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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 第六十一節 微服(2)

「老丈好福氣!」劉德聽了也贊道。

「不知老丈有田多?」劉德也坐到河邊的一塊青石上,問了起來。

「老漢家中有田三頃,可惜只有一頃半是上田,余者都是中田和下田……」老農答道。

劉德點點頭,看了這個老農的家庭應該是屬於此時典型的自耕農階級。

所謂上田、中田、下田,劉德還是知道的。

上田土地沃,不需要休耕,可連年耕作,因此是農民最喜歡的土地,可惜,這種沃的土地並不多,而且因為農業技的局限,許多上田在連年耕作之後,土地力漸漸枯竭,淪為中田甚至下田。

至於中田,耕作兩年,就必須休耕一年,否則,土地中的地力不夠,種下去的作本長不好。

下田,耕一年休一年。

不過,勞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也不知是誰先發現了,在休耕的土地上種植大豆不止不會浪費地力,還能有效的給土地增,因此,一般休耕的土地,都會種上大豆。

只是,漢人最重粟米,當此之時,連小麥都是土地里的異端,並不是主食,就更別說大豆了。

一般而言,像小麥跟大豆這種農副產品,是不值什麼錢的。

小麥嘛,最低層的貧窮人家可能會在災年將之作為食,但大豆在此時除非實在是年景不好,否則一般是作為牲畜飼料的……

這種況的原因,劉德也知道。

原因很簡單——這是烹飪技食文化的落後所導致的。

在此時,廚師們的烹飪技相對很原始,基本除了烹、蒸、煮之外,沒有別的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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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像什麼磨坊什麼的,此時也沒被發明。

所以像什麼包子、饅頭、麵條、米、豆腐、豆腐腦,在此時統統都不存在

不管小麥大豆,想要食用,都只能靠煮。

而小麥大豆煮之後食用的口有多差,吃過的人都知道!

特別是大豆,食用之後會導致肚子脹氣……

所以,劉德那位堂叔劉安發明的豆腐,真真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偉大發明!

「老丈,田地收怎麼樣啊?」劉德又問道:「家中可有什麼困難?」

「托聖天子的福,去歲老漢家裡的收還不錯,一畝地收了四石多粟米呢!」老農說起去年的收都樂都合不攏了,只是,隨後就有些苦惱的道:「可是去年粟米一石只能賣40錢……」

劉德聽也是漠然。

漢室的農業技與土地畝產相較戰國時期,可以說是有了一很大的進步。

戰國初年,李悝在魏國變法時曾說:今一夫狹五口而治百田,歲收畝一石半……

到了漢室之時,農田的畝產就普遍提高到了三石,像先帝之時,晁錯就曾在那篇著名貴粟疏中道:今夫農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兩人,其能耕者不過百畝,百畝之地歲收三百石。

漢室農業畝產比之戰國時期足足翻了一倍之多!

只不過,農業技雖然進步了,但是,農民遇到的問題還是李悝當年遇到的問題。

穀賤傷農,谷貴害農。

收了,但糧食價格卻下跌了,因此,農民到手的錢還不如尋常年景。

遇到災害了,收不好,糧價高漲,農民買不起糧食和種子,只能賣田賣地賣兒賣最終破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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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個中國漫長的兩千多年的封建社會之中,不知多英雄豪傑能人異士,在這個難題上想破了腦袋,費勁了心思,但都只能治標不治本。

劉德當然不可能超過那些一個個閃耀於歷史長河中的偉大名字。

不過,劉德是站在這些巨人的肩膀之上的。

因此,他看的更遠。

在充分吸收了歷代政治家的思想后,在經過前世十幾年的錘鍊,劉德此時約已經找到了一條能最大限度的緩解此問題的辦法。

於是他安道:「老人家也不用難過,聖天子時刻都關注著天下蒼生的疾苦,已經在著手準備理穀賤傷農的事,將來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真的?」老農眼睛都瞪出來了,但漢家天子的信譽還是杠杠的,因此他立即就歡喜的道:「真是這樣的話,老漢就放心了,聖天子果然還是向著我們的啊!」

劉德聽了卻是有些傷。

生活在腳下這片土地上的農民,永遠都是支撐著這個國家與民族的脊樑。

但從古至今,真正將農民的疾苦與百姓的生活放在心裡的統治者卻是很的。

就像後世,天天喊著為人民服務,究竟幾人真的將人民放在心裡?

就像如今,便宜老爹的心思恐怕更多的是在關東諸侯而不是百姓上,就是劉德自己,做這個事,大半也是為了給自己刷聲,並未真的將百姓疾苦視為自己疾苦!

但是底層的老百姓,卻一直都將高層的統治者視為自己的救世主,直到統治者的信譽耗盡,人民再也無法忍被欺被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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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這個事好好辦好吧!」劉德想著,態度也發生了變化。

「還未請教老丈貴姓?」劉德拱手問道。

「賤名不足尊耳!」老農灑的笑道:「只不過貴人想知道,那老漢也不敢瞞,賤姓何,世代都居住在這關中……」

告別了何姓老農,劉德在張湯的陪伴下,又走訪了幾戶農家。

看到的況,有好有壞。

但家境最好的農戶家庭,也不過是家裡有耕牛,加之勞力多,因此多了些存糧。

而家境差的人家,則是慘到了極點。

譬如說一戶農家,丈夫服徭役之時,了重傷,回來后勉強養好子,卻落下了殘疾,從此家中的一切重擔都落在妻子上,也虧得那戶人家的妻子頗為勤勉,含辛茹苦的將三子兩拉扯大了,但,家裡卻是家徒四壁,還欠下了一千多錢的債務,一般來說,農民一旦欠債是很難還清的,遲早要淪為他人的佃農或者奴僕。

劉德實在看不過眼,兼之從後世帶來的習慣,因此,他命人取來了一千多枚銅錢,給那農婦,讓其還清債務。

那戶人家自然是恩戴德,一個勁的磕頭,甚至那農婦還有意將其送給劉德,只是被劉德拒絕了。

出了那戶人家,劉德的心頗為沉重。

要知道這裡是關中,天子腳下,歷代漢家天子都很勤勉的收買著人心,輕徭薄賦,不斷減輕農民負擔。

但農民就是如此的脆弱,一個意外就可導致一個幸福的家庭毀滅。

正如這戶人家,本來一切都還好,可是一朝家裡的頂樑柱倒下,全家立刻就是滅頂之災,錯非那人的妻子撐了起來,否則,早就是賣兒賣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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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湯……」劉德扭頭問道:「你說,我幫了他們,他們的況會好起來麼?」

「殿下仁德,此家的況定然會大大好轉,不出數年,定是一個小康之家!」張湯低著頭道。

「呵呵……」劉德知道張湯誤會了,這張湯以後肯定會對這戶人家給予特殊照顧,免賦免役什麼的。

對此,劉德懶得去管。

只是,有個問題縈繞在他心裡。

「我能幫的一家,幫的了十家,卻幫不了這天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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