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知到了一抹秋意，天上的太瘋狂的傾撒著和熾熱。

　山上的樹葉沒打采的耷拉著腦袋，一陣風吹過，有人帶起樹枝，隨手一揮，樹枝被斬斷。

　樹葉落在地上，隨即被一只腳踩進了去歲堆積的落葉中。

　一個接一個唐軍軍士走在小徑中。

　“石將軍！”副將魏明從前方急匆匆的跑下來。

　“何事？”石忠唐頂盔帶甲，熱的不行，卻依舊冷靜。

　“前方便是他們的巢。”

　“準備手。。”

　石忠唐被眾人簇擁著到了前方。

　山上一片木屋。

　“點火燒了他們的屋子，出來的全數殺，記住，我要耳朵！”

　“領命！”

　上千將士悄然了上去。

　“唐軍來了。”

　一個孩子發現了他們，轉就跑。

　箭矢把孩子釘死在地上，那些木屋中沖出來數百男。

　“快跑！”

　他們掉頭就往山中跑。

　只要進了山，唐軍就不足為慮。

　“將軍！”魏明懊惱的來請罪，“麾下軍士不小心驚了對方。”

　石忠唐拍拍他的肩膀，“誰還沒有犯錯的時候？追殺！”

　“是！”魏明的眼中多了激之。

　隨即就是一場摧枯拉朽般的追殺。

　那些逃跑的男被斬殺或是殺，隨后唐軍割下他們的耳朵。

　“潰不軍！”石忠唐淡淡的道：“分開包抄，一個都不許跑。”

　“是。”

　唐軍分為三，左右包抄，正面追擊。

　沖過一片狹窄的地段，前方寬闊。

　“快跑！”

　殘存的異族人狼狽逃竄。

　唐軍追不舍。

　就在唐軍沖進了開闊地帶時，后傳來了號角聲。

　石忠唐回頭看去，只見數千人從他們剛通過的地方紛涌而出。

　山中多岔路，這些人定然是從側面迂回而來。

　魏明喊道：“將軍，往前沖。”

　石忠唐沒回頭，而是拔出橫刀，“我輕敵了，這是個圈套。”

　那些潰逃的異族人獰笑著回頭，后，一波波敵軍涌了出來。

　“我們被包圍了。”

　石忠唐高舉橫刀，“跟著我，殺出一條路！”

　他沖殺在前，力在敵軍叢中來回砍殺，救出了一個又一個麾下。

　“殺啊！”

　不知過了多久，石忠唐沖了出去，回頭一看，那些敵軍惶然盯著自己，仿佛看著天神。

　此刻的石忠唐已經變了一個人，從頭到腳都是。而且他的上還沾著或是掛著一些可疑的東西。他了一下，一截黏在上的大腸落了下去。

　“這是魔神啊！”一個異族人惶然大喊。

　機會！

　石忠唐果斷率領麾下再度沖殺進去。

　潰敗了。

　數千敵軍逃的漫山遍野都是。

　……

　數日后，石忠唐帶著剩下的數百將士回到了南疆節度使駐地青河縣。

　南疆節度使的任務是防南周可能的襲擾和進攻,后來異族開始崛起,又加了一個任務,鎮清剿異族叛軍。

　節度使張煥是一員宿將，威信頗高，在南疆人人敬服。

　加上節度副使,徐國公張楚茂，二人合稱二張。

　張楚茂去了一趟北疆,本想謀劃北疆節度使之職,誰曾想事敗,灰頭土臉的再度回來。

　而越王的到來讓南疆軍民生出了些——哦，原來長安還記得我們的慨。

　石忠唐帶著人進城,自己和副將魏明去請見看重自己的節度使張煥。

　此刻張煥和越王李敬在大堂里說話。

　“張相這幾年在南疆戰功赫赫，長安都傳遍了。”越王微笑著。

　張煥執掌南疆以來，南周一直沒有異,這便是最大的功勞。至于異族反叛,在他看來不過是小事罷了。

　但他必須要澄清這一點,否則越王一封書信遞到長安,功勞都沒了。

　“異族反叛固然可惡，不過這等反叛隔數十年總會來一次。此次勢大,不過老夫卻有把握平叛逆。”

　越王笑的很親和，“本王自然相信張相的武功。”

　“相公，石忠唐求見。”

　張煥笑道：“這個云山奴來了。”

