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吏來參見。

　黑黝黝的臉，看著很認真的做胡章。

　材瘦高的小吏上前，“小人甄斯文，見過明府。”

　甄斯文。

　“名字不錯。”楊玄頷首，“其他人呢？”

　他到縣廨已經一炷香的功夫了，那些吏也該來了吧。

　這是想給我下馬威？

　楊玄再好的子也忍不得了。

　胡章的臉頰抖了一下，“明府，沒了。”

　“什麼意思？”楊玄冷笑。

　無政府狀態了？楊玄：“……”

　“明府，隊正錢墨求見。”

　錢墨是標準的武人，進來行禮，“見過明府。”

　隊正的階比縣令還高，可在這里，縣令卻是老板。

　“手下多人？”楊玄問道，他覺得說數百人。

　“五十。”

　楊玄平靜的坐在那里。

　甄斯文不贊道：“明府淡定從容。”

　正在麻木狀態的楊玄隨口問道：“前任如何？”

　甄斯文堆笑道：“前任明府聽到城中只有五十軍士時，臉都白了。”

　我也想白。

　楊玄注意到錢墨一直在打量自己。

　“五十人，如何固守城池？”

　錢墨說道：“城中數百人犯，戰時便是敢死營。”

　這是炮灰吧！

　不！

　楊玄想到了一個詞。

　贖罪營！

　錢墨繼續說道：“必要時，城中百姓也能廝殺。”

　“百姓？何至于此？”曹穎不解。

　錢墨說道：

　“城中沒有百姓。”

　？？？

　連王老二都詫異了。

　“那城中的百姓是什麼？”

　錢墨抬頭。

　“都是人犯。”

　他補充了一句：“只不過罪行輕一些。”

　這是什麼？

　朱雀幽幽的道：“罪惡之城。”

　甄斯文上前一步，“有的人犯家眷想跟著來，難舍難分，朝中一律放行。”

　胡章補充，“這是填充人口。”

　晚些，楊玄等人議事。

　王老二蹲在門外，值房，楊玄四人團團坐下。

　怡娘看著空的案幾，不懷念起了長安的瓜子點心。

　曹穎神凝重，“沒有百姓，咱們如何治理？老夫想來想去，唯有吸納百姓……”

　老賊不滿的道：“若非郎君，你可愿來太平縣？”

　曹穎搖頭，老賊想拍案幾，怡娘輕哼一聲，老賊改拍為，說道：“你都不愿來太平縣，憑什麼想著百姓能來？”

　“那些失地的百姓寧可去城中乞討，也不會來這等鳥不拉屎的地方！”

　老賊咄咄人。

　曹穎冷笑，“若是在死與活命之間選擇，百姓難道還能選擇死？”

　老賊不屑的道：“這一路誰出錢糧？還有，太平縣地北疆，戰火不斷，誰愿意來？你出不錯，自然不知曉百姓的心思，可老夫知曉。”

　曹穎微微瞇著眼。

　老賊挽起袖子……

　“咳咳！”

　眾人這才發現主公被忽略了。

　楊玄輕叩案幾，“提出問題，解決問題，這才是做事的樣子。”

　曹穎和老賊起行禮。

　“請郎君斥責！”

　二人的態度很端正。

　“注意言行。”楊玄手，突然生出了一種自己是皇帝，正在看著臣子們朝爭的荒謬覺。

　眾人都在看著他。

　等著他的決斷。

　楊玄緩緩說道：“百姓不愿來，那麼是什麼導致他們不愿來，咱們就去改變它！”

　發現問題，提出問題，解決問題。

　“郎君英明。”

　眾人贊。

　虛假意。

　楊玄吩咐道：“此后老曹領著縣廨諸事。”

　老曹出個毒計還行，在戰略問題上卻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讓他做個行政管理者也不錯。

　曹穎起，“領命。”

　“老賈。”

　老賊起，紅滿面啊！順帶瞥了曹穎一眼。

　楊玄說道：“城中的消息打探給你了，有事和錢墨對接。”

　“領命！”

　老賊笑的格外的開心。

　怡娘問道：“奴呢？”

　咳咳！

　楊玄指指室的人，包括自己。

　“我們都聽你指揮。”

　大總管。

　怡娘開心點頭。

　王老二依舊沒心沒肺，楊玄見了莞爾，“老二就跟著我。”

　曹穎贊道：“老二就聽郎君的話，修為了得，跟著郎君再好不過了。”

　眾人慈祥的看著蹲在邊上的王老二。

　老賊隨即就在城中游走。

　城中簡單，幾條街巷了事。

　老賊轉了半圈，見有人在門外玩葉子戲，就湊過去看。

　幾個男子抬眸，眼中多了些警覺。

　其中一人緩緩說道：“這里不管賭錢。”

　老賊嘆道：“老夫也這個，只是明府不喜，只能出門尋人賭錢。”

　幾個男子眼中多了些意外，其中一人試探道：“一起？”

　“好啊！”

　老賊坐下，撓撓頭，“老夫不大懂，還請指教。”

　“呵呵！”

　幾個男子笑的很是純良。

　“賭場無父子。”

　“罷了。”

　老賊出錢袋，“就這些，贏了青樓快活，輸了回去干活。”

　錢袋不小，幾個男子換一個眼，涵的笑了笑。

　紙牌擺好，開始……

　老賊牌的作很古怪，先手紙牌，仿佛在申請誰同意似的，隨后才牌。

　對面的男子笑道：“以前做什麼的？”

