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馬屁連聲讚歎,「還是廖大人高明,高瞻遠矚,想得周到,要不然,得罪了左大人事小,得罪了長公主,咱們腦袋可不穩啊。」
想起永嘉長公主派來的黑人手段的毒辣,兩人下意識都了脖頸,彷彿那柄寒森森的短刃還架在脖子上似的。臉都是微微一變。
屋外,劉醫正看著夥計抓藥,想起左方子裏配伍的葯,到底有些心驚膽戰的,跟個沒頭蒼蠅似的在大堂里轉,最後,還是一跺腳一咬牙,讓店夥計稍等,抓著那方子又低頭進了廖醫監的診室里。
廖醫監和馬屁兩人正在屋裏著脖子心驚跳,見到劉醫正著臉進來,忙把手放下,故作鎮定輕咳兩聲,道:「劉大人,有事嗎?」
劉醫正回頭瞧了一眼,低聲道:「兩位大人,左大人這方子不能用啊!」
廖醫監把臉一板:「為什麼?本說的話莫非不算數嗎?」
「不不,卑職不是這意思,這個,大人還是仔細看看這方子吧。」
說罷,把方子放在了廖醫監的桌子上。
方才廖醫監只是聽到了左關於麻黃問題的解說,出於拍馬屁的考慮,所以出口稱讚,其實,他和馬屁兩人沒有看左的方子,究竟方子上有些什麼他們並不知道。現在聽劉醫正說得如此鄭重,廖醫監這才有些擔心了,拿過桌上的醫方仔細看了一遍。
突然他子猛地一震,手裏醫方差點沒掉在地上,忙兩隻手抓了,仔細又看了一遍,沒錯,方上明明白白寫著「制附片二十錢」!
廖醫監一雙手都在發抖,轉眼看了看旁邊的馬屁,將方遞給他。
馬屁接過一看,結果跟廖醫監差不多,方也差點被嚇得掉在地上:「二十錢?附片如何能用到二十錢?這這樣做是要死人的!」
劉醫正也苦著臉道:「是啊,好在現在還沒有開藥,還來得及補救。」
「怎麼補救?咱們把方子改過來?」馬屁道。
「不行!」劉醫正道,「剛才左大人已經說了,這方子必須使用他自己親自炮製的附片,我們改了沒用啊。」
廖醫監著臉,他很後悔剛才出去拍這個馬匹,想不到捅了一個大婁子,自己已經當眾讚譽左這用方了,而且還當面說了沒問題,照方抓藥,現在沒法改口,否則,給醫館眾醫工們和病患們笑話不說,將會得罪左,而得罪左,便是得罪永嘉長公主!那自己脖子上的腦袋可就有些搖搖墜了。
馬屁自然知道廖醫監心裏在想什麼,剛才自己也表態了,所以也不好改口,但是,好在前面有廖醫監頂著,這時候千萬不能再冒到前面去,還是看著廖醫監的神行事的好,免得惹麻煩。這可是命攸關的事,要麼害死老太婆,要麼得罪永嘉長公主害死自己。必選其一!
廖醫監必須作出決斷,他腦袋轉得飛快,捻著鬍鬚沉片刻,最後輕輕一笑,輕鬆道:「沒關係,左大人定的方子,自然不會出錯,我們應該相信他,就按此用藥好了。」
「可是廖醫監,附子平常也就使用三五錢就不得了了,超量便會有危險,左大人現在用到了四倍,而這老婦又是年邁衰,六七十歲的高齡了,這一劑葯下去,只怕當場便會死掉!」
廖醫監哼了一聲,捻著鬍鬚冷眼瞧著他,道:「左大人這用方沒問題,本已經說過了,還需要本再重複一遍?」
劉醫正本來看見廖醫監著臉,以為他已經認識到錯誤,馬上就會糾正,沒想到他卻堅持錯誤,而且說話還狠難聽,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馬屁在一旁道:「劉大人,你怕什麼,這方子是左大人開的,附片也是左大人親自炮製的,就算出了問題,也是左大人承擔,他要承擔不了,還有……,這個,自然有人給他擺平。——他年紀輕輕就醫舉及第當了探花,又銓選當上醫正,只怕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啊!」
這話聽得劉醫正心頭一凜,想想也對,便拱手對廖醫監道:「那好,那卑職告退。」
廖醫監等他走了之後,馬屁低聲問:「廖大人,咱們……,當真瞧著這老太婆被毒死?」
廖醫監嘆了口氣:「只能這樣,丟卒保車,寧可讓這老太婆吃藥吃死,也不能得罪永嘉長公主!」
馬屁連連點頭:「是啊,大人說得再對也沒有了,這年頭,吃藥吃死的大有人在,只要不是皇親國戚,達顯貴,誰又追究了?一個窮老太婆,死了就死了。」