　石忠唐出生于云山,張煥對他頗為親厚，在給他取了個大唐名字石忠唐后,順帶給他取了個小名，做云山奴。

　這個奴不是辱的稱呼,而是一種親切的法。

　越王微微一笑，清瘦的臉頰上多了一抹赧。

　石忠唐進來行禮。

　“見過相公。”

　張煥含笑看著自己的將,“此戰如何呀？”

　石忠唐說道：“此戰下遭遇敵軍伏擊，不過下領軍反敗為勝。”

　張煥看了越王一眼，“損失多？”

　“大半。”石忠唐覺得這不是事……以擊多，反敗為勝才是此戰的髓。

　至于麾下死傷，為將者豈可婦人之仁！

　張煥剛和越王提及戰功之事，此刻卻覺得自己被活生生的打臉了。

　他喝道：“賤狗奴，對付那些草寇般的叛逆竟然損失慘重,來人，拿了老夫的鞭子來。”

　石忠唐愕然，心想上次也有人如此，損失比自己還多,而且并未反敗為勝，張煥還安了幾句。怎地到了我這里就過失了？

　張煥皮鞭在手，力打著，一邊打一邊喝罵。

　“賤狗奴，若非老夫可憐你，你此刻還是個跟著沖殺的異族軍士，早晚死在壑中。”

　石忠唐一震，仿佛被打的狠了。

　可他再也沒慘一聲，只是跪在那里，伏著軀，任由鞭子落在自己的脊背上。

　張煥只是想發泄自己的不滿，順帶給自己一個臺階。

　越王在邊上坐著，此刻嘆息一聲，“張相何須怒？”

　張煥停了責打，息道：“這些賤狗奴不打不知曉教訓。”

　越王笑道：“張相每日忙碌不休，事務繁多，若是再頻繁怒，對子可不好。”

　這是在譏諷老夫沒有城府嗎？

　張煥故作不經意的看了越王一眼，見他神誠摯，不心中一松，笑道：“老夫尚好，多謝大王關懷。”

　越王看了不作聲的石忠唐一眼，溫和的道：“石將軍悍勇，本王盡知。張相責打將，想來心中也頗為不好。不過責打方是關，石將軍要牢記才是。”

　石忠唐抬頭，已是滿面淚痕，“相公對下的好，下一輩子都記得。”

　張煥此刻火氣也消散了，笑罵道：“賤狗奴，還不起來，等著老夫去扶你呢！”

　石忠唐起，脊背上的裳破裂多，在后飄，看著就像是乞丐。從后看去，鞭痕高高腫起，可他卻恍如未覺。

　張煥笑道：“可怪老夫下手狠辣？”

　石忠唐搖頭，憨厚的道：“相公責打是關呢！就和耶娘責打我一般，下知道呢！”

　“哈哈哈哈！”

　張煥指著石忠唐大笑了起來。

　越王也在微笑。

　隨即石忠唐告退。

　越王也起道：“張相事多，本王就不打擾了。”

　張煥客氣了幾句，吩咐道：“云山奴代老夫送大王回去。”

　“是。”

　石忠唐低頭。

　二人一前一后出去，越王上馬，邊侍衛簇擁。

　“石將軍。”越王指指石忠唐，石忠唐先指指自己，憨笑著。

　越王點頭。

　石忠唐這才靠近。

　越王微笑道：“張相只是一時之怒，石將軍……”

　石忠唐惶然道：“大王之前，下不敢稱將軍，還請大王我云山奴。”

　云山奴只有石忠唐的長輩或是親近人才能稱呼……越王啞然而笑，隨即說道：“云山奴，你此生有何愿？”

　石忠唐說道：“下就想著能殺敵，殺的越多，就越高，等以后做了高，再風風的回家去，讓那些以往看不起下的人開開眼。”

　“錦還鄉嗎？人同此心。”越王含笑看著他，“想做高，還得要多讀書。”

　石忠唐一怔，撓頭，“下卻沒怎麼讀過書，家中也沒有。”

　越王莞爾，“本王從長安帶了幾車書來，后續還有不。如此你可分次從本王那里借了去，好生讀。”

　“多謝大王！”

　石忠唐歡喜的抓耳撓腮，越王笑道：“猢猻便是你這樣。”

　隨后到了越王駐地，石忠唐跟著進去選了幾本書，這才告辭。

　越王自然不會送他，而是坐在書房里，看著石忠唐告退走了出去。

　幕僚趙東平進來。

　“大王看上了此人？”

