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書房。

　“陸停，南疆的況如何了？”

　泰和帝低頭批閱奏章。

　似想起了某個心腹大患，微微蹙眉，擱下了朱筆，紅飽蘸的墨，滴落下來，似。

　錦衛指揮督察使陸大人躬答道：“據探子來報，南疆已經度過了危險期，九皇叔帶領眾士兵，蟄伏數日，開始對城外的東蠻軍發起反擊……”

　“等一等！”

　泰和帝面不悅之，“反擊？度過危險期？”

　他忽然不能理解這兩個詞。

　“大雪封山，天寒地凍，百姓易子而食，士兵染瘟疫，殍遍野。這是你上一次匯報給朕的，前后不過相隔半月而已，君傾九怎麼忽然有實力反擊了？”

　君傾九應該已經扛不住了！

　甚至。

　應該已經被的暴民給打死了。

　或者，更凄慘一點，被的暴民，切了一片片兒，做人湯喝掉了。

　陸停抿了抿：“回稟陛下，屬下也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君傾九好像獲得了一批糧草，解除了南疆的荒。才有余力對付東蠻和匈奴聯軍。”

　“荒唐！”

　泰和帝然大怒，一掃桌案，堆積如山的奏折，被他拂到了地上，“哪里來的糧草？何人如此大膽，膽敢資助他糧草？！”

　計劃，又被打破了。

　原本安排九皇叔過去，就是置他于死地。凍死、死、病死、被殺死，怎麼死都好！

　但絕不是現在這種反轉。

　“屬下查不到。”

　陸停的額頭上，已經沁出了細的汗珠，“南疆子民守口如瓶，派去的錦衛，什麼也打探不到。南疆軍也了鋸葫蘆，只要問，就說是神賜福，絕口不提糧草來源！”

　“查不到？”

　泰和帝難以置信地瞪圓了雙目，瞳孔急劇地收，像是瀕臨狂怒的大型猛一般，“錦衛報君臨國第一，偌大的南疆地域，隨便抓幾個子民、士兵過來，嚴刑拷打，還問不出糧草來源麼？”

　陸停跪在地上。

　像一座石碑。

　他聲音沉郁：“抓了，也用刑了，但是……他們咬死不認，還有兩個自殺了。”

　錦衛拷問的時候，不是沒遇到過骨頭。

　但凡十大酷刑番上一次，就沒有不松口的。

　可這一套，用在了南疆人上，好似不管用了。

　這個極為擁戴武嚴侯的地方，上至將士，下至子民，都極有骨氣。

　至。

　遠比那些刑的貪污吏，要有骨氣千百倍！

　“自殺了，就多抓幾個。幾個不夠，就幾百個！”泰和帝的眼球之上，爬上了恐怖的，殺意濃烈，“務必要把糧草的來源，給查清楚！”

　陸停躬稱是。

　等到泰和帝的怒氣，稍微消下去一些。

　陸停才說出自己的推測：“南疆那便是鐵桶一塊，估計是君傾九下了死令，守口如瓶。這個九皇叔真的是個大禍患，他去南疆才多久，竟然把陛下安在南疆軍中的三位軍曹、一位軍師、兩位千夫長，都給拔掉，找由頭死了。”

　泰和帝的臉，極度郁：“倒是小瞧了這個狼子野心的東西。”

　他千防萬防。

　防武嚴侯瀟謀反。

　防嫡長子胤王宮。

　防梅太尉居心叵測。

　甚至連西北郡王，都防著。

　唯獨疏忽了這個男扮裝，在瘋人塔裝瘋賣傻，蟄伏了十五年之久的皇叔！

　“陛下，糧草的話，如果南疆那邊，實在是找不到突破口，倒是可以從京都這邊查起。”陸停能如此得皇帝信任，絕不是愚笨之輩，“最近，有哪位糧商出了大量的糧，賣給了誰。”

　泰和帝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言之有理：“你去辦。”

　“屬下遵命。”

　陸停的臉上，一道長長的痕。

　是剛剛泰和帝發怒的時候，摔碎了一柄玉如意，鋒利的斷口，劃破了他的臉。

　不過。

　陸停，倒是一丁點也不在意。

　小傷罷了。

　他這條命，本來都是泰和帝救的；他的一切，也都是泰和帝給的。

　陸停離開了書房。

　剛一出門。

　就詫異地發現，岑王竟然站在書房門口。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岑王殿下。”陸停恭敬地行了個禮。

