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的上弦月第132章兄弟杜輝這年頭百姓出遠門麻煩，還得從村里或是坊中申請，隨后村里或是坊中向上一級申請，再到州里批準，流程很繁瑣，耗時不短。

　任何急事在這種制度下都不急了，等著吧，等州里審批下來。

　縣令按理應當自由些，可要出遠門依舊得和州里說一聲，刺史不許也不能行。

　“去宣州？”

　劉擎冷著臉，“這是想去節度使那里撞鐘打秋風？丟了老夫的臉！”

　“使君卻看低了我。”楊玄一臉正義凜然，“太平雖說窮，但卻窮的有骨氣。”

　劉擎狐疑的道：“別人這般說老夫就信了，你……去吧，早去早回，春耕還得盯著呢！”

　“是！”

　楊玄剛準備走，盧強來了。

　“哎！六縣……六縣……”盧強跑的氣吁吁，站在門外，雙手撐著大息。

　六縣……這事兒不對，趕走。

　楊玄毫不猶豫的撒就跑。

　盧強回，“哎！呼呼！哎！”

　他息了幾下，“站住！”

　可楊玄早跑了。

　“這小崽子！”盧強氣得炸裂，“使君好歹管管。”

　劉擎一拍案幾，“特娘的，你自家就攛掇老夫該縱容這等年英才，這時候說這話有何用？自己打自己的子。”

　盧強苦笑，“今年的春耕要擴大些，六縣能開荒多，這都得各縣的縣令表個態，特娘的，那小崽子跑了，等五縣的縣令來了臨安一看，使君，那些老東西會你的脊梁骨，說你又為楊玄那小崽子徇私了。”

　劉擎默然。

　良久，他淡淡的道：“那小崽子一心想弄弩弓，咱們這里沒辦法，他此去宣州，定然不會消停。老夫被他折騰的夠嗆，這下好了，讓節度使他們去頭疼這個小崽子吧。”

　盧強說道：“場是個修煉場，太過折騰招人嫉恨。使君這般縱容他，不擔心他被千夫所指，無疾而終？”

　劉擎笑了笑，“你看看那些大唐重臣，但凡沒有背景的，誰不是從下面一步步走上去的？這每一步都帶著淚，帶著教訓。這人啊！就得多吃虧。走的太順暢，說不定啥時候跌一跤就爬不起來了。”

　盧強搖頭，“你我都是跌過跤的人，看著那小子去跌跤……不過，人不狠，站不穩吶！”

　劉擎拿起文書看了一眼。

　緩緩道：“老夫看好他，就得磨礪他。他能撐住了，以后自然能超越老夫，大。撐不住，那便是沒這個命，以后尋個富貴地方為，安穩一生就是了。”

　盧強問道；“若是磨礪壞了怎麼辦？”

　“怕這怕那的，那就不要出來為，在家中做個富家翁最好。”劉擎眸平靜，“若是磨礪壞了，那也是命。”

　外面有人探頭探腦的。

　咆哮聲如約而起。

　“鬼鬼祟祟的做賊呢！”

　……

　王氏在北疆礦山不，距離太平最近的在宣州左側。節度使駐在宣州，這個礦山即便靠近邊境地帶，依舊穩如老狗。

　楊玄帶著三十騎一路緩緩而行。

　地上，去歲枯黃的牧草依舊殘留，不見綠，但空氣中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

　“這是土氣。”老賊對這個很悉，“小人當年盜墓時，只需嗅嗅土氣，就知曉下面有沒有墓。”

　這個積年老賊此刻了兵法的瘋狂好者，整日手不釋卷。

　王老二，了一下馬背上的包袱。

　楊玄淡淡的道：“再吃一片干，今日你的晚飯就沒了。”

　王老二說道：“我只是。”

　老賊抬眸，一臉滄桑，讓王老二不期待著他為自己說些好話。

　“常三娘也不知怎樣了。那樣的弱子哦，老夫心疼。”

　嘁！

　王老二策馬離開些。

　“離這麼遠作甚？”老賊不滿的道。

　“免得雷劈下來我跟著遭殃。”

　這話說的連楊玄都刮目相看，“老二最近長進不啊！”

　王老二點頭，得意的道：“老賊給我看的書，里面好些這等話。”

　老賊不錯，楊玄贊許的點點頭。

　老賊笑的矜持。

　“還有什麼？”楊玄問道。

　王老二說道：“還有什麼……奴不勝恩寵，郎君饒我……”

　老賊滿臉通紅，“閉！”

