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死人了！”

　“哎喲！死得好慘，口鼻都在噴。”

　圍觀的人在起哄架秧子。

　可漸漸的，都安靜了下來。

　“不對，肖老二好像真的不行了？”

　肖老二口鼻噴，劇烈震幾下，雙手一攤。

　“這裝的，和真的一樣。”有人贊著，“看來咱還得和肖老二學學。”

　“學尼瑪，他真死了！”

　常三娘喊道:“冤枉啊！”

　來人下馬，面發青，“我……我……”

　甄斯文從縣廨里出來，見狀罵道:“整日瓷，這下好了，死了，活該！”

　來人聲道:“斯文，什麼意思？”

　甄斯文拱手，“就是些……哎！王兄不必管，對了王兄，你來此，可是使君有吩咐？”

　來人是州廨的小吏，他點頭，“使君令我來傳信，可……我給些錢吧。”

　甄斯文滿頭黑線，“這是騙子！”

　人影閃，常三娘猛地竄到了甄斯文的前，咆哮道:“他撞死了我家夫君，死了！”

　當年剛進太平縣時，甄斯文就被人瓷，整個人懵了，把上的錢全數給了騙子，為此差點死在太平南縣。

　所以他最是痛恨這等騙子，聞言大怒，“你要怎地？”

　常三娘瞇著眼，“別人太甚！”

　“有槍！”

　有人高喊，“小心！”

　常三娘從后出了一對很短的槍，“奴喜歡用這個種地，不違律吧？”

　大唐對兵管制并不嚴，何況這里是罪惡之城。

　甄斯文的在打，幸而被長袍遮住了。

　斯文，住！

　“常三娘上次參加過火并，小心！”有人提醒道。

　臥槽！

　原來還是個狠人。

　連王老二都喊道；“要不要幫忙？嗚嗚嗚！”

　老賊捂住了他的，“閉！”

　這個人，怎地連兇狠都是這般可人？

　老賊沉迷于常三娘的氣質中不可自拔。

　甄斯文冷靜的道:“明府說了，瓷是違律，我為太平吏，見到一例就置一例。別說是槍，就算是斧鉞擱在我的脖頸上也是如此！”

　“好！”

　周圍一陣好聲。

　常三娘眼中兇一閃。

　“誰在鬧事？”

　一隊軍士過來。

　冷風輕，甄斯文脊背發寒……全是冷汗。但他依舊站的筆直，神從容。

　曹穎出來了，見狀頷首贊道:“斯文渾都是膽。”

　常三娘把一對短槍回去，老賊低嘆，“好！”

　王老二好奇的問道:“什麼好？”

　“屁好。”老賊慨道:“這個子……無不。”

　常三娘去尋了棺材鋪，一番砍價下來，買了一口薄棺，又雇了一輛大車，把肖老二拉出城掩埋了。

　而楊玄也得了通知。

　“使君讓你去州廨。”

　楊玄帶著人隨即出發。

　出城門時，正好遇到獨自回來的常三娘，老賊不嘆息一聲。

　王老二策馬和他并行，問道:“老賊，你可是喜歡？”

　老賊須，“什麼喜歡？”

　“哦，那便是不喜歡。”

　“錯，是慕！”

　老賊不斷回頭，直至常三娘進城后，這才幽幽的道:“這麼一個弱子，以后怎麼活啊！”

　城中，常三娘回到了住所，沖著空屋子說道:“這幾年和你聯手騙人，掙了些錢，如今都買了棺材，算對的起你了。冤有頭，債有主，你該尋誰就去尋誰，此后你我不相干。”

　“常三娘，還錢！”

　幾個大漢氣勢洶洶的闖進來。

　常三娘冷眼看著，“什麼錢？”

　一個大漢說道:“去年借的那三百錢！”

　常三娘負手站著，罵道:“那是肖老二借的，都賭輸了，關我屁事！”

　大漢冷笑，“夫妻一，夫債妻還！”

　“放屁！”常三娘兇狠的道:“老娘和他只是聯手騙人，夫妻不作數。”

　“由不得你！”

　幾個大漢近。

　其中一人出短刀，獰笑道:“給，還是不給？”

　“做夢！”

　砰砰砰砰砰砰！

　一陣打斗聲。

　“救命啊！”

　“快跑！”

　鄰居聽到慘聲，就打開門往外看。

　幾個大漢滿臉是沖了出來，一邊跑一邊回頭。直至到了巷子口才止步罵道:“常三娘你等著，回頭耶耶讓你知曉何為男人！”

　常三娘站在門外，那臉啊！被氣的要炸裂的模樣。

　一手握著一把短槍，罵道:“老娘今天和你們沒完！”

　幾個大漢沒想到竟然還敢追，面面相覷后。

　“跑！”

　“站住！”

