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

　變化太大了。

　安看著年，變了一個滿殺伐之氣的兵人，心中五味陳雜。

　長高了，也變得結實了，眼神越發堅毅深邃，多了幾分男人味。

　甚至于，連他的手——

　君傾九注意到，診脈之后，目就一直落在了自己的大手上，手上遍布著繭，還有諸多新新舊舊的細小傷痕，這是戰場上殺敵將軍糙的手。

　“手變得糙了，有沒有刮著你？”

　君傾九有些忐忑，五指下意識地攏了攏，不想讓再盯著看了。

　安道：“一年之前，你的手可比人的纖纖玉指還好看，致如畫。”

　不是夸張。

　是真的。

　一年前九皇叔那雙手，擱到現代，那絕對能做手模，又漂亮。

　他是個從頭到腳，每一都完細的年。

　“我覺得糙一點更好。”君傾九笑了下，聲音低沉悅耳，“這更像男人的手。”

　他滿是細小傷痕的手，虛虛地握住了白皙如豆腐一樣的小手，沒敢握到實，怕上面石頭一樣的繭子和痂，刮得不舒服。

　安取出一瓶膏藥，用細小的指頭，挑了一丁點碧綠，小心翼翼地在了他手心被韁繩勒出來的痕：“趕了幾天的夜路？”

　都被韁繩勒這樣兒了，破了皮，暗紅的痕。

　“一夜……”

　“撒謊。”安毫不留地拆穿了他。

　君傾九手上火辣辣的細小傷口，被溫地了冰涼涼的藥膏，一時之間，陷了冰火兩重天：“三……”

　“嗯？”

　“五個夜晚。”君傾九慫了，對方只需要一個眼神，他就端不住了。

　說也怪。

　明明最喜歡，卻怕的。

　“呵，那匹馬沒被跑死，真是奇跡。”安一聲冷笑，瞪他，眸中暈開了怒氣，“反正都要回京了，趕這幾天有必要麼？如果泰和帝知道了，還會懷疑你要搞什麼謀，提前回京部署。”

　不管怎麼看，都沒有必要。

　而且，會招致多疑君主的猜忌。

　“我想你。”

　君傾九只是對著笑，他眼睛本來就大而深邃，笑意滿眼到了眼底，亮的驚人。

　像是雪山頂上，化開的。

　“我看到你的信了，我怕你生氣，我真和安盈沒什麼，手指頭都沒過一下，鬼知道怎麼搞大了肚子，這可不能賴我上。”

　說著說著。

　他又往邊蹭了蹭，挨著，“有些事，信上是說不清的，我想當面跟你解釋。”

　那眼神，像狼狗，蘊著水。

　仿佛是他的整個世界。

　安沒抬頭：“右手。”

　左手好了藥。

　君傾九十分自覺地，把自己的右手乖乖遞了過去：“哦。”

　安用最輕的力道，幫他開了右手掌心的藥膏，藥膏有些涼，他的皮卻是炙熱的。

　君傾九故意用小手指，去勾。

　“啪”

　安拍了他一下，下手不輕：“老實點！”

　君傾九的小手指，被拍紅了，倒了一口冷氣：“疼呢。”

　安無語：“怎麼忽然氣包了？”

　君傾九無辜地眨了眨眼：“我沒有，我不氣，真疼。”

　在南疆一年，了無數的戰傷，吭都不吭一下的人，回到了京都，賴賴唧唧地湊到了喜歡的人跟前，哪哪兒都疼了。

　安差點被那清澈、無辜又弱小的眼神，給蠱了：“真疼？”

　“嗯。”

　君傾九煞有介事地點頭，他上只著一件黑的綢緞中，勾勒出了有力的窄腰，還有隆起的形狀，渾散發著熱氣。

　他故意，把自己的咽要害，呈現給，“安你看這，這傷口半個月了，東蠻皇子砍的，傷口可長了，經常疼得人夜里睡不著覺。”

　厚厚暗紅的痂，從脖頸咽開始，斜斜地延下去，沒領口。

　安的眼神一黯。

　男人的咽，很。

　頸側白皙韌，橫亙了一條暗紅痂，有一種殘破的殺伐。

　他像一個虔誠的獻祭者，把要害遞到了手里，一副任由磋磨的模樣，深井一般的黑瞳里滿是對的信賴和依。

　安的一只手，不自覺地就握住了他的脖子，指腹上那道殘忍的痂，按了按：“下次再這麼來，就——”

