，可實在平靜不下來。雖然白芷臉上的表已經說得上瞠目結舌，但李未央心底的震驚，實在也沒有比好多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李敏德的邊竟然出現了這樣一群人，而往日裡本沒有意識到他們的存在，不，不只是，只怕李家的所有人，都還一無所知。為什麼……敏德怎麼會招攬到這樣的人？李未央腦海中急速的思考著，能夠將蔣四那批經百戰的士兵一招擊殺，絕非普通的護衛，說是王牌殺手也不為過了，這麼可怕的一群人，怎麼會聚攏在敏德的邊？要知道，自己也曾經試圖在外面用大批的金子招攬武藝高強的護衛，只不過，尋到的不過是一批貪圖錢財的所謂高手，比起李府的護衛，實在是好不了多。後來才意識到，這樣的人才需要從頭開始培養，可本沒有那樣的時間，靠錢去砸，是沒辦法組一支高素質的護衛的，但是今天，竟然在李敏德的邊看到了一批殺人不眨眼的王牌軍……

“我想，你還是有必要向我解釋清楚。”李未央覺得，自己不能再裝作無所謂了，一定要搞清楚，敏德的來曆。

李敏德垂下眼睛，淡淡地道：“我的世可能很長，你願意聽嗎？”

李未央點了點頭，道：“我願意聽，只要你講，不管多久，我都會聽完。”

李敏德揮了揮手，道：“趙月，帶著白芷去後面的馬車。”

白芷看了一眼李未央，見對自己輕輕點頭，這才跟著趙月離開。而馬車外，趙楠正守在門口，而那群黑的殺手，卻都已經消失不見了，看起來如他們從未出現過一樣，剩下瞠目結舌的李家護衛，面面相覷。趙楠低下頭，他會有辦法讓這些人閉的，不是嗎……

“首先要從越西的上一任皇帝講起。”李敏德神平靜地說，仿佛在說別人的事，臉上沒有一的表，“他寵年輕貌的劉妃，冷落宋皇後，並且聽信劉妃的話，相信宋後用巫詛咒自己意圖謀逆，不但下旨查抄宋氏族人，還將宋皇後絞死，當時宋後的表妹錢妃剛生了一個小公主，因為不忍替宋後求，劉妃將當場杖斃，還將生下的小公主送到冷宮之中。而宋皇後所生的，那位剛剛兩歲的太子，則被劉妃誣陷參與皇後的謀逆案，同宋氏族人一起關押在了監獄。因為太多的大臣求，太子活了下來，但卻要被繼續關押，而曾經陪伴他的宋家人，也在短短一年中一個個地被車裂、斬首、流放……最後，只剩下了這個太子一人。那時候，他逐漸地長大了，可是沒有人教導他，更加沒有人敢告訴他自己是誰，只是讓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單獨關押在囚室之中。”

李未央看著敏德平靜的臉，卻直覺，這位越西太子，跟他必定有什麼關聯。

“劉妃後來生下皇子，皇帝大喜，立即進為皇後，又派出使者四出禱告山川諸神。誰知偏偏天不從人願，未等滿月這位龍子短命夭折，劉皇後也從此不再有娠。因此就十分妒恨妃嬪們生子，如知道哪個妃嬪懷胎，就千方百計令喝藥打胎。迫於在宮中的權勢，妃嬪們只有含淚服從。後來，劉妃不但仍寵冠六宮，而且是威行朝野，連皇帝也制掣不了了，劉氏一族連宦，外持朝政，朝臣們也不敢多問。幾年過去了，皇帝一直沒有子嗣，宮廷外，朝野上下為之憂心。越西的大臣們屢屢奏請，要皇帝廣施恩澤，可他的年紀已經漸漸大了，本沒有辦法再生兒子，這時候，他就想起了那位一直被關押的太子……”

李未央下意識地道：“所以，太子就被接回來了嗎？”