　君慕塵儒雅俊的容上，浮現憂愁之，道：“父皇心不好麼，剛才好像聽到他摔東西了。”

　再聯合陸停臉上的傷痕……

　陸停知道泰和帝，屬意岑王，看重岑王，這宮中，除了泰和帝之外，他也就稍微給岑王點面子了：“嗯，是屬下辦事不力，怒了龍。岑王殿下多安一下陛下。”

　說完。

　轉就離開了。

　君慕塵清朗的眸子，目送著陸停遠去的背影，微微瞇起。

　高深莫測。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君慕塵了書房：“參見父皇。”

　“塵兒來了。”

　泰和帝本來心極度糟糕，看到了最寵的兒子，面才緩和了些。

　君慕塵點頭：“兒臣剛從母妃那里過來，喚了咳疾，子不大爽利，兒臣過去陪了一會兒。”

　提起岑貴妃。

　泰和帝的眸中，漫過關切：“最近朕政務繁忙，被南疆的戰事搞得焦頭爛額，倒是疏忽了你母妃。咳疾嚴重麼？太醫怎麼說？”

　君慕塵微微一笑：“父皇國事為重。母妃不嚴重，都是小病，每年冬日最寒冷的那個月，都會舊疾復發，等到一開春，自然就好了，無需費心。”

　“每年都復發，終究是太醫沒用。”

　泰和帝皺眉，旋即想起一個人，“讓安，去給你母妃看看吧，醫好。”

　君慕塵耳微熱：“姑娘……應該忙著照顧武嚴侯吧。兒臣聽聞，武嚴侯病好像又惡化了。”

　“無妨，朕讓來，就得來！”

　泰和帝頗為霸道，大手一揮，“更何況，日后是要嫁給你做岑王妃的，給你母妃治個病，也是應該。屬于孝順公婆。還能提前培養一下婆媳。”

　在這位帝王看來。

　這個決定。

　可謂是百利而無一害。

　君慕塵心下欣喜：“如此，便聽父皇安排。”

　泰和帝嘆了口氣：“近來天災人禍，接連不斷。朕原本打算給你和安賜婚，偏偏母后不幸駕崩，這喜事，得再拖一拖了。”

　太后逝世，對泰和帝打擊頗大。

　他原本打算，在過年的時候，給岑王賜婚的，求個吉利的好兆頭。

　結果……

　也不得不暫時擱置。

　“無妨，給皇祖母守孝，是兒臣應該做的。”君慕塵想起喜歡的那個子，心口熱騰騰的，“兒臣并不著急。”

　已經得到了父皇的認可。

　至在君慕塵看來，他的這個王妃，是板上釘釘的了。不過早一些晚一些的差別。

　泰和帝出了慈父般的笑容：“朕可以先放一些風聲出去，讓那些惦記岑王妃之位的人，而卻步。”

　君慕塵心中困。

　為何不是讓惦記姑娘的人，而卻步？

　這京都，惦記姑娘的人，可不。

　當日下午。

　泰和帝就傳召了鎮國公唯。

　表面是商議政事。

　實際上，在最后的時候，有意無意地，提起岑王的婚事。

　“聽聞鎮國公家的兒，待字閨中，也到了快嫁人的年紀。且與塵兒關系不錯。”

　泰和帝呷了一口茶。

　鎮國公大喜，躬叩拜：“是的，小與岑王殿下是不錯的朋友。”

　他以為，陛下是說小兒。

　進來老三了癱瘓，又失了兵權，還娶了個石，地位一落千丈。

　鎮國公迫切地想把兒嫁出去，做岑王妃，鞏固家在京都的地位，免得被人瞧不起。

　“嗯，既然是郎有妾有意，那一年后，就讓嫁岑王府吧。”泰和帝給了個明確的時間。

　孫子輩，守孝一年。

　再親，也差不多了。

　鎮國公狂喜不以，磕頭謝恩：“謝陛下隆恩，一定會為岑王殿下的賢助，做一個好王妃，不讓陛下失。”

　泰和帝蹙眉：“什麼？你兒不是安麼？”

　“啊？”

