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璇有些驚訝。

　完全沒想到對方會主提出這個。

　畢竟他倆第二次在街上見面,他看上去對的問題都很苦手。

　無論是語死早還是單純不想說話，都覺出對方絕對沒有什麼好為人師的屬。

　蘇璇：“…………如果你愿意的話，我當然沒問題？”

　一邊說一邊回過啟飛船。

　邵虹安靜地坐上通訊員的位置，低頭看著不斷更新的信息面板,修長有力的手指上下翻飛,在向空間站發送起飛請求。

　蘇璇歪頭看著他在燈里泛亮的紅發,以及俊明晰的側臉線條。

　第一時間想到的原因,自然不是那些有的沒的,而是他倆要一起干掉某個神異能見長的敵人。

　所以他不希自己在這方面有。

　邵虹：“走。”

　蘇璇雖然一直盯著他看,手下也不閑著，聞言立刻就拉起了飛船。

　穿梭艦從平臺上升騰而起，在接駁橋上的路人們的驚呼中,如同利箭般向蒼茫星空。

　白給號飛了一段時間,就進平穩躍遷狀態，直至下一個星航門前才會解除。

　這片星域環境比較穩定，沒有什麼災害,也沒什麼星盜的戰艦。

　蘇璇了個懶腰,“你怎麼知道惡魔在哪里的？”

　“報。”

　邵虹言簡意賅地說，“我不確定。”

　“好吧。那我只能希是真的了。”

　蘇璇仰靠在座位上,“當然，白跑一趟也沒關系,等等,你的報不會是向姜靨買的吧。”

　提起姜靨，邵虹的反應相當給面子,“那是誰？”

　蘇璇：“噗。”

　忍不住笑了,“你見過他呢,在233號星。”

　邵虹：“……沒記名字。”

　蘇璇也猜到多半如此,“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邵虹：“…………嗯。”

　他的聲音又低又輕，仿佛不經常應對這種問題一樣。

　蘇璇琢磨著他犯不著為這個說謊，心不由大好。

　飛船進躍遷狀態后，舷窗外的星空風景也變了超空間通道，繚的彩影拉長、模糊一團團扭曲變形的暈。

　看到那些芒不斷閃爍著，穿舷窗落在男人熾熱的紅發間，又跌那雙暗火般的深金眼眸中。

　邵虹微微側過頭看著，“你很相信我嗎。”

　蘇璇：“還好吧，我也說了，如果我們沒找對地方，也沒關系——”

　邵虹：“……”

　他的神告訴，這不是他想表達的意思。

　蘇璇：“我又說錯話了嗎？”

　邵虹又沉默了幾秒鐘，“沒。是我沒說清楚。”

　蘇璇不由微微睜大眼睛。

　然后才意識到，這不是某個毒舌傲的隊友，而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人。

　在他和別人的流中，無論是別人的理解出了偏差，還是他的表達不夠清晰，他都不會直接來一番無腦嘲諷。

　這麼想著，又聽見他繼續說：“神異能。你沒有猶豫就同意讓我教你——你相信我。”

　蘇璇懂了。

　神異能涵蓋很多，然而會及到每個人比較私的東西，譬如緒和記憶。

　蘇璇：“說實話，我不是很了解你，所以我也不能說完全信任你。”

　邵虹沒說話。

　蘇璇：“我在大多數時候都比較謹慎小心，但在特殊的時刻，我也會冒險的。”

　嘆了口氣。

　“如果時刻都百分百警惕戒備，我會覺得很累——尤其是對那些我有好的人，我會給予一定程度的信任，如果我被騙了，那就是我自找麻煩，自作自。”

　做很多事都是這樣。

　否則，像是這種頭頂懸賞的人，很容易將邊任何一個接近的人，都誤會想要來干掉自己的人。

　蘇璇：“其實我也吃虧過。”

　有些懊惱地講起在251號星空港遇到的事。

　蘇璇：“當然，那時候我有些能力故意沒用出來——”

　譬如審判者。

　那東西但凡祭出來，起碼也會把對方魔化狀態。

　不過，斯通家族的眼線到都是，萬一誰看到了審判者，往上一匯報，人家認為是判來了，說不定會派來翻倍的打手，或者干脆更改行地點。

　那豈不是完犢子。

　蘇璇沒說那麼多。

　如果真和惡魔撕破臉開干，大概也會在邵虹面前暴審判者。

　不過上次在蘇家的時候，已經用過審判者，也不清楚他那時到底看到沒看到。

　畢竟這只取決于他有沒有魔化去看。

　但這也無所謂了，反正斯通家族都知道了，也不差他一個。

　蘇璇完全沒想過他們倆可能會輸，畢竟兩個七星打一個七星，除非惡魔的實力不止如此，否則怎麼看都沒問題。

　這麼想著，又有點好奇邵虹的進階魔化狀態。

　蘇璇：“我發現我還沒有親手殺過七星呢，先前殺了個六星的星盜，本沒法全魔化，你呢？”

