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沿君也知道李未央說得對，孫夫人對孫將軍還抱著一線希，不由道：“以後我娘該怎麼辦呢？”

李未央的笑容中帶了一歎息：“一條路，就是剛才說的收養庶子，當親生的養大，指著他將來耀門楣，給你娘養老送終，只是，庶子是否會和你娘一條心暫且不說，只要那兩個妾還在，你娘心裡永遠都得膈應著。第二條路，就是我說的和離，但這樣一來，固然圖了一時爽快，就要孤獨終老了。你娘的心，是不會再嫁的，你爹爹的份，也絕對不容許再嫁。世上安得兩全法，沿君，你多勸勸你娘吧，只要放得開，哪條路都是一樣的。”其實第三條路，就是和當初的大夫人一樣，讓那兩個妾的孩子生不出來，或者去母留子，這樣一來，孫夫人的地位也會更穩固。只不過，李未央相信能教養出孫沿君這樣的兒，孫夫人必定是個心磊落的人，是不會做這種事的，所以也幹脆不提了。說到底，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對錯，只有輸贏而已，雖然手染鮮，可那是於無奈，不希孫夫人和單純的孫沿君也變得那麼可怕。

孫沿君的臉上始終是若有所思的神，似乎在認真考慮這兩條路的可行，直到李未央提醒：“茶快涼了！”才就勢端起茶，抿了一口，突然放下，看著李未央道，“對了，最近怎麼沒有看到你大姐？”

李長樂是京都所有名門閨秀最關心的人，因為出眾的貌讓眾人不得不關心的一舉一，可是自從冬天以來，李長樂就像是在所有聚會上消失了，不要說李長樂，就連李家的所有人在，都很出現在公開場合，神的很，越是如此，人們越是奇怪，人家的小姐都是不得天天帶出去，這李家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有幾個如花似玉的小姐，卻都在家裡關著。要是從前，人家還覺得李家這是低調，為了給自家兒將來嫁皇室做準備，可是後來看著又覺得不像，既然想要嫁到皇家，為何連皇家的宴會也是能避則避呢？！這實在是太奇怪了吧！

李未央笑了笑，自從李長樂出事以來，全家人都對此諱莫如深。尤其是老夫人，本連提都不許人提起李長樂，家中的小姐們也都減外出的數量，二夫人擔憂自己兒將來的婚事，著帶了李常茹出門一次，結果回來以後被老夫人罰跪了三天祠堂，鬧出這麼一件事，所有人都老實了。縱然蔣月蘭同樣迫切地在京都貴婦中站穩腳跟，卻也不得不收斂，只能看著老夫人心，偶爾邀請幾個夫人來家裡看看戲，坐一坐，若是有人問起李長樂，則一概答以不適，臥床休息。於是，李長樂便被迫從冬天一直臥床到春天，讓人不疑心，究竟是臥床呢，還是犯了什麼過錯被關起來了呢？這樣的八卦消息越傳越烈，就連孫沿君都忍不住關心。

李未央只是回答：“大姐不適，所以只能臥床靜養。”

“不會吧，什麼病要臥床這麼久？”孫沿君是個打破沙缸問到底的人。

李未央笑道：“本來是尋常的風疹，結果到了春天，越發鬧得厲害，現在整張臉都紅腫了，很是嚇人，大姐漂亮，自然不肯見人了。”

原來是皮病，孫沿君心中暗爽，口中道：“你大姐整天眼睛翹在天上看人，這下自己過敏，沒法出來見人，才算是報應呢！”說完了，卻自覺失言，期期艾艾道，“對不起啊，我說話總這樣口沒遮攔的，我娘說我很多次了，看見生人我還能忍著，可看到投緣的人我就忍不住了。”

李未央雖然話不多，但是貴在，而且真誠，孫沿君忍不住這麼想。

李未央被的直爽逗笑了：“沒關系，我也覺得大姐太驕傲了些，只希這一次能些教訓吧，畢竟這世上靠貌是沒辦法立足的。”

孫沿君深以為然道：“就是啊！也該點教訓了！從前總是表面上笑嘻嘻的，背後裡還曾批評過我的下長得醜，這樣的人，實在是表裡不一，讓人討厭！”說著，下意識地了自己的下，“我的下很醜嗎？”