　君傾九吃痛，但也不躲，眼神逐漸炙熱起來，眼尾似有鉤子：“就怎樣？”

　眼神似乎會拉。

　糾纏著。

　“就掐死你算了！”安心口堵得慌，“省得你氣我。”

　太來了。

　五天五夜不睡覺，往京都趕，還帶著一重傷。如果不是他健壯、武功高強、力深厚，本不可能熬得住，早就跑死在半路上了！

　君傾九瞅著笑，黑眸漫過一子瘋勁兒：“掐死我吧。”

　頓了下，又補充了句，“我愿意的。”

　死你手里，總比死在狗皇帝、太上皇手里強。

　“發什麼瘋。”

　安繃著個臉，嫌棄無比地把他脖子給推了過去，“躺好。”

　跟個一頭發瘋的狼狗似的。

　一會兒裝乖，一會兒瘋癲，一會兒咬人，一會兒氣地哼唧。

　“能躺這兒麼？”

　君傾九知道舍不得自己，膽子就了些，不枕那枕頭了，把腦袋往上湊了過去，想一下人的枕膝。

　撒裝乖，那都是為了得寸進尺。

　“不能！”

　安嚴詞拒絕。

　“嗷。”

　君傾九有點委屈，不想惹不高興，畢竟剛團聚，不能太過火，才吃到了一丁點的甜，后面沒糖吃了就虧大發了。他萬分不舍地，又把自個兒的腦袋給移開了。

　只是那一雙眸子，不舍地瞅著的，腦子里的回回，說饒了幾萬道。

　安見他躺好，又老實了點，就俯下，檢查他脖子上延出去的那一道最嚴重的傷。

　的手，放在了他中的領子上。

　拉開了一部分。

　男人極好看的鎖骨，壯的，還有上面遍布著的傷痕，深深淺淺的。皮白皙如玉，傷痕暗紅，空氣的溫度也不自覺地升高了，多了幾分旖旎。

　安在此之前，從不覺得男人的有什麼。

　見過太多了。

　各個年齡段。

　也親手解剖過很多，外科手也做了很多臺。

　按理說，以這個閱歷，不該對任何一年輕男子的上，產生異樣的綺思，但就偏偏對面前這理韌，廓堪稱完，澎湃著荷爾蒙的腹，紅了臉。

　“安，輕一點……”

　君傾九眼尾天生就有些泛紅，他是極為妖冶的桃花眼，眼角還有一滴紅痣，冷冰冰的時候覺得嚇人，可一旦溫起來，就很人。

　他看到了發紅的耳廓。

　故意低了聲線。

　故意說著有歧義的話。

　上鉤。

　“我沒用力。”

　安的手指，按在那一條幾乎橫貫了整個膛的恐怖刀口傷疤附近，在叩診，覺耳朵像是要懷孕了一樣，這男人出去一年，怎麼聲音也變得更好聽了，“你會覺得疼，是因為皮下有囊腫、炎癥反應，還有一段毒殘留，軍醫沒理好。”

　君傾九：“那你幫我弄弄。”

　安：“……”

　這怎麼聽著怪怪的。

　治療就治療。

　啥幫他弄弄？

　一年前明明還很乖很單純的，該不會是整日和那些口、葷話的兵子們混一起，也被污染了吧？

　安素來是知道的，軍隊里的糙漢子們，說起笑話來，那可真是沒個正型，并且老批們，十分熱衷于把新來的年新兵給污染小批。

　“你疤痕皮下有炎癥、膿，我得給你做個小手，重新清創。”

　安取出了手刀。

　戴上了無菌手套，用無菌鉗夾著碘伏棉球給他的傷口逆時針消毒，一圈接著一圈，并注了局部麻醉藥。

　君傾九見如此專注，本沒被自己到，不住有些小失。

　九皇叔開始懷疑自己的魅力不夠。

　清創之后，排掉殘余在皮下的膿毒，然后是上藥，合。

　安本就是外科大手子，特別練，合了傷口之后，還不忘給君傾九的一截錯位的肋骨給復了個位。

　“咔嚓”一聲

　頗為清脆。

　君傾九疼得額頭上沁出了一層細的汗珠：“……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