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盈被安這駭人的氣勢,給震住了。
的確。
安只需要在給用的藥里,滴下一丁點的毒,就會死無葬之地。到時候,還能給泰和帝推,是因為流產大出。
這里是皇宮。
歷朝歷代,深宮里因為早產落胎而死的人,不知道有多!
不會有人懷疑。
安盈想活。
收斂了那子作天作地的氣焰,終于還是消停了。
君傾九可以為了安抗旨拒婚,安也可以為了他,付出一切。
安盈很嫉妒。
忽然意識到,自己不管怎麼做,都很難進君傾九和安的世界里……
鮮源源不斷地輸,安盈能夠覺到,一點點的回暖,安把從閻王的手里,一點點地拉了回來。
手持續了一個時辰左右。
安親力親為,不敢出一差錯紕。
“陛下,九皇叔,安縣主的命保住了,老臣已經切了脈,母子平安。”老醫出來報喜,“只不過安縣主太虛弱,仍需修養數月。”
泰和帝皺起來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了:“如此,甚好。”
老醫贊不絕口:“安藥師當真醫妙,不愧為我輩之楷模。”
不是吹噓。
是真心實意地夸贊。
泰和帝神稍霽,角微微揚起:“朕就知道,沒有丫頭理不了的病患。”
命子。
有天道大氣運加,總能化險為夷。
如果安不是姓,不是武嚴侯的侄,他或許會更重用、信任。
“九皇叔不必跪著了。”
泰和帝掃了君傾九一眼,見他額頭上有被自己用硯臺砸破的傷口,脊背上又是一片杖刑后干涸的跡,直地跪了一個多時辰,覺得懲罰也差不多了。
不能太過。
畢竟是凱旋回京的大功臣。
君傾九就算跪了許久,也不顯狼狽。
余公公搬來了一張椅子,還特意在椅子上,放了一個墊兒。
君傾九坐下,漫不經心地抬了下眼,既有鐵武神的氣勢,又有矜貴清雋的皇叔氣度。
“朕明日再來,九皇叔你今夜就留在宮里吧,等安縣主徹底離危險。”
泰和帝聊下吩咐。
就回去歇著了。
外頭,已經是星漫天,夜幕灼灼。
君傾九知道。
狗皇帝這是在等他低頭。
明日再來,要的是他同意賜婚。
約莫著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安從室病房里出來了,看上去有些疲憊,掉了無菌手,去掉了染的無菌手套,把盤起來的頭發,給解了下來。
盡管是在古代,還是嚴格遵循著手室的標準。
每次做手,都會把頭發一不茍地全部盤起來,塞進帽子里,不出來分毫。
宮人們都當是怪胎。
安毫不在意外人的指指點點,用雙氧水,洗手消毒。因為這次的病患是安盈,才覺得格外的臟,洗手洗了不下五遍。
在銅盆里,白皙如玉的手指,洗到皮都快泡皺了。
一方折好的干帕子,從后遞了過來。
安以為是伺候的宮人,沒多想,就接了過來。
干凈之后。
背后又遞了一杯蒸騰著熱氣的云雀茶,茶葉舒展開來,胖胖的葉子,似雀鳥的爪兒,茶水里還添了一片喜歡的薄荷。
宮人們,不可能如此了解的喜好。
安這才注意到,端著白瓷茶杯的手,不是婢膩的小手,而是骨節分明,帶著薄繭的修長大手——男人的手。
“不。”
安沒接,長睫微垂,眼底的緒未曾泄半分。
那只端茶的手,頓了下。
云雀茶拿走。
又遞上來一只銀盤,盤子里擺著三只胖兔子流沙包,鮮可,兔耳朵上還粘著豆沙點出來的花兒。
“這個麼?”