　趙東平三縷黑須，一雙濃眉，映襯著白皙。

　越王的案幾上堆滿了書，他隨手打開一本，“衛王在北疆據聞頗為活躍，已經數度參戰，得了悍勇之名。本王修為淺薄，無法上陣廝殺……可長安局勢，本王若是沒有武力追隨，遲早會為別人的階下囚。”

　趙東平坐下，“是啊！太子看似穩，可貴妃……老夫多了。”

　越王微笑道：“本王來了南疆這個偏僻地方，趙先生不舍追隨，在本王的眼中，這便是一家人。”

　趙東平的低下頭，良久抬頭道：“大王，貴妃當年乃是當今太子的王妃，只要陛下寵貴妃一日，太子就沒有將來。但凡局勢變，太子隨時都有可能會……”

　他輕輕揮手，眉間多了傲然，“隨后誰能主東宮？唯有大王。不過衛王卻不甘心，他在北疆屢屢參戰，更是將流放地作為自己的駐地。那里據聞兇險，衛王想作甚？老夫想來，他這便是想逆襲！”

　“此事不可小覷。”越王說道。

　“是啊！陛下的心思，誰猜得到呢！”趙東平笑的云淡風輕。

　可二人都知曉，在皇帝的眼中沒有兒子的存在，越王就算是死在南疆，皇帝最多是嘆息幾聲，隨后梨園里多幾首悲傷的曲子罷了。

　“大王有個好。”趙東平笑道：“大王最是年，而陛下春秋鼎盛……”

　年長的皇子為太子，皇帝會覺得如芒在背。年的無所謂，好歹還得學習多年。

　這便是皇家親，里面只有利益算計。

　“石忠唐此人看似憨實，可能率軍屢戰屢勝的將領豈會憨實？老夫以為此人狡黠。”

　“本王知曉。”

　“大王聰慧如此，老夫不勝歡喜。”

　等趙東平出去后，越王放下手中書籍，目幽幽看著門外。

　“本王不怕他狡黠，就怕他不上鉤。他想要升，本王幫他，他想要錦還鄉，本王全他，如此，悍將在側，隨時都能應變。”

　夕照在案幾上，衛王輕聲道：“長安，那是誰的長安？”

　……

　石忠唐回到了住所。

　心腹阿史那春育看到他脊背裳紛飛，布鞭痕，不大驚，“將軍，這是誰干的？”

　“里面說話！”

　石忠唐搖搖頭，率先進去。

　晚些，石忠唐的臥室里，阿史那春育為他敷藥。

　“好狠的鞭責！”阿史那春育怒了。

　“是張煥！”石忠唐笑的很輕松。

　“張相……為何？”

　“他想在越王的面前掙個臉。”

　“于是便拿你來開刀？”

　“不拿我開刀，難道拿唐將來開刀？”

　阿史那春育心中一冷，“唐將，將軍，難道他們歧視你了？”

　石忠唐覺得脊背劇痛難忍，他趴在案幾上，雙目中全是冷意，“我此戰以勝多，反敗為勝，按理該是功勞。以前那些唐將何曾因此被責罰？”

　“為何？”阿史那春育也怒了。

　“不外乎我是番將的緣故。”

　“他不是給你改了大唐名字嗎？”

　“你很蠢。名字就是個喚的東西，改個名字就是大唐人了？我原先以為是，如今看來不是。”

　“這不公！”

　“不公又如何？他們都有后臺，唯有我是靠著自己一刀一刀殺出來的。難道我還能與張煥較勁？”

　“那……那就忍下？”

　“當然要忍！”

　石忠唐咬牙切齒的道：“大唐沒拿我當自己人，那我為何要對大唐心肺？若以后我能為節度使，當揚眉吐氣！”

　“異族人想做節度使，你做夢呢！”阿史那春育想笑。

　“為何是做夢？”石忠唐冷笑道：“今日越王想拉攏我，我半推半就，他知曉我裝傻，我知曉他裝純，咱們一起糊弄，看看最后誰糊弄得過誰。”

　“你尋他作甚？”

　“要想升，只靠著張煥不夠快！”

　“咱們不著急吧。”

　“急！”

　“為何？”

　“皇帝年歲不小了，他看似英明，實則昏聵。若是換個帝王，我這等番將別說是做節度使，就算是做個副使都不能。時不我待，我要用盡一切辦法升，越快越好！”

　“升后呢？咱們回老家，讓那些人悔不當初。”

　“為何不是去長安？”

　“去長安作甚？”

　阿史那春育上藥完畢，準備去洗手，走兩步回頭。

　石忠唐的臉上全是猙獰。

　“我想去長安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