李敏德笑了笑，道：“劉皇後聽說這件事以後，將上書的大臣全部殺了，甚至將皇帝都劈頭蓋臉責備了一頓。這個皇帝……其實很窩囊，他駕馭不了自己的人，也駕馭不了自己的皇位，甚至於連奏章都要依靠劉皇後去看，他能做什麼呢？只能眼睜睜看著正直的朝臣們死去罷了。劉皇後經此之後，更加憎惡皇太子，之前留著他的命，不過是因為很多大臣都認為，縱然宋皇後謀反有罪，但太子無辜，所以剛開始才沒有辦法殺他，至於後來，則是將他徹底忘了，但經過這件事，又把他想起來了，而這一年，太子是十歲，卻終日被關在黑暗的囚室之中，連自己是誰都沒人敢告訴他，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

“劉皇後要殺他？”李未央心中微微容，越西地大曆南邊，地廣博，十分強盛，然而兩國往並不切，這些皇室聞，也無從得知，然而這世上的皇位之爭，大多殘酷，這位無辜的太子，只怕劉皇後不會留著他。

“劉皇後一開始想要殺了太子，但是……和宋皇後多年恩怨，早已恨了彼此，有一次偶然看到了雕玉琢的小公主，不由自主便想到了宋皇後和錢妃，想到了們彼此之間的仇恨……於是，想到了一個惡毒的只有想得出來的主意。”李敏德垂下了眼睛，仿佛不想再說下去，然而不得不接著說下去：“將冷宮中的小公主接了出來，送去了囚室，讓日夜陪伴太子，只不過，沒有允許任何人告訴他們，自己的真實份。太子當時是十歲，小公主只有八歲，他們理所當然為了彼此的依靠和玩伴。”

李敏德的神，越來越不尋常，語氣裡也顯出了一激。李未央輕輕握住了他的手，他的一震，很快恢複了平靜。

“從兩歲時起，太子就沒有見過任何人，他當然很開心自己多了一個好朋友、好玩伴，所以在後來的八年裡，唯一可以給太子帶來安的就是這個小孩。無論看守對他如何嚴苛，也無論人們如何恐懼他，不陪他玩耍，這個小孩卻總是一直陪伴著他，安著他，甚至後來開始照料他的生活，在太子的心裡，這個日夜守候在他邊的人才是他可信賴的依靠。所以……等到他十八歲，那小孩也已經滿了十六歲……他們……他們……彼此相……”

李未央微地一愣，手指驀然頓住，這怎麼可能？！越西的太子和公主？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啊！

李敏德眉心的悲如同天，凝聚不散：“他們不知道彼此之間的關系，卻只是互相依偎著取暖，日子長了，自然產生了很複雜的……唯一知道這件事的，只有一直負責監視他們的獄卒和劉皇後。的目的，就是在於此，要看著宋皇後和錢妃在地底下跳腳，讓們死了也不安心，讓皇室一輩子都蒙這樣的汙點！這樣才覺得開心，覺得痛快！因為自己的兒子夭折了，別人都說這是地下的宋後在詛咒，所以越發的瘋狂，越發的不正常了……”

“這位劉皇後，真不是一般的瘋子，瘋的很厲害。”李未央心中簡直驚駭到了極點，若是恨，殺了就是，但劉皇後其人偏偏反其道而行，不但讓太子和公主活著，還讓他們相，讓宋後和錢妃死不瞑目，讓們眼睜睜看著天下間最不該想的人互相上，這豈非是最好的報複？！

李敏德漆黑的眼中不覺閃過一層蒙矓的恨意，那恨意似結了薄薄一層碎冰一般，凝住了層層寒氣。

“相守八年，相三年，他們兩人在一起，足足有十一年，這十一年中，他們只有彼此，所以也只相信彼此。若是可以，我願他們一輩子都不知道真相——”李敏德的聲音有一抖，可他還是繼續說了下去，“直到劉皇後病重，再也不能把持朝政，劉家也因為過於狂妄而到鎮國大將軍裴修的抵制，為了對付劉氏，裴將軍想到了太子……終於，有氣者說監獄有天子氣，皇帝便派遣使者，去接了太子出來，上報宗正並重新列宗室屬籍中，此時太子的地位才得到皇室的承認。這時候，重病纏的劉後終於死了，一個月後，皇帝也因為年邁昏庸，終於駕崩。之後，裴修擁立太子繼承了大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