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行吧。

　說你小，你還承認了。

　誰能相信戰場上叱咤風云、朝堂上冷冰冰的戰親王，私底下會是這個小的粘人樣子，像是大型犬科猛，收斂了獠牙和利爪，在邊打滾出了的肚皮。

　“很晚了，去睡吧。明兒你還要去上朝，我要參加岑貴妃的千歲宴。”太黏糊了，有點不了，開始趕人。

　“那明天，咱們宮里還能見到。”君傾九眼睛亮了。

　心頓時好了一些。

　“張。”

　“啊——”君傾九向來很乖，就算此刻，給丟他里的，是一顆毒藥，他也甘之如飴。

　可實際上。

　安是塞了一枚話梅糖。

　是阿九最喜歡的小零食。

　“甜麼？”

　“甜。”

　君傾九眼角微垂，蘊著溫，酸酸甜甜的滋味，在齒和心間，同時炸開。

　“吃完記得刷牙，晚上吃糖會長蛀牙。”安了男人的腦袋，聲音寵溺。

　哎，怎麼跟養崽似的。

　“好。”

　好乖的崽。

　*。*。*

　安起了個大早。

　不是趕著第一個去參加岑貴妃的千歲宴，而是需要去太醫院，取一些藥材。

　為太上皇、泰和帝、蘇皇后的專屬醫，在太醫院也是掛了職的，掛的職務，是太醫院院使，是太醫院最大的兒，相當于院長。

　院使之下，是左院判和右院判，相當于兩位副院長。之前，那位與作對的徐院判，就是左院判。

　然后是醫，相當于現代醫院的主任醫師，大概有二十多個人。

　醫之下，還有吏目、醫士，大概相當于住院醫師，擁有開藥方權。大概五十多個人，大多比較年輕。

　能夠做到醫的，基本上都是熬上來的，大多三十歲往上。四十歲的也不。

　院判副院長，都是五六十了。

　偏偏安一個院長，太醫院院使，才十八歲多不到十九，這毫無疑問，讓太醫院的這些年紀不小的醫們，心里多多有疙瘩。

　“院使都半個月沒來太醫院了。”

　“聽聞，今兒要來，趕準備一下，別出什麼紕。”

　“呵，一個十八九的小丫頭，如果不是陛下破格提拔，就是再熬五十年，都不一定能當上太醫院院使！”

　“孟太醫，哎，小點聲兒。”

　“孟太醫，別說了，萬一傳出去，對你名聲不好。院使現在可是陛下跟前的紅人，在陛下跟前隨便說兩句話，都夠你喝一壺的。”

　其他上了年紀的太醫們，拍著孟有的肩膀，規勸著。

　都是同僚，公事二十多年。

　平日里在太醫院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關系不錯。

　孟有一聲長嘆，苦笑：“我就是隨便抱怨一下，也是替諸位抱不平。咱們學中醫的，講究的是資歷，幾十年的資歷，比不上人家院使一瓶奇奇怪怪的藥。”

　說奇奇怪怪，一點不為過。

　太醫院的同僚們，大多都私底下研究過安的藥，想要解析出分，奈何都解析不出。

　孟有以前還被安盈高價聘請過，去解析一種治療瘟疫的藥，用了十天，屁果都沒有，白忙活一場。

　孟有當時就猜出來，這奇奇怪怪的西藥，肯定是院使的手筆。

　偏偏那個已經被斬首的安盈，還死鴨子，說是自己弄來的，要運送到南疆，支援南疆軍。

　“師父，您的信。”

　太醫院，一位小醫士，遞過來一封信，還有一個大包裹，“寧夫人送來的。”

　孟有一聽，立刻正。

　他顧不上與同僚說話，轉去拆了信箋和包裹。

　包裹中，有一盆盛開的金錢，頗為漂亮。

　孟有是寧靖侯夫人的娘家表哥，孟氏一族，乃是杏林世家，世世代代為醫，與左院判的徐家差不多。孟有在醫中也是名列前茅的，估計在干個十年，極有希升為院判副院長。

　孟有打開信一看，頓時變了臉：“寧世子被人打重傷。”