　特麼的！

　楊老板覺得麾下都是一群人渣，好不容易出個單純的王老二，卻被這群人渣給帶偏了。

　老賊自己干笑一陣子，指著右邊轉移了話題，“郎君，先前遇到斥候小人和他們聊了許久，說是那邊剛遷來一個小部族，看似人口不多……他們本想去劫掠一番，可一問才知曉，竟然是基波部可汗懷恩人的部族，哈哈哈哈！”

　馬賊劫掠不分地方，北遼部族劫掠大唐，而大唐軍隊也會劫掠北遼。

　這便是北疆的現狀，說不定何時就被一次劫掠引發大戰。

　“懷恩？他為何把人放在此地？”楊玄覺得這不是正常人的作法。

　老賊笑道：“說是懷恩懼，好不容易尋了個人，卻有人報信。他的娘子發誓要弄死那個人，他趕令人和部族一起跑，跑到靠近大唐的地方，他娘子的人也不敢過來殺人。”

　下午，他們尋了個遠離路邊的地方宿營。

　帳篷搭起來，篝火升起來。

　白天買的一只殺了架上去炙烤，老賊刷油，仔細伺候著。王老二在邊上弄湯。

　干丟進去，糊糊的臟丟進去，齊活。

　也不浪費，丟進去燒，一子刺鼻的味道。隨后王老二被楊玄踹了一腳。

　了，湯濃了。

　馬蹄聲也來了。

　“戒備！”

　集的馬蹄聲聽著就像是奔雷，楊玄此時經驗已經足夠富了，說道：“三百騎左右，左右包抄而來，沒法逃，戒備。”

　三十騎加上楊玄和老賊上馬。

　王老二那個憨貨還去弄烤，烤滾燙，他頻繁換手拿著，里嘶哈嘶哈的。

　“是馬賊！”有人說道。

　三百馬賊吆喝著包抄而來。

　“敢問是哪里的兄弟！”楊玄策馬上前拱手，一臉社會人氣息。

　一個軍士問道：“郎君這是什麼意思？”

　沒人知道。

　但他們都穿著便服。

　馬賊沉默的圍攏過來。

　一個披發黑臉男子策馬出來，目如電，盯住了楊玄。

　“你等何人？”

　楊玄微笑，“兄弟弄些沒本的買賣，糊口而已。”

　“哪邊的？”黑臉男子問道。

　“從陳州那邊來的。”楊玄嘆息，“特娘的！陳州那些狗此次圍剿了咱們，梁超兄弟知曉吧？”

　黑臉男子點頭。

　楊玄悲痛的道：“沒了，特娘的被一鍋端了。兄弟我一看勢頭不對，就帶著兄弟們跑。”

　黑臉男子目掃過那些便軍士。

　人人不甘示弱的瞪著他。

　咱是誰？

　罪惡之城的兇徒啊！

　楊玄若是帶著正規軍來，此刻裝馬賊鐵定會穿幫。可這伙悍匪卻和馬賊的氣息差不多。

　黑臉男子頷首，“我是宏春。”

　“見過宏老大！兄弟杜輝！”楊玄拱手，“宏老大的名聲咱們兄弟早就聽聞過，修為高深，那些部族也無可奈何……更遑論那些狗了。”

　老賊見楊玄說到狗時面不改，甚至是帶著譏誚之意，不暗贊。

　郎君好演技！

　隨即他給了王老二一個眼，暗示提高警惕。

　沒辦法，他也扛不住。

　宏春是宣州這邊有名的馬賊，他自己修為高深，加之麾下三百銳，在大唐和北遼之間來回橫跳，無人能制。

　王老二低聲道；“跑吧。”

　老賊低聲道：“咱們……打不過。”

　娃亥在時他都沒這麼絕過。

　楊玄知曉自己這邊不是對手，滿腦子都在想著如何支走宏春。

　“宏老大這是要去哪？這天……”

　您要走就趕，別耽誤了行程。

　宏春看看夕，“今日走不了。此地甚好，就在此宿營。”

　楊玄真想罵街，但還得熱的道：“可有糧食？”

　宏春頷首，“杜兄弟客氣了，咱們這還有，就是差些油。”

　油最值錢！

　這個客氣讓人印象深刻。

　周圍星星點點的燃起篝火，各種食的香味傳來。

　宏春的人距離楊玄等人約十余步。

　“這個距離能保證咱們無法襲，也能保證他們能隨時突襲。”老賊在驗證自己的兵法。

　“都小心些，晚上番值夜，但凡不對，手再說。”楊玄當然不是善男信，否則早就死在東宇山上了。

　“明日擺他們。”老賊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兒，“郎君先前不怕被識破嗎？”