　邵虹：“殺過幾個。”

　好家伙。

　還是幾個？！

　蘇璇頓時側過去，一肘在扶手上，手撐著臉，擺出一副認真傾聽的樣子。

　邵虹看了一眼，“？”

　他似乎有點迷。

　蘇璇：“哦，我還以為你要準備講述你的榮戰績了。”

　邵虹：“…………沒什麼好講的。”

　他想了想，“沒有區別。”

　蘇璇：“？”

　是指的干掉七星和干掉其他人沒有區別嗎？

　蘇璇不肅然。

　魔化時候打架基本上都是無腦搏，即使技巧這種東西也有點用，但最終起決定作用的還是元能和力。

　考慮到邵虹的能力和有關，他用異能而非元能打架時，應該是個遠程才對。

　蘇璇：“原來你也是近戰法師，失敬失敬。”

　邵虹：“……”

　紅發男人又默然了幾秒鐘，“你沒看過我的通緝令？”

　蘇璇：“啊？”

　當然看過。

　聯邦通緝犯列表上的目標很多，一一看過去肯定也記不住，但若是特意搜索某個人就不同了。

　看過邵虹和邵雨霏的通緝令，他倆犯事的時候，一個是大學生一個是高中生，年紀其實也差不了幾歲，看著都是英俊漂亮的年。

　蘇璇：“……我不但看了我還截圖了呢。”

　邵虹愣了一下，旋即意識到在說什麼，“為什麼要截圖？”

　蘇璇：“因為很帥啊。”

　邵虹：“………………”

　他再次進那個苦于應對不擅長的談話模式的狀態了。

　“我懂了。通緝令上你把那些人都打得腦子開花，那是你的戰斗習慣或者偏好，是這個意思吧？”

　蘇璇覺得自己也該收斂點，就清了清嗓子，“所以，我們的教學該如何展開？”

　邵虹也頓時退出了狀態，“抵抗神暗示有很多方法。”

　蘇璇正襟危坐。

　邵虹：“……算了。”

　他終究放棄完全用語言教學，“專注。。然后把它推出去。”

　蘇璇：“？”

　然后立刻到了異常。

　就像一種無形的波撞上額頭，像是能穿的線，又像是輕拂而過的微風。

　它不會喚起痛楚，也不會讓人到明顯的不適。

　就只是一種很簡單很輕微的覺，讓你知道了它的存在。

　——推出去？！

　它本都不是實！

　人該怎麼讓力對它發生作用？

　蘇璇茫然了一瞬，然后到那種波開始向前推進，仿佛已經上了皮，順著孔向顱腦滲。

　被這種覺弄得全發麻。

　“……試著想象你的神力實質化，讓它變一個封閉的形狀。”

　蘇璇嘗試著像他說的一樣去做。

　放出自己的神力，像是平時的知狀態一樣，但又不讓這種力量擴散得太遠。

　將它們聚集在自己邊，然后假設它是個圓形，能籠罩住自己的腦袋。

　再試著將對方的神力推出去。

　“！”

　然后真的到那種力量正在后退。

　“你明明很擅長教人嘛！”

　蘇璇眼神閃亮地說道。

　“…………我也被這麼教過。”

　邵虹并不想領這個贊譽，頓時表示這不是他自創的教學方法。

　蘇璇：“所以就是這樣嗎？”

　紅發男人點頭又搖頭，“這是抵抗神異能的基礎練習。”

　好吧。

　蘇璇也不意外。

　反復回味了剛才的覺，然后意識到一件事，“你本來是想用神力對我做什麼？讀我的想法？”

　邵虹微微點頭。

　蘇璇陷了沉思，“我也被其他人讀過想法，但我當時毫無覺，完全沒有那種被侵的——是因為我們差距太大？還是因為我那時候神力開發程度太低？”

　其實只是自言自語，也沒指旁邊的臨時教師進行回答，但邵虹倒是回了一句“都有關系”。

　“還有你的狀態。”

　他沉聲說道，“以你現在的程度，如果你分散注意力，你很可能覺不到。”

　有道理。

　“惡魔更擅長使用神異能，在我遇到過的人里，只有一個能穩勝過他。”

　男人低沉的聲音從耳畔傳來。

　溫熱甚至滾燙的手指，到額頭時傳來糲的，大片的影投落到眼前，遮蔽了半邊視野。

　那人站在后低頭俯，寬大的手掌輕松環住的腦袋，手指穿過蓬松卷翹的發，虛虛地撐在旁邊。

　蘇璇愣了一下。

　“我要模仿他的能力，只有在這個距離才能做到。”

　后傳來他解釋的聲音。

　蘇璇其實并不怎麼介意，“……你要對我用他的能力嗎？”