　寧靖侯夫人在信中說，老太太推測，兇手可能是南王妃的弟弟祁玄，還有一個嫌疑人，是害得寧家香膏生意幾乎破產的安。

　表妹讓他幫忙，給安一點教訓。

　“院判竟然對寧家下手。”孟有一聲冷嗤，把寧靖侯夫人的信，在油燈上燒了，“不自量力。”

　不管寧世子挨打傷，和安有沒有關系，但是寧氏胭脂香膏鋪子破產，與孟有是利益相關的。

　因為他也在那鋪子上，吃一分紅。

　他是太醫院醫，那鋪子里的好幾樣胭脂、香膏產品，都是打著太醫院醫研制的旗號。

　孟有輕輕了一下金錢的花瓣：“這個計謀，倒是不錯。”

　安大清早，就從武嚴侯府，抵達了太醫院。

　太醫院畢竟是整個君臨國藥材儲備最齊全的地方，庫存了幾百年的珍稀藥材，很多好東西，是外頭買都買不到的。

　安需要一株洗骨花。

　給三叔用的。

　對于骨傷的愈合，有奇效，但是此花只生于極寒冰川之下，百年難尋一株。只有太醫院珍藏了兩株，作為太醫院院使，是有權限隨意取用的。

　安把洗骨花，裝空間。

　就準備去岑貴妃的千歲宴。

　誰知道一轉，遇到了孟有。

　“院使。”

　孟有恭敬地行了一禮，臉上帶著笑容，懷中抱著一盆珍貴的金錢。

　安回了半禮：“孟醫。”

　對太醫院的同僚，向來客氣。

　學醫的，上輩子都是折翼的天使，大家都不容易。

　孟有彬彬有禮道：“院使可是要去岑夕宮，參加貴妃娘娘的千歲宴？”

　安點頭：“正是。”

　看得出來，對方是有事兒找。

　果然。

　孟有有些不好意思，笑得憨厚，雙手捧著那盆金錢，遞了過去：“實不相瞞，下有一位小徒弟，在太醫院做醫士。有一次下不在，徒弟代替下，去岑夕宮給貴妃娘娘請脈，不小心開錯了一味藥，本應該是死罪，但是貴妃娘娘大度，饒過了小徒。我那位徒弟念貴妃娘娘恩德，就想把這盆名貴的金錢，送給娘娘作為生辰賀禮。院判您知道的，他只是個小醫士，沒有資格接千歲宴的邀請，所以，下想拜托您，把禮送過去，權當是了卻那孩子對娘娘的一片心意。”

　安很好說話：“可以啊，大家都是同僚，舉手之勞罷了。”

　孟有很高興：“這金錢，又小波斯，是從波斯那邊才有的花兒，是稀罕，且香味宜人，小徒費了頗大的功夫，才弄來的。”

　安接過：“嗯，我知道，它還有浩執解毒、化止痢的功效。”

　在古代不多見。

　現代很常見，是一種極觀賞價值的花兒，還有個別名，蛇目。

　孟有拱手：“那就辛苦院使了。”

　計了。

　安這兩天沒宮，并不知道這一陣子，欽天監張天師給岑貴妃占卜出來的那一卦——火蛇沖煞。

　也不認識欽天監的員，沒能提前接收到消息。

　寧世宇就是欽天監的九品監侯，自然是知曉的，他昨晚告知了寧靖侯夫人和寧家老太太，們就定出了這麼個毒計。

　蛇目，帶了個“蛇”字。

　就是犯了岑貴妃的忌諱。

　孟有看著安抱著蛇目遠去的背影，角故意裝出來的憨厚笑容，逐漸變得毒：“這下，看你還不死。”