　鎮國公呆滯了，腦子里嗡嗡嗡的，整個人傻了。

　什……什麼意思？

　不是讓做岑王妃麼？

　難不，是讓那個名聲掃盡的下堂婦，做岑王妃？

　不不不！絕不可能！

　泰和帝用一種看智障的眼神，掃了鎮國公一眼，果真是個草包，襲爵這麼些年，依然在朝廷無作為，不會看臉，不會揣測圣意：“能配上岑王的，自然只有嫡長，醫超群，心思玲瓏，出高貴。”

　鎮國公驚掉了下：“可……可安已經嫁過一次人了，還是嫁給了岑王的皇兄。陛下您不介意麼？”

　說的不好聽點兒，被哥哥休了之后，又嫁給弟弟做正妻……簡直是有違人倫！

　會被那些清流、讀書人笑掉大牙的！

　“有什麼介意的。”

　泰和帝火氣約有些上來了，“安和胤王是正常和離，男婚嫁各不相干。的能力、出、才，都擔得起岑王妃之名。”

　命子。

　自然是擔得起。

　自從知道了君傾九拿到了糧草，有可能度過難關，泰和帝這個心，就不安了。

　萬一君傾九真打了勝仗，活著回來了……那就是曠世之功！

　從此，多了個權傾朝野的九皇叔，岑王的敵人，就不止胤王一個了！

　而且，傻子都看得出來，九皇叔對安的心思。

　不如，趁早訂下了！

　“啊——”

　鎮國公用了很久的功夫，才消化掉這個事實，陛下看重的岑王妃人選，本不是小兒，而是嫡長安！

　“謝陛下隆恩！”

　唯是個唯利是圖的。

　府需要的，是一個岑王妃，做靠山。

　至于是哪個兒來當岑王妃，也不重要了，反正結果都一樣。

　鎮國公雙腳像踩了棉花一樣，飄著從書房離開的，離開的時候，他還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疼得齜牙咧：“不是做夢！”

　*。*。*

　岑夕宮。

　這里是岑貴妃的宮室。

　岑貴妃已經有三十歲了，但是保養得十分之好，看上去也就二十四五的樣子，容貌極盛，頗為貌，更重要的是，天賦異稟，上自帶一白刺枚的幽香。

　正是因著這香。

　這麼多年，貴妃娘娘一直寵冠六宮。

　蘇皇后，和六宮嬪妃人，都無法跟岑貴妃爭。

　岑夕宮，常年繚繞著一白刺枚的幽香。

　“咳咳——”

　岑貴妃不好，以帕掩，另一只手捂著口，咳嗽著。

　端的是弱柳扶風。

　惹人不勝憐。

　其實，君慕塵的長相，和他這個母妃，像足了七分，都是絕世天。唯獨眼睛，岑貴妃是上挑的貓眼，帶著一魅意，君慕塵卻是那種不染塵埃的星眸，氣質迥異。

　“近來，陛下那邊兒，可有什麼消息傳來。”

　岑貴妃悠然地吐了一口煙。

　會煙葉。

　是那種混雜著白刺枚的煙袋。

　悠然吐煙圈的樣子，紅妖嬈，端的是艷麗。

　泰和帝也這幅作態。

　“貴妃娘娘，書房的奉茶宮，傳來的報，說是陛下約見了鎮國公，有意把鎮國公的嫡長，嫁給岑王殿下做王妃。”白茶一邊伺候著主子煙，一邊回稟。

　“誰？”

　岑貴妃當即皺起了好看的眉頭，笑容斂去，“鎮國公府嫡長？”

　“是安沒錯。”

　大宮白茶恭敬地點了點頭，“奴婢一開始也是不敢相信，可書房奉茶的宮，是奴婢的親姐姐，姐姐斷然不會騙我。”

　“哼！”

　岑貴妃生氣了，煙桿子，重重地擱在了玉桌上，厲聲道，“區區一個下堂婦，嫁過人的破鞋，名聲那麼臭，也敢嫁給我兒當正妃？配麼？！”

　對安可沒什麼好印象。

　“可不麼，奴婢也不住為岑王殿下屈呢。安年紀那麼大了，嫁過人，還是嫁給胤王，這樣的子給岑王當正妃，太丟人了。”白茶嘆了口氣，一臉愁容，“若真讓安當了岑王妃，貴妃娘娘您以后，在后宮怕是要被其他娘娘恥笑的。”

　“有本宮一日在，那個賤人休想嫁岑王府！”

　岑貴妃氣壞了。

　就在這個時候，宮外傳來太監的唱喏。

　“貴妃娘娘，安醫師來為你診脈。”

　“讓滾！本宮不想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