　“不會是一模一樣的。”

　他比高了許多，然而坐在被調高后的駕駛座上，本來就比自己站直時高了一截。

　邵虹微微俯湊近時，都能看到幾縷飄而下的紅發，就在他的手掌旁邊晃來晃去。

　蘇璇覺自己的心神好像也漾了。

　下一秒，的額頭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痛。

　眼前飛速閃過一幕幕畫面。

　最初是一片狼藉腥的空間站，跡從地面一路潑灑，甚至染紅了景觀區的蓄水池。

　然后是兩被吊在空中的無頭的尸，他們腹幾乎被完全剖開，鮮紅的臟腸道翻到外面。

　倉促一瞥之間，又看到了地上的殘缺的頭顱。

　那兩顆腦袋，一個有著姜紅的短發，一個有著淺金的短發，除此之外，幾乎也無法看清原本的長相了。

　“…………”

　沉默地蹲在地上，想要手去他們，指尖上遍布傷痕淚的臉頰，以及被剜去眼珠的空眼窩。

　那一刻，或許是到記憶主人的影響了。

　到那種如墜冰窖的寒冷，以及痛徹心扉的絕。

　仿佛整個世界都失去希而黑暗下來。

　一切好的都被離出去。

　短暫的冰冷和空虛后，又會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憤怒和焦躁，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躁。

　到焦慮，到反胃，想要吐出腹腔里的一切，還想要毀滅一切。

　那些畫面消失了。

　“……完全不及格。”

　邵虹收回手評價道。

　蘇璇猛地跳了起來。

　那種想要干嘔的覺還殘存在，然而當上口時，卻發現自己并沒有任何不適。

　蘇璇閉了閉眼，“我分心了！我本沒來得及那個侵過程，我能抵抗的！我發誓！”

　邵虹并沒有反駁，反而是淡定地點頭，“我知道。”

　蘇璇：“？”

　蘇璇：“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你會分心。我也是故意的。”

　他平靜地說，“你本來就要學會在各種環境里并抵抗別人的神力，所以，繼續。”

　蘇璇言又止，想了想還是覺得有些詭異，“你知道我會分心？你知道我為什麼分心嗎？”

　紅發男人微微點頭，“我知道。你對我有好。”

　蘇璇：“？”

　邵虹：“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蘇璇：“我…………行吧。”

　好像也沒什麼可辯駁的。

　就這樣吧。

　這麼想著，腦袋又是一陣刺痛。

　眼前再次閃過凌破碎的畫面，然后是肆意綻放的。

　耳畔則是此起彼伏的慘和痛楚的|。

　站在一個房間里，周圍杯盤狼藉，桌椅翻倒。

　幾個人倒在地上尖著，他們上了不同程度的傷，但都不致命。

　“他不再當星盜了！”

　有個人大聲尖道：“放過他——”

　“求你了——”

　另一個男人也在大，“他已經洗手不干了，如果他欠你的錢，我們可以給你——”

　“他是因為我們欠款太多才去當星盜的，他本來不想那麼做，現在他賺夠了錢——”

　“自己”沒有說話。

　的手里掐著一個人的脖子，另一手高高舉起了羊角錘，然后機械地重復著一個作。

　手邊的紅在不斷蔓延、濺，破碎的骨渣和黏膩的脂。

　釘錘打碎了腦袋。

　甚至因為力度太大而將之鑿穿，然后砸出各種凹凸不平的截面。

　死者的家人們聲嘶力竭地大喊著。

　“在他的記憶里，當他和同伙一起殺死我父母的時候，他笑得比你們大聲。”

　蘇璇聽見“自己”這麼說道。

　聲音低沉又喑啞。

　有什麼東西在不斷破碎。

　那些暴戾的紅逐漸凝涸黯淡，風干銹化，變凋零的灰燼，在記憶深消亡。

　“！”

　蘇璇猛地了一口氣，再次醒了過來。

　著穿梭艦的駕駛艙，幾乎有種恍如隔世的覺。

　“仍然不及格。”

　邵虹淡定地說道。

　蘇璇：“抱歉，抱歉，再給我幾次機會——”

　“不用道歉。”

　紅發男人皺了皺眉，“你有很多機會，在我們抵達目的地之前。”

　蘇璇：“好吧。”

　停頓了一下，“對了，先別開始！”

　邵虹有些疑地看了一眼。

　蘇璇：“第一次是你死去的父母，第二次是你去找兇手報仇——這些記憶仍然讓你痛苦嗎？如果是的話，我不希你再繼續用它們。”

　“不是。”

　邵虹淡淡地說，“我回憶過太多次，它們對我來說和電影沒有區別了。”

　“那為什麼我還會在記憶里到痛苦？”

　“……”

　他沉默片刻，“那大概是我最初的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