　……

　州廨。

　初春依舊寒冷，劉擎的心不錯，這不，大清早就在罵人。

　“看看你寫的字，這是坦？老夫拿著迎風看，對著天看，特娘的就是婦。哆嗦什麼？老夫說錯了？狗曰的，若是上拿到這份文書會如何想？

　老夫本想贊他坦，卻變了辱罵他乃婦，狗曰的，打！”

　“嗷！”

　州廨門外，幾個百姓扛著鋤頭在翹首以盼，聽到悉的罵聲后都欣的道:“使君中氣十足，放心了，走，下地去！”

　楊玄帶著人進了州廨，門子也只是拱手，“楊明府來了。”

　楊玄頷首，突然有些在長安上青樓的覺。

　“使君呢？”

　門子指指側面的值房。

　“改，改到老夫滿意為止！”

　悉的咆哮聲啊！

　楊玄微笑著走過去。

　“這個也錯了？賓至如歸寫的這般潦草，老夫看著分明是婦之寶？狗曰的，打！”

　咆哮聲有些腦溢的征兆。

　咻！

　一個東西飛了出來，楊玄脖頸避開。

　后依舊在懷念常三娘的老賊挨了一記。

　呯！

　嘭！

　楊玄聽著聲音不大對，回一看，老賊躺地上了。

　額頭緩緩腫起，邊上四分五裂的……好像是硯臺。

　劉擎咆哮完畢，氣咻咻的出來，見狀就怒了，“都新年了，還趴著和老夫要錢？滾！”

　等看到硯臺后，劉擎也愣住了。

　兩個人把老賊抬進了值房，楊玄試試鼻息，吩咐道:“老二掐他人中一把。”

　王老二用力掐了一把。

　“嗷！”

　老賊的中間腫起，兩邊還是原樣。

　楊玄角搐，和劉擎去了他的值房。

　“瓦謝部磨刀霍霍，準備今年要對我陳州手。”劉擎目炯炯。

　瓦謝部單獨和陳州開戰并無勝算，華卓這是不想過了？楊玄仔細想著。

　盧強問道:“楊明府如何看？”

　這二位怎麼有些栽培我的意思？

　楊玄說道:“梁超所部被滅，華卓失去了一只手臂，隨后報復無果……威信損。下以為，這更像是恐嚇。”

　劉擎欣的點頭，“正是恐嚇。”

　盧強說道:“這等恐嚇自然嚇不到咱們，可卻嚇到了一位德高重的。”

　德高重？

　誰？

　楊玄想了想，好像就節度使黃春輝稱得上德高重吧。

　劉擎說道:“北遼皇叔，鄭王赫連春。”

　呃！

　楊玄有些詫異，“赫連春駐守潭州，瓦謝和陳州的恩怨和他沒關系吧。”

　劉擎神古怪的道:“這位皇叔自稱慈善人，當初來潭州前，就與赫連峰發誓，定然要讓潭州與陳州之間再無紛爭，讓北遼一方煩惱。”

　“慈善人？”楊玄覺得宗室出來的大多是狠人和奇葩。不信你看看大唐皇室，不管是宗室子還是宗室，沒一個善茬。

　“對，慈善人。”盧強笑道:“這位皇叔被前任北遼皇帝當做是兒子般的養大，及長，吃喝玩樂五毒俱全。赫連峰登基時也曾立下功勞，可他太鬧騰，赫連峰沒辦法，只能把他弄到潭州來，眼不見為凈。”

　“這不是紈绔子弟嗎？”楊玄沒想到這位皇叔竟然如此的……有趣。

　“就是紈绔子弟。”劉擎說道:“他執掌潭州后，潭州與陳州就一直沒發生過大的紛爭。”

　這分明就是和平使者啊！

　楊玄贊道:“下怎地覺著這位是大唐之友呢？”

　“別輕視了此人。”劉擎淡淡的道。

　楊玄點頭，“皇家無親，這位皇叔能經歷兩任帝王而不倒，自然是不俗。”

　“你知道就好。”

　劉擎笑的很慈祥，讓楊玄想到了卷軸里狼吃羊之前會笑的畫片。

　“老盧。”劉擎點點頭。

　又讓老夫來干臟活……盧強干咳一聲，“這位皇叔準備調停此次紛爭。”

　“他瘋了？”楊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北遼和北疆可是才將大打出手啊！”

　“和潭州無關。”盧強木然，“這位皇叔和平之心堅固無比，你安心去吧。”

　“什麼？”楊玄眨著眼睛，“去哪？”

　“去瓦謝部。”

　“那不是送死嗎？華卓看到下能笑瘋了。”

　“放心。”劉擎說道:“那位皇叔在，華卓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手。此次咱們也是虛與委蛇……要春耕吶！”