　那可是宏春，傳聞中的高手，一旦被識破，一掌就能拍死楊玄。

　楊玄拿起一截枯枝，想了想電影電視里的男主角，此刻定然是叼煙，一臉唏噓的和人說些裝深沉的話。晚些帳篷里一滾，大功告。

　可自己的邊卻是老賊。

　“怕，怎麼不怕。不過宏春看似冷漠，實則自矜，這等人最是先為主。我一番恭維，加上兄弟們都是兇狠的模樣，他自然不會深究別的病。”

　老賊越發的好奇了，“小人也算是閱歷頗深，怎地就看不出宏春自矜？”

　楊玄淡淡的道：“春風凌冽，這時候披著發策馬疾馳，長發飄飄，格外的灑，可馬賊哪能時常沐浴，你看看宏春……”

　老賊抬頭，宏春距離這邊不遠，能看到一頭長發披散著，竟然很是順。

　“方才我看了，那些馬賊的頭發都是糟糟的，就他長發飄飄，你說一個馬賊頭子心打理自己的頭發，還任由它披散著，為何？”

　老賊想了想，“灑。”

　就是裝比！

　楊玄看了宏春一眼。

　那個世界的男人都是短發，但也有一些人留著長發。特別是一些所謂搞藝的，不是留馬尾，就是長發飄飄。

　宏春起，突然沖著這邊招手。

　楊玄起，低聲道：“戒備。”

　他緩緩走過去，那些坐在篝火旁的馬賊也緩緩看向他。

　那眼神分外的桀驁，帶著挑釁之意。

　就和那一頭飄逸的長發一樣，宏春做事也很飄逸。別的馬賊恨不能把所有能拉攏的人馬都拉來，壯大聲勢。可宏春卻不同，他要的必須是好手。

　三百騎縱橫草原，每當看到那一頭飄逸的長發時，那些被劫掠的對象只能絕的掙扎，等待死亡降臨。

　“杜兄弟，坐！”宏春說話也簡單。

　“多謝。”雖說只是小馬賊的頭領，但楊玄依舊保持著尊嚴。

　宏春拿起酒囊喝了一口，微微一，長發飄灑在肩頭。他手捋到腦后，“你從陳州來，看著并無輜重，活不過五日，如何謀生？”

　周圍的馬賊在獰笑。

　一個大概是小頭領的馬賊惻惻的道：“逃出來的，為何橫刀很是齊整？你以為咱們是傻子，看不出來？”

　我輕敵了！

　楊玄看了宏春一眼，心中微。

　若是宏春發現了問題，為何不手？

　但也有可能此人想在下屬的面前裝個，彰顯自己。

　楊玄苦笑，“都是從瓦謝部剛買的。不瞞宏老大，前陣子兄弟聽聞有個富庶的小部族在這邊，就想著來劫掠一把。為此兄弟還從瓦謝部高價買了橫刀和弓箭……沒想到陳州的狗突然出，兄弟們死的死，逃的逃。”

　他嘆息一聲，“剩下三十余兄弟跟著我。要想東山再起缺不得錢財，這不，我就帶著兄弟們來了。”

　“什麼錢財？”馬賊頭目眼前一亮。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吶！

　楊玄指指右側，“我本想單干，可手下的兄弟卻就剩下這些，宏老大，咱們合在一劫掠了那個小部族如何？你取七，我取三！”

　宏春看著他，默然。

　夜風吹過，他的長發微微飄。

　“你二，我八！”

　楊玄低頭，良久。

　“好！”

　“何時手？”宏春問道。

　這也是試探。

　楊玄說道：“事不宜遲！”

　宏春點頭，“出發！”

　三百余騎就這麼了夜中。

　老賊跟在楊玄的邊，輕聲道：“郎君，那是基波部可汗的人啊！懷恩會發狂。”

　楊玄看著他，很是詫異，“和我們有關系嗎？”

　老賊：“……”

　前面，宏春招手，“杜兄弟，還有多遠？”

　‘杜輝’笑著上去，“不遠了，說是一個小山包的邊上就是。”

　確實是不遠了，就在前方，小山包的影很明顯。

　小山包邊上，數百人的部族組了一個營地，此刻都在沉睡。

　“準備！”

　宏春舉起長刀，猛地揮下。

　馬蹄聲驚破了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