　老賊很認真的回答，“骨的。”

　幾個男子面面相覷，其中一人就笑了，“給誰過？”

　“這個呀，容老夫想想。”老賊看看手中的葉子牌，說道：“帝王的沒過，王爵的過，公主的過，將相的也過……差不多都是貴人。”

　幾個男子看著他，突然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

　老賊淡淡的道：“老夫經常說實話，可卻無人信。”

　牌局在繼續。

　老賊有一句沒一句的套話。

　剛開始幾個男子不肯多說，等輸的有些急眼后，滿就往外飆城中之事。

　“什麼人都有，殺人的，搶東西的，東西的，坑蒙拐騙的……”

　“最讓人看不起的便是的，還有侮辱子的，喏，你看看前面那個就是侮辱子的。”

　老賊習慣的翻個白眼，仔細看去，就見一個長的兇悍的大漢正低著頭走來，那腰竟然是彎著的。

　“剛開始他還敢橫，被一頓毒打后就學乖了，如今在城中行走都是彎著腰，低著頭，否則耶耶們上去就是一頓毒打。”

　“原來如此啊！”

　賭局在繼續……

　楊玄沒這麼好命，大清早就帶著人巡查城中。

　“平日里那些重犯都在城中無所事事。”胡章介紹的干的。

　甄斯文跟在另一邊，“原先也令他們去種地，可馬賊和那些部族頻繁來劫掠，人犯們撒就跑，那時候沒人能追，三番幾次之后，就剩下了正經百姓出城種地，他們反而無事可做。”

　這個解釋很清晰，楊玄給了甄斯文一個贊許的眼神。甄斯文先是一怔，隨后一張臉笑的和開花似的。

　“那邊……那邊……”甄斯文剛想介紹另一邊，可幾個男子正坐在屋外耍葉子戲。

　公開賭博啊！

　甄斯文怒不可遏，剛想呵斥。

　楊玄干咳一聲，“整日無所事事，不賭能做什麼？今日罷了。”

　瞬間不但甄斯文不敢置信，后跟著的隊正錢墨也大意外。

　犯罪之城中百般無聊，外部局勢兇險，不賭錢，不玩耍活著有什麼意思？

　這位年明府看來很好說話啊！

　邊上有大漢嘬，口哨聲中，幾個賭錢的男子把葉子牌一收，急之下，一個男子手過去。

　“給骨吧。”

　老賊手了一下，“有些造化。”

　這個老騙子！

　眾人過了這一段，甄斯文熱了許多，“城中有商家，食住行都有了。”

　商稅也是個稅源啊！

　楊玄問道：“幾家商鋪？”

　“三家。”

　楊玄背著手，加快了腳步。

　“嗚……”

　城頭方向傳來了號角聲。

　甄斯文的激靈了一下，錢墨率先反應，“明府，看，烽煙，這是發現敵人了。”

　楊玄看到了右側的烽煙在緩緩升起，“去看看。”

　這一路，楊玄看到那些‘百姓’毫不慌的模樣，該干嘛干嘛。

　這份淡定，讓楊玄有些眩暈。

　城頭上已經多了軍士，以及數百男子。

　為首的兩個正是楊玄進城時看到的刁涉和趙有才。

　“明府，此二人是人犯中的頭目，有些威，平日里也是讓他們管著那些人犯。”甄斯文化為心小。

　“見過明府。”

　兩個人犯頭目行禮。

　楊玄上了城頭，就看到遠方有煙塵。

　馬蹄聲約傳來，恍如天邊的悶雷。

　黑影在地平線上出現，不斷躍。

　嗚！

　號角長鳴。

　錢墨面凝重的道：“明府，是馬賊鄧虎來了。三百騎。”

　楊玄瞇眼看著在迅速接近的馬賊，說道：“可是來劫掠嗎？”

　“是。”甄斯文的一雙在抖。

　他假裝掉了東西蹲下去，飛快的了一下臉。

　輕聲道：

　“斯文，你行的！你一定行！”

　他深吸一口氣，再度站起來，目從容。曹穎目轉看到了他，微微頷首，“竟然如此從容，算是個人才，下次沖陣試試。”

　馬賊沖到了城下，為首的鄧虎被眾人簇擁著，滿臉絡腮胡的他得意的道：“聽聞來了個年縣令，耶耶便來給他道賀一番，喊話！”

　一騎沖出了馬賊群，沖到了城前喊道：“聽聞新來了個年縣令，我等特來道賀。”

　“送上賀禮！”鄧虎獰笑道。

　一尸骸被戰馬拖了出來。

　甄斯文的哆嗦了一下，“明府，先前回來的農戶說……了一人。”

　“開門獻城，繞爾等不死！”

　馬賊在來回喊話。

　“明府！”

　一道道目鎖定了楊玄。

　所有人都在等著他的決斷。

　楊玄手。

　“弓箭！”

　王老二把弓箭遞來。

　楊玄張弓搭箭，緩緩隨著馬賊而移。

　手一松。

　“不開城門，破城后男的殺，的為奴……”

　馬賊得意洋洋的在弓箭程外喊話。

　箭矢閃電般的鉆了他的膛。

　噗通！

　馬賊落馬。

　城頭的人不歡呼。

　“彩！”

　鄧虎郁的目掃過楊玄，拔刀。

　“破城之后，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