李未央了一把孫沿君的下，誠實道：“比我的下要好看。”

孫沿君笑道：“就你最會說話了！”說著，回掐了一把的臉，嬉笑道，“你母親的喪期已經快兩年了，再過一年，你就能議親了吧。”

李未央向著白芷笑道：“看看，孫小姐自己急著嫁人，卻拿我來尋開心。”

孫沿君暗地裡又掐了一把，嗔怪道：“說什麼呢！我是為你擔心！你再這樣深居簡出的，將來陛下隨便給你指一個，看你怎麼辦！”

李未央一愣，隨即笑得很開懷：“到時候再說吧！”

孫夫人這次帶來的禮很厚，送給老夫人的木匣為品質絕佳的翡翠玉鐲一對，玉簪一雙，象牙福壽雕屏風一座，送給蔣月蘭的小錦匣有翡翠雕梳一把，頭簪一只，玉耳墜一雙，送給李未央的則是一對漂亮的碧璽耳墜子，都是難得的品。李未央看到這些貴重的禮，不由想到今年的員考評要開始了，孫將軍自己倒是不怕，有蔣家罩著，可他手底下的那些將領卻是未必的，這些人多行事魯，在京都裡頭容易得罪人，尤其是得罪那些很賤的言，但偏偏這些言對李蕭然的話卻都是言聽計從的，所以孫將軍此次對李蕭然必定是有事相求的。看老夫人笑瞇瞇地收下了，並給了孫小姐貴重的見面禮，便知道了這件事的風向，就也微笑著將禮收下。

蔣月蘭很明顯地與孫夫人相談甚歡，就連二夫人都是滿臉帶笑。管家來回稟說老爺今天在外面有飯局不回來用餐之後，蔣月蘭還特意留下孫夫人們用晚膳。席上，老夫人心很好，直拉著孫小姐說歡喜。李未央察覺到，二夫人那神很是熱切，看著孫小姐的眼神，十分的溫和，溫和到上都開始起皮疙瘩。

二夫人平日裡實在不是個熱的人，更別提這算是大房的客人，可是今天卻表現出異樣的熱切……李未央不由想起一個可能，二夫人嫡親的兒子，可是到了年紀要娶親了。二夫人這兩年上竄下跳，說了不的親事，一度還曾攀上了左昌公的庶出孫，甚至不惜挑著老夫人豁出老臉去說，要知道左昌公雖然這兩年大不如前了，但人家畢竟有爵位在，李家二老爺卻只是個外放的三品，人家未必能瞧得上，只是有李蕭然在，左昌公才肯點頭。按說事到了這個地步，二夫人也該安心了，誰知上竄下跳的，竟然又不知怎麼的說要與柳安侯的嫡……這事傳到左昌侯家中，把老頭子氣的夠嗆，當場沖過去把李蕭然罵了一頓，回頭就去了柳安侯家中，攪合了這婚事。兩邊都結親不，二夫人了京都的笑話不假，卻徹底耽誤了二哥的婚事。說起這位李二哥，他是個正經的讀書人，和二夫人這種投機的婦人完全是兩回事，一年以來，他一直住在書院，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連李未央都沒見過他幾回，不過僅有幾次的見面，他對和李長樂都是一視同仁，並不見親疏的分別。李未央心中暗自嘀咕，是否要給孫小姐提個醒，可是回頭看見孫沿君吃的正開心，話到邊便止住了。李家是渾水沒有錯，但二夫人雖然平日裡刻薄點，要說多惡毒的事，憑那個智商和本領還做不出來，而孫沿君的這種豪爽個，雖然李未央很喜歡，卻實在是不好嫁人的，若是他們能說妥，將來未必不是一樁好婚事。更何況在李未央曾經的記憶裡，這位二哥，實在是一個品行端方的人，不能保證他是個溫的丈夫，但他至能做到尊重嫡妻，善待子，這對於人來說，已經是個很好的選擇了吧。所以最終決定，暫時不行，看看孫沿君的意願再說。

李常茹臉上的笑容能堆出花來，熱地吩咐丫頭為孫沿君布菜，口中還道：“我和孫姐姐一見如故，今後可要常來常往才好。”

孫沿君笑起來，出兩顆漂亮的虎牙，李未央悄悄咳嗽了一聲，孫沿君立刻想起笑不齒，抿著道：“多謝茹妹妹。”