「嗯,若這老太婆吃藥之後死了,咱們對外口徑得一致,就說老婦年邁衰,病危重,不治亡,並非藥方用得不對。把醫方換了,免得追查。到時候你負責叮囑一下劉醫正,他這人死腦筋,可別捅婁子!」
「卑職明白!大人請放心,一準辦得妥妥的。」
大堂外,左騎著馬回來了,帶來了一大口箱子,裏面裝的一些需要特別炮製的藥材和唐初沒有的新葯。是他從合州帶來的。
他把這些葯放在自己的診室里。掏出鑰匙打開柜子,取出制附片二十錢,單獨包了,與店夥計揀好的藥材一起給了老婦兒子。叮囑道:「這包附片要先煎熬半個時辰,然後在跟其他葯一起熬,這一點切記!否則對可能有害。」
草藥煎藥有很多講究,有的要先煎,有的要后煎,有的要包煎,等等,不能錯了,老婦一家人自然能理解,忙答應了,用心記住,謝過之後,付了藥費,拿著葯,攙扶著依舊滴滴答答淌鼻的老婦,出門走了。
著老婦一家人拎著葯出了門,劉醫正一跺腳,急匆匆追出門去,趕上老婦一家人,低聲叮囑道:「這葯……,葯勁很猛,其中附片是有大毒的,所以熬好之後,先不要急著一口氣喝完,要慢慢喝,先喝量的一點,看看耐如何,如果出現口舌發麻,切記不能再吃,立即來我們醫館複診,明白嗎?」
老婦一家人聽他說的鄭重,忙點頭答應,不過,草藥很多都有毒,用得不好就是毒,用得好了就是治病良藥,這老婦久病醫,還是明白的,忙點頭答應了。
左自然知道自己的葯不會有事,可是,廖醫監和馬屁兩人不知道,在他們以為這方子會害死人的況下,左自然不知道廖醫監和馬屁兩人在屋裏琢磨的鬼主意,不知道他們倆寧可眼睜睜看著老婦死,也不願意得罪他們惹不起的人。
此刻,左已經開始忙起來了,這個結果一定程度上得益於廖醫監那句讚賞。
左掛出牌子之後,滿醫館的病患都過來瞧熱鬧,隨即劉醫正邀請左幫忙會診,然後左給老婦開了那讓人驚嘆的方子,劉醫正雖然說了不合適,但是醫館醫監廖大人卻掌讚歎說好,而且馬屁也說好,便按著這個方子給病人開藥了。屋裏病患們大多不懂醫,只知道醫監大人都說好的,肯定錯不了,所以看左的眼神就不太一樣了,更多了一些敬佩和討好之。而且,不病不算重的病患,也懶得等別的醫工看病,左這裏空著,便過來找他看病了。
後面看的幾個都是傷風咳嗽之類的,這些天天寒地凍的,傷風的人不。這個對左來說可謂輕車路,小菜一碟。
有了事做,這日子過得也就快了,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第二天,那老婦一家人便來複診來了,老婦的氣已經稍稍好些了,劉醫正的門簾挑著的,瞧見他們進來,劉醫正大喜,他一夜都沒睡好,就擔心這老婦吃了那葯兩一蹬死了,現在看見平安地走進來,而且神還不錯,當真是驚喜加:「老人家?怎麼樣了?」
「好了!」老婦喜滋滋道,顧不上跟他說話,在那中年男子的攙扶下,蹣跚著來到左的診室里。
左正翻看一卷醫書,他雖然有了廖醫監昨日的讚譽,又有醫科探花郎這個頭銜,但是到底年紀太輕,而且沒什麼名氣,所以還是不容易引起前來就診的病患們的信任的。所以一上午只看了兩個傷風的病人,此刻正無所事事,便看醫書解悶。
老婦上前福禮:「多謝左大人,昨天回到家,我吃了您的一劑葯之後,到了晚上,我的鼻子就已經不流了!你的醫當真高明啊!」
昨日來時,這婦人還不能言語,今日不僅鼻不流了,而且還能說話了。這讓隨後跟進的劉醫正當真是十分的意外,自言自語道:「用了二十錢附子竟然不死?而且,鼻衄竟然還用麻黃?不是我見鬼了吧?」
這句話左聽到了,笑道:「你當然沒有見鬼,二十錢附子算什麼,當初我在合州給人治病,一斤附子都用過!至於這『衄家不可發汗』這句話,還是不能僵化地理解,要據況來,如果能採取相應辦法控制發汗,自然是可以使用汗法治療的。」(未完待續,如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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