　*。*。*

　岑夕宮。

　巳時上刻。（上午9到十點）

　每一年的貴妃千歲宴，都是這個時間，開始舉辦。

　京都接收到壽宴邀請的命婦、貴們，都早早地打扮好，捧著禮，陸續進宮，前來賀壽。

　安以為自己來得早。

　誰知道，走到岑夕宮門前的宮道上，已經看到了絡繹不絕的影。朝廷有誥命的貴婦們，帶著自家兒，微笑著見禮，互相笑著說話，來早了就先去席間找到位子座。

　安并沒急著進去。

　一抬眼，看到了兩個人。

　君慕塵和君云浮兄妹倆，并排走著。君慕塵一襲白鶴仙錦袍，頭戴銀玉冠，俊宛如謫仙，只不過面上帶著疲憊之態，神氣不是很足的樣子，邊掛著溫和有禮的笑容。

　君云浮穿著青鸞錦的舞，無憂無慮的笑容，眉間還點了一朵朱砂，襯托得小臉更加可。

　“岑王哥哥，我這子好看麼？”

　“好看。”

　“是安藥師送我的，人可好了。還幫我治好了臉上的傷，送了我許多好吃的零兒。”云浮公主嘰嘰喳喳，像個快樂的小鳥。

　“一直是很好的。”君慕塵眸微斂，似有散不開的憂愁，笑容有一種破碎，“我已經好久沒見到了。”

　自從安明確地拒絕了他的表白之后，兩人之間的集就了。

　他不會自討沒趣兒地，主往跟前湊。更何況來宮里的次數，本就不多，父皇近來給他安排了很多政務，太子那邊得也，他也沒什麼空閑時間去找。

　云浮公主湊到了岑王耳邊，低了聲音道：“你們早就認識對不對？我上一次去安藥師家里，在院子里看到了雪團，都胖球兒了，像一只懶洋洋的豬貓。我還以為雪團早就病死了呢，原來岑王哥哥送到安藥師家里養著了。”

　君慕塵眼底原本盡是疲憊，沒什麼彩

　聽到妹妹提起雪團和安，眸子里總算浮現出一抹微。

　“雪團過得好麼？”

　一年沒去擼過貓了。

　不敢去。

　怕見到，忍不住，又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不如索避著。

　“好極了！”

　“過得好麼？”

　“岑王哥哥你不如親自去問問咯。”云浮公主嘻嘻一笑，把他往右邊推了推，指著前方宮道不遠一道茜素紅的影子，“呶，今兒也來給岑母妃賀壽了。”

　君慕塵愣住了，看著那抹悉又陌生的影子，一眼萬年。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雙腳。

　近在咫尺。

　“岑王殿下，好久不見。”

　安見故友向自己走來，主打了個招呼，落落大方地出笑，連手中極的蛇目都黯然失。

　君慕塵被那絕的笑，弄得有些心神恍惚，神思不屬。

　可——

　當他看見懷中抱著的那盆花時，瞳孔驀然一，臉劇變，偏偏玉公子也罕見地浮現出怒：“這盆花哪來的？”

　他三次下江南，見過許多稀罕。

　知道這種花，從波斯而來，人稱小波斯、金錢，但是，在波斯商人口中，卻有另外一個駭人的名字——蛇目，因為花盤有點兒像蛇的眼睛。

　安：“剛才去太醫院，一位同僚托我給岑貴妃娘娘帶來的壽禮……”

　君慕塵一把奪過那盆花，十分霸道地把拉了旁邊的一條小宮巷里。

　“嘭”的一聲。

　蛇目的花盆，被他砸碎在地上，又上去狠狠踩了兩腳，花枝破碎，零落泥。

　“那同僚定是想害你命。”

　“哦。”

　安反應倒是很平淡，微微怔愣了下。仇人太多，明里暗里防不住，只是沒想到一盆花都能做手腳。

　君慕塵見這幅樣子，以為是被宮中的私給嚇到了，把母妃火蛇沖煞的事兒說了一遍，并安道：“別怕。”

　可能是心中澎湃的保護作祟。

　君慕塵忽然來了一句，“安，做我的王妃吧，我可以保護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