未央，是直呼其名的，李常茹卻是妹妹，聽著更親切，實際上卻分明是很疏離，好在李常茹聽不出來，臉上出更加歡喜的笑容道：“不必客氣，我平常在家也是無聊，你多來玩耍，我才開心呢！”

孫沿君笑笑，道：“不知下月皇後開的宴，你們可去嗎？”

李常茹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後看了一眼老夫人，略略有點尷尬，李未央笑著道：“皇後娘娘的帖子哪敢不去，到時候我帶著你要的那本祥林集過去給你。”

李常茹臉上的尷尬不減反增，這個家，如今只有李未央敢出門，也只有能出門，李長樂栽了以後，老夫人便對李未央更加依賴，什麼事都要問過的意見，在這個家裡，這位三小姐，早已淩駕於二夫人之上了，更別提們這些小姐。

李常茹這邊含著羨慕嫉妒恨，那邊的李常笑低著頭不說話，不時悄然抬起眼睛看看孫小姐，出一微笑，釋放的也是善意。

待罷了酒菜上第二道席鮮魚宴的時候，坐在上座李未央右首的孫沿君忽然發現斜對著圓桌的門口站著一個人影，外面的天已經黑了，在香鬢影的大廳裡，那人影站在明暗界，著實讓人心裡發噱。

不由自主停了筷子，盯著不遠的人看。

那盛裝華服，形窈窕，頭上戴著一頂致的帽子，帽子上垂下長長的面紗，將整個頭部遮擋的嚴嚴實實。孫沿君一個勁兒地盯著對方看，全席的人都依次停下了筷子往門邊去，下首的李常茹還把子扭過去看。

正在這時，一個丫頭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在門邊拉那，小聲說些什麼，回就給了一記響亮的耳，隨後快步地進了門。

老夫人的臉，這一刻是從未有過的難看，勉強笑著對那說：“長樂，你一直臥病，所以今日就沒有打擾你，你看，這是孫夫人和孫小姐，從前你們是見過的吧……”

老夫人的話還沒說完，李長樂就冷冷地應道：“老夫人，我只是不舒服，可我的耳朵沒有聾，我聽得見這邊歡聲笑語的，可我沒想到，誰也想不到來我，難道我不是這家裡的一員嗎？”

一席話讓大家呆住了，孫夫人睜大眼睛，這位大小姐瘋了不，居然用這口氣對家裡的老夫人？！

老夫人張著口坐著彈不得，純粹是氣的。李長樂冷冷地說：“我聽說孫小姐來了，我想見一下這位未來的二嫂。”

這一番話說出來，所有人的臉就變了，孫沿君幾乎氣的滿臉通紅，猛地回頭看向孫夫人，卻見到孫夫人同樣也是一臉的惱怒。這誰家相看不是這樣的，因為未必功，所以都是用這種晦的法子見面，誰還會當眾說出來，這不啻於辱了！

老夫人的筷子猛地落在桌子上，怒聲道：“長樂，你胡說八道什麼？！”

面紗下，看不清李長樂的表，的聲音仿佛在笑，卻著說不出的冷：“老夫人，難道今天不是來相看的嗎？”說著，竟然要走上桌子去。

這惱人的一幕，讓孫夫人覺得很難堪，幾乎立刻想要甩袖子離開，可是想到自家夫婿關照的事，又不得不忍耐這種難堪。說實話，還瞧不上二夫人這樣的親家呢！原本是想要將兒許給蔣家的四爺，可的丈夫卻認為蔣家樹大招風，蔣四又是隨時準備上戰場，將來馬革裹的時候妻子又該如何？所以獨不能嫁給這樣的人家。左思右想，孫將軍覺得自家是武將，應該找個文臣，所以主找上了李蕭然。他覺得李家雖然低調的很，但李蕭然卻是個了不得的人，他這麼多年在朝堂上屹立不倒，深皇帝信賴，他的侄子又是博學之士，將來遲早會進仕途，所以才考慮結這門親，況且依照他的軍銜，這還是高攀了，若非二夫人早前耽誤了兒子的婚事，這種好事還不到孫家。更何況馬上員評議就要開始了，和李家在這時候走得近一點，大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