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潼關破了？”唐芊芊忽然道。

　王笑有些茫然道：“嗯？”

　“之前所有人都覺得，流寇只是流寇。”唐芊芊輕聲道：“但今天陸家說了，他們已做了最壞的打算。唐中元能攻破潼關，便有可能攻破寧武關、居庸關……”

　王笑道：“所以呢？”

　唐芊芊道：“所以呢？這種時候，你問都沒問過我，便聽了別人的話，還要在京郊買地？”

　說著，眼中泫然泣。

　王笑頗有些莫名其妙，道：“但，但我又沒有支用煤鋪里的錢呀。”

　“人家是因為錢才與你置氣麼？”

　王笑“哦”了一聲，又道：“我知道現在這種時候在京郊買地很傻，但我有別的想法。”

　唐芊芊道：“人家說你傻了嗎？”

　“那是怎麼了？”

　唐芊芊轉過，道：“你那個傅先生這種時候讓你買地，萬一是個騙子呢？你不問我，就信了一個騙子……”

　王笑極有些無語。

　——唐姐姐，你自己就是個騙子啊，竟然還說別人。

　“但是，”王笑道：“京郊買地是我的主張啊，是我自己規劃好了再找傅先生來的。”

　“真的？”

　“不然呢？”王笑實在是不明所以，又不知這人到底在介意什麼。

　唐芊芊捋了捋頭發，輕聲道：“那……你對人家……還是與對別人不同的麼？”

　王笑翻了個白眼。

　的心思實在是難猜！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只好直接問出來。

　唐芊芊低著頭輕聲道：“你明知我是個騙子還相信我，我還以為你待我是不同的。結果來了個傅先生，你也明知他是騙子還相信他……”

　王笑氣極而笑，低聲罵了一句：“你這人，心思也太繞了。”

　唐芊芊低著頭如小媳婦一般，似乎有些。

　王笑額不語。

　“人家只求你心里有我。”唐芊芊見他氣極敗壞，便著聲道：“以后你說什麼我聽便是，你想將生意給別人管也可以……”

　“你還沒明白嗎？”王笑道，“我想讓傅先生管的不是生意，是……”

　“是什麼？”

　“是……”王笑一時有些滯愣住。

　唐芊芊便拉過他的手，聲道：“奴家不是不滿你自己找了別人，奴家只是想知道，你在想什麼。”

　王笑喃喃道：“我在想什麼？”

　“嗯。”唐芊芊坐到他邊，輕聲道：“伯跟我說了下午的事，但我不明白你是怎麼想的。”

　的臉離王笑很近，水汪汪的眼注視著他。

　良久，王笑嘆了口氣，道：“怎麼說著……我只是覺得，這個時代的人，過得太苦了。”

　“寒冷、、生病、絕……我睜開眼，看到這世上的人，大多數都是渾渾噩噩的，每一天都掙扎著想要活下去，沒有一點點幸福的樣子。我昨天出城門，看到有很多凍死死的人，草席一卷，就那麼過去了……”

　王笑有些迷茫道：“但就算這樣，現在還不是最可怕的時候。”

　“你剛才說陸家準備撤到江南。其實，有人已經意識到了吧，這京城，這北方，然后這整個楚國，要迎來的是什麼。”

　“災難，瘟疫，反軍，清軍……接下來，這些都將一一地收割掉這些人的命。但，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啊。那在人命面前，我花些銀子買地種糧食，哪怕虧錢或者被人說是冤大頭，又算得了什麼？”

　唐芊芊一愣。

　傍晚到現在，做了很多猜測，也沒明白王笑做這件事的理由。

　這讓覺到，這個年離了的控制。

　這種不他心思的覺讓很有些不安。

　卻沒想到，他竟是因為這樣簡單的理由……

　王笑嘆了口氣，道：“我也知道啊，可能很多人就算逃過了這場瘟疫，也要死在反軍或滿清的刀下。但我來到這里，我總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因為我和世上的別人不一樣……”

　旁的唐芊芊將頭倚在他肩上。

　上淡淡的香味讓他有些心安下來。

　王笑又道：“我知道這楚朝可能沒什麼氣數了，也許只是一兩年景，那些事便會紛至杳來。我也怕，我想帶著你和纓兒逃到江南去，甚至逃到海外去。可是，我就是不想什麼都不做就逃了，我既然來了，就不能只顧著逃。”

　“傅先生是個厲害人，所以我想幫他把這些事做起來，反正，到時候能救多人救多人吧。”

　他這般說著，忽然覺得心里暢快了些。

　他其實有些懦弱，比如想逃到海外去啊這些。

　也有些貪心，比如帶著唐芊芊和纓兒啊這些。說完了還忽然想到，也許要再帶上秦小竺……

　但這些想法，懦弱也好貪心也罷，這是他心里真實在想的。

　此時說出來，便覺得好過的多。

　唐芊芊倚著他的肩，低聲道：“那人家跟你一起做。”

　“真的？”

　“嗯。”輕輕哼了一聲，道：“人家說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王笑心里便頗覺得熨帖。

　唐芊芊用手指在他上輕輕劃著。

　“你連服也沒有，冷不冷？”道。

　王笑眼皮一跳。

　才哄好這人，又要開始開車了。

　“不不不冷啊。”

　唐芊芊便笑道：“你明明都抖了。沒關系，奴家給你暖著。”

　說著便上來……

　馬車在積雪巷停下來。

　花枝拿著擋著眼，掀開簾子看去，見車廂的兩人雖然那個，卻也沒有那個。

　花枝這才放下手掌，道：“到家了。”

　王笑探頭看了看，道：“我就不進去了吧，萬一讓人看到。”

　唐芊芊便捂笑道：“放心吧，上次舉報你的鄰居其實就是花枝。如今沒人在盯著你”

　哈？

　王笑愣了一下便明白過來。

　“但是，又沒什麼事，我去你家做什麼？”

　話雖這麼說，這半路有倚著確實有許多溫存，此時唐芊芊下了馬車，他便覺得背上有些涼，像是了些什麼一般。

　唐芊芊莞爾道：“你那些主張與規劃，若不與我說，我如何替你去做？”

　“這麼晚了還要說？”王笑吸了吸鼻子，頗有些驚訝。

　說話間，他下了車，進了唐芊芊的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