后傳來極好聽的聲音,震得人耳朵,麻麻,“我讓膳房做的。”
安本來是置氣的。
此刻心口,卻像是被一羽,輕輕地撥了一下。
“我不吃。”
“你在侯府吃過好幾次,我記得。”君傾九把兔子黃包,又往面前推了推,“安,你晚上還沒用飯。”
“那是三嬸做的,味道不一樣。”安轉過頭,故意冷著臉。
君傾九極好看的桃花眼,瞅著,眼角下那一顆痣,泛著微微的紅,好似被人欺負的小可憐一樣:“今晚先湊合著吃,填一下肚子。明兒我帶你回家,讓三嬸給做。”
安看著他那張堪稱完的臉,似妖冶綻放的罌粟,蠱人心,額頭上還帶著傷,小心翼翼討好的樣子,忽然間,什麼氣都生不起來了。
是把武嚴侯府當自己家的,不想他也是這麼認為的,把家當自己家。
“那是我三嬸,你別。”
安瞪他。
了一只胖兔子黃包,咬了一口,綿,在齒間綻開,味道雖然比不上三嬸做的,但這宮里的廚,手藝也不算差。
君傾九凝視著鼓鼓的腮幫子,皮白像豆腐一樣,像個可的小松鼠:“不能麼?安,你不是在信中應了我?”
心上人淡的微紅,一張一合吃東西,沾染上了水,看得他頭一。
腦海中竟萌生出了,想把那給弄深一點的旖思。
安險些被這狼崽子的無恥給驚到了:“我只是回了一句詩,怎麼就忽然到了你也能和我一起喊三叔、三嬸的程度了?”
在心里,三叔三嬸,就相當于最親近的父母長輩。
阿九這得寸進尺的程度,可真不一般,直接快進到跟一起喊爸媽了。
君傾九眨了眨眼睛,長而濃的睫,襯托得宛如一只絕的睫:“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相皎潔。這可是你說的,希如星星陪伴月亮一樣,每天夜里都陪著我……”
說到這,年似乎是有點不好意思,長睫卷翹,眸子炙熱,又挨過來些,像一只乖巧的狼狗,就差用紅著的絨耳朵尖蹭了,“不就是,那個意思麼。”
安覺,自己是養了一只大型狼犬,還特粘人的那種。
“我是看你在南疆孤獨。”
吃完了一只,又拿起一只,慢條斯理嚼著,有些不敢接男人這話,“意思是,我的神意志,隔著萬里迢迢,與你同在。別瞎想。”
君傾九有些失,不甘心地瞅著:“就是夫妻的意思!”
不認賬了。
怎麼能不認賬?!
安差點一口包子,把自己給噎死:“夫……夫妻?”
“對。”
君傾九黑瞳里閃過偏執,把茶水湊到了邊,圍著喝,“夜夜流相皎潔,夜夜在一,那就是夫妻。我抗旨拒婚,那是因為咱們早有了夫妻之約。”
安忽然覺得,這溫茶,無比燙。
阿九的話,更燙人。
敢這回應了對方的心意,還把自個兒給搭進去了?
“詩詞不是這麼解的。”喝了大半杯的茶,噎著的包子總算咽下去了,“那首我念完整的給你聽——
車遙遙,馬憧憧。
君游東山東復東,安得飛逐西風。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相皎潔。
月暫晦,日常明。
留明待月復,三五共盈盈。”
引用的,是宋朝詩人范大的一首詩,穿越到的這個架空古代,并沒有宋朝,更無范大這個詩人。
君傾九越聽臉越黑,黑眸里的炙熱也逐漸散去,小狼狗失極了。
那一句詩單獨提出來,像是夫妻之約。
可放在一整首詩的意境里,表達的只是車馬遙遠,與家人在月圓日重聚的心罷了,并沒有那麼多曖昧和喻。
“安——”
他忽然覺得,那張小有點可惡,總是說出他不聽的話。
想堵住。
讓再也發不出任何一點聲音,更不能氣他!
“不管你說什麼,安盈我都不會娶,圣旨我也不會接!”君傾九的聲音陡然提高,眼眶發紅,抓著胳膊的手,也不自地用力,“你再等我一兩天,我一定能把那個礙眼的人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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