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還真敢說！

　皇帝冷笑：“朕說謝你還真敢接，你以為朕是第一天當皇帝嗎？朕的朝堂沒有文武大臣嗎？沒吃過藥不知道什麼良藥苦口？”說罷一拍扶手，“陳丹朱，你可知罪！”

　陳丹朱跪下來叩頭：“臣知罪。”

　皇帝的聲音從頭頂落下：“說。”

　陳丹朱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膝頭：“其實就是適才他們說的，臣一家跟張人一家有仇，臣就是為私仇不讓一家好過。”

　皇帝哦了聲。

　“就是你的哥哥死的那件事啊。”他俯瞰面前跪著的孩子，“那要這麼說，朕，也是你的仇人，那你也不想朕好過吧。”

　陳丹朱低著頭看不到皇帝的表，但能到森冷的視線。

　鐵面將軍上次把進宮來，說給取信陛下的機會，但其實陛下是不會信的，就像那一世李梁，攻下吳國斬殺吳王，又為皇帝鏟除吳王余孽——但皇帝并不信任他，只是用他。

　這一世，皇帝對也是如此。

　引了朝廷使者唬住吳王，將皇帝請進來，讓皇帝能夠占先機，擊敗了周王，又將吳國從大夏抹去——但在皇帝眼里這一次能背叛吳王，下一次就能背叛皇帝。

　自古以來叛臣都是這樣，陳丹朱并不委屈，這是自己的選擇，當然要承結果，也不奢求皇帝的信任，所以皇帝不信任也不驚恐。

　當即便搖頭：“陛下，不算是。”

　皇帝問：“朕怎麼不算是？別告訴朕你雖然是吳臣，但更是大夏子民，是天子子民，你哥哥迎擊朕的兵馬，是忤逆，是罪有應得——這些話你都不用說。”

　有幾句話怎麼聽著有些耳呢？陳丹朱想，又想這個皇帝還能說的，他都說完了，當然不用說了——

　“陛下。”有別的話可以說，“臣不是因為這個，陛下的兵馬跟我哥哥，且不論對錯，不論君臣，那時候是兩方對戰，是對手是對戰，那就有勝有負，有生有死，技不如人輸了是自己的事，怨恨對手強大，我們陳家還不至于，但張監軍不一樣——”

　抬起頭，攥了手，咬住下，滿面悲憤。

　“他是自己人，我哥哥把他當同袍，將后方安危給他，他卻背后捅刀，害我哥哥，當然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我看他是這樣，他看我也是這樣，之而后快，陛下，他在吳王跟前欺負我們，就是靠著張人得吳王寵幸，如果陛下也寵幸張人，張監軍一家就又作威作福，一定會欺負我們家，我們還怎麼活——”

　小姑娘越說越激，眼淚在眼里轉啊轉——

　皇帝輕咳一聲：“別一口一個朕寵幸，寵幸的，沒有的事，別污蔑朕。”

　陳丹朱坐回去，低下頭應聲是：“臣有罪。”

　皇帝看著乖巧而坐的小姑娘，淡淡道：“這時候不堅持說是朕有罪，是你有罪了？是想要朕罰你，好全你吳王忠臣的聲名？”

　陳丹朱低著頭：“臣敢認罪，不是不怕罰以及要什麼好名聲。”

　皇帝問：“那是為什麼啊？”

　陳丹朱抬起頭，看著王座上的皇帝：“是因為，面對的是陛下。”

　聽到這一句話，殿外的窗菱格前王先生忍不住扯鐵面將軍的袖子，抑的低呼一聲：“來了來了，又開始了——”

　就是這個把戲，對鐵面將軍用過的，這個小姑娘又來甜騙人了！

　鐵面將軍甩開他的手低聲道：“閉，別吵——”

　殿響起皇帝幾聲咳嗽。

　“什麼意思啊？”他皺眉，“你是說朕好欺負還是好說話啊？”

　陳丹朱搖搖頭：“不是，臣是說，陛下是心懷天下的人，您的心不是因為一個人，因為幾句質問，就對別人打打殺殺，所以，臣敢在您面前猖狂，也敢在您面前俯首認罪，因為您的賞罰是公正的。”

　皇帝怔了怔，再看這小姑娘不似先前憤怒悲痛也沒有再滴滴的裝哭，眼神溫溫，角淺淺笑，就像坐在春里，輕松，開心——

　“陳丹朱啊陳丹朱。”皇帝說道，忽的大笑，又一擺手，“去！”

　陳丹朱角的淺笑花一樣在臉上綻開，一句話不多說不多問，利索的叩拜：“謝陛下隆恩。”起拎著子向外退，邁過門檻，轉就跑。

　王先生看著沿著臺階如同小鹿一般矯健眨眼跑遠了——

　鐵面將軍邁進了大殿，看著坐在王座上神古怪的皇帝。

　“陛下。”他道，“您嚇干什麼。”

　這話倒像是質問，王先生在殿外收住腳，不再走進去，聽里皇帝的聲音傳來。

　皇帝的聲音因為帶著笑意，不似先前那般威嚴：“朕這不是好奇嘛，想看看這個小姑娘是不是真的那麼會騙人。”

　鐵面將軍的聲音依舊蒼老沙啞，聽不出緒：“那陛下看了覺如何？”

　皇帝的聲音大笑：“果然很會騙人。”

　......

　......

　陳丹朱一路小跑，但沒有很快就跑出了王宮，在半路上被先前出來的文忠張監軍等人攔住，吳王也在其中，張人已經回去了。

　看到陳丹朱完好無損輕輕松松走來，大家的神放松又失——沒有惹惱皇帝，他們不會牽連了，唉，真可惜，皇帝怎麼沒有砍了。

　陳丹朱對吳王施禮。

　吳王道：“丹朱小姐，你也太莽撞了，你差點給孤惹來大麻煩。”

　陳丹朱低眉垂目聲音輕：“大王，臣是為了大——”

　又要來這個！文忠在一旁打斷了陳丹朱：“丹朱小姐，你還覺得委屈了？”

　陳丹朱立刻抬起眼，視線和聲音冷冷：“我不委屈，我只是替大王委屈。”

　吳王輕咳一聲：“丹朱小姐啊，孤知道你對孤的忠心——”

　張監軍在一旁喊一聲大王“你不要被騙了！”他神落魄，看著陳丹朱，滿眼的憤怒和悲痛：“陳丹朱，你安的什麼心？我兒病那樣，你這是要死在半路上啊，你真是殺人又誅心！”

　“為大王的臣子，別說病了，就是死了，棺材也要跟著大王走！”陳丹朱看著他，“我安的什麼心？我安的是屬于大王的心！”

　張監軍差點一口噴出來。

　“陳丹朱——大王有今日。”他手指著陳丹朱，“都是被你害的，你你的良心——”

　竟然還敢說的心是大王的心？

　陳丹朱了自己的心口，有什麼不敢說的，上一世吳王的頭都被砍了，這一世讓吳王的頭在脖子上好好的，讓他有人相伴，臣子相依，真是太有良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