　若是華卓發狂，在春耕時頻繁襲擾，今年大伙兒就準備吸風飲吧。不，準備全數靠著長安救濟。

　長安會發狂，會呵斥，會給陳州的所有吏差評。

　盧強語重心長的道:“春耕關系到咱們頭頂的帽子啊！小楊，好好干，和那位皇叔多喝酒，啊！”

　“不是。”楊玄納悶，“為何是下去？”

　不該是眼前的二位大佬中的一個去嗎？

　一種替死鬼的覺油然而生。

　劉擎說道:“那些人都老了。”

　這是什麼理由？

　楊玄不解。

　“那位皇叔喜歡小鮮。”朱雀開啟毒舌，“小心后門啊！小玄子。”

　等楊玄走后，室默然。

　良久。

　盧強說道:“是不是太年輕了？”

　劉擎搖頭，“要想擔大任，就得多經歷，多磨礪。那位皇叔剛到潭州時，就與老夫見面，看似寬厚，實則狡猾。

　老夫不知自己還能干幾年，趁著老夫在，好歹讓他多磨礪。磨礪好了……”

　他沒說磨礪好了做什麼，但神悠然。

　……

　瓦謝部所謂的王庭。

　赫連春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山，胖胖的臉讓他看著多了幾分憨厚。

　華卓只能坐在下首，笑著介紹瓦謝部最近的況。

　赫連春原先也是個濃眉大眼的俊朗男子，癡之后，一雙大眼就變了瞇瞇眼。此刻他瞇著眼，看似神游于外。

　“……瓦謝部對大遼忠心耿耿……”

　赫連春輕哼一聲，華卓止住了尬吹。

　“忠心耿耿啊！”

　“是。”

　赫連春淡淡的道:“上個月有人潛潭州，殺了兩個牧民，誰干的？”

　華卓堆笑道:“是幾個膽大包天的蠢貨干的，我當即砍了他們的腦袋，送到了潭州。皇叔沒看到嗎？”

　幾個軍士喝多了，窮瘋了，就沖進潭州去劫掠了幾個牧民，順帶殺人。皇叔是個慈善人，自然怒不可遏，當即令人來索要兇犯。

　那幾個蠢貨的腦袋在邊境地帶的大樹上早已干癟，可赫連春今日卻舊事重提，讓人不解。

　赫連春挪了一下，愜意的嘆息道:“他們的將領何在？本王看看。”

　華卓眼皮子跳了一下。

　“嗯！”赫連春仿佛是鼻子不舒服，輕哼一聲。

　“快去！”華卓令人去召喚。

　頃，一個將領走了進來。

　“就是他。”華卓指著將領喝罵，“你的麾下闖潭州殺人，今日皇叔在此，還不請罪？”

　被喝罵一頓最好，但華卓擔心赫連春要立威，會令人責打將領一頓，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他心中各種念頭轉，神卻格外平靜。

　這里是瓦謝部，赫連春只是個外來人。可這位外來人此刻不但坐在主位，還頤指氣使。

　將領跪下，眼中有屈辱之。

　周圍的人皆是如此。

　赫連春的瞇瞇眼緩緩看向眾人。

　北遼強大，赫連春真要起兵攻打瓦謝部，瓦謝部最好的法子就是換個地方放羊

　譬如說地底下。

　那些屈辱都消散了。

　有人笑道:“大遼強盛，皇叔能執掌邊境之地，可見深得陛下信重啊！”

　拳頭才是真理，此刻這個道理赤果果的在大帳彰顯出來。

　赫連春緩緩說道:“本王出發前，那些死難牧民的親眷攔路嚎哭，失去親人只是苦痛，失去家中男丁卻會死人，華卓……”

　這是敲竹杠啊！

　華卓心中在滴，笑道:“如此，我這里出五百頭羊，五十頭牛。”

　“嗯！”赫連春淡淡道:“養不活！”

　特麼的……這些還養不活那幾家人？

　而且當時那幾個蠢貨下手狠毒，直接把那幾家人都殺了。

　此刻哪里來的親眷？

　牧民都是聚集而居，分家后就自己過自己的。

　華卓深吸一口氣，“是，如此，一千頭羊。”

　赫連春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酒，蹙眉。

　“太甜，讓本王想到了腥味。”

　他的后站著一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

　人影閃。

　小老頭已經到了將領的前。

　一掌拍在將領的頭頂上。

　呯！

　將領緩緩抬頭。

　整張臉都變了青紫。

　噗！

　一口噴的漫天都是。

　嘭！

　將領倒在華卓的前，一雙眼珠子瞪出了眼眶，鮮溢出。

　小老頭已經回到了赫連春的后，依舊是不打眼的模樣。

　大帳雀無聲。

　直至腳步聲在外面傳來。

　“可汗，斥候來報，陳州那邊來人了，說是太平縣縣令楊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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