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太后的尸。
第二日清晨。
被宮人們發現。
宮震!
慟哭聲回在整個昭和宮。
華麗暗黑的深宮,一代國母的傳奇,就此落下了帷幕。
喪鐘聲起。
泰和帝跪哭在病榻前,面對自殺的母后,他難過不能自已,像是有什麼東西,被徹底空,腰背都佝僂了,不住地哆嗦,嚨里發出一陣陣近乎類嘶啞的哭聲。
后面的臣子、嬪妃、皇親國戚見狀。
紛紛跪下。
不管是不是真的傷心,也都跟著哭了一片。
皇帝都哭了,他們哪里敢不哭?
還真有一個人膽子大的很,沒有哭。
那自然就是安了。
用一種很平靜的目,注視著昭和太后的尸——自殺之前,還換上了袍華服,洗臉梳妝,帶著冠步搖,可見此人是多麼惜樣貌。
“可惜,你卻選了最不面的一種死法。”
安心中一聲嗤笑。
刺穿嚨?
那可是最痛苦的死法之一,嚨破了不會立刻死去,心跳還在,死因是大出和窒息,而等死的過程,無比痛苦,時間還長。
太后信佛。
最后卻選了一種極端的自殺方式。
而在佛家的教義,自殺者,是很難往生極樂的。
自殺也好。
不管怎麼樣,最后都不會怪到安這個主治醫師上。
太后去世。
屬于國喪。
皇宮,乃至整個京都,所有的紅,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黑白灰,沒有人膽敢再穿鮮艷的服走在大街上。
“泰和帝因為昭和太后的去世,太過于悲傷,已經罷朝兩日了。”
武嚴侯府。
安跟三叔,匯報著況:“真沒想到,那麼心狠惡毒的君主,竟然也是個孝順兒子。”
瀟的目,飄向了皇宮的方向:“泰和帝一直很孝順,如果沒有太后,沒有昭家,當初還是太子的他,可沒法順利登基,也坐不穩這九五之尊的皇位。每一年太后壽辰,他都會大肆辦,六年前,甚至還專門興師眾,為太后修建了海晏避暑山莊,耗費了大量的人力力財力。”
安給三叔煎好了藥。
端著溫熱的藥碗,遞了過去。
屋只有他們二人。
瀟不需要再偽裝廢人,早已恢復的雙手,自己就結過了藥碗,不需要人伺候,也能喝藥:“太后去世,對泰和帝的打擊,一定很大。”
他不嫌藥苦。
一飲而盡。
軍中人,沒有那麼多矯病。
安微微勾,長睫微垂:“我本可以治好,但是,沒必要。”
和三叔,一直是互相敞開心扉的狀態。
他們是真正的至親。
互相沒有任何。
瀟英俊的臉上,劃過一詫異,但也僅僅持續了一秒,也就釋然了:“安長大了,你做事,總有你自己的主意和道理。”
是個,非常寬容理解自家孩子的家長。
瀟拍了拍安有些冰涼的手背,安道:“就算出了什麼事,也有三叔在。天塌了,大人頂著。”
安心下一暖,看向男人的眸子:“三叔不覺得我可怕麼?”
相當于,是謀殺了一國之母的太后!
故意導太后,認為病好了,無節制吃甜食,讓把自己趕走,病不可控,一步步走向深淵,死也死的毫無尊嚴。
“不,安在三叔眼里,永遠是最可的姑娘。”
瀟出大手,輕輕地了下侄的頭發,“你沒做錯,你只是在保護我們。”
泰和帝這一家子,要他死,要眠死,要君傾九死,要梅太妃死。
以前的武嚴侯,或許一腔赤誠,秉承著忠君國之心。
但是。
遇刺瀕死。
南疆大軍被困,死傷過半,殍遍野,朝廷不肯撥發糧草。
這一系列的舉,真正是把這位戰神將軍的心,給傷了。他對曾經自己的愚忠,嗤之以鼻。
“對于我來說,那些國啊、天下啊,并不那麼重要。”安取出了一套銀針,開始給三叔的,施針,“我啊,是保護好邊重要的人,都已經拼盡全力了。”
哪有那麼多的力。
哪有那麼崇高的懷。
瀟劍眉星目,是個出了名的男子,他專注地盯著這個一直以來最寵的侄,這次重傷回來之后,覺得與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子雖都是一樣的張揚,但是明顯更穩重有擔當。
可以好不夸張的說。
家遭此大難。
完全是安這麼一個即將滿十八歲的子,在一肩扛下來。
“我今日在小廚房熬藥的時候,看到三嬸在給你熬你最喜歡的排骨湯。”安抬眼,眼底有笑意,“耳朵一直是紅的,你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什麼了?”
覺最近。
三叔和那位剛嫁進來沒多久的三嬸之間,氣氛明顯不一樣了。
不像剛開始那麼僵。
瀟愣了下,隨即一笑:“沒什麼,子向,比較害。我就是送給一柄匕首,讓防用。”
安眼角了,腦海中浮現出四個字——直男禮。
正常丈夫,哪有婚后送給妻子的第一件禮,是殺人用的匕首?
“三嬸是慕大祭酒的兒,是書香門第的才,你送匕首,實在是……”安啞然失笑,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吐槽三叔什麼好。
“昨日回娘家了。”
瀟英的眉目,凌厲了起來,“今日回來,手腕上就多了些青紫。我問怎麼回事,也不肯說。”
安心里“咯噔”了一下。
收起了調侃的心思。
“說起來,三嬸沒嫁給你之前,我曾經在靈藥閣偶遇過一次,家中有個庶妹,好像慕兒的,很是囂張,對待三嬸像對待下人丫鬟一樣,頤指氣使,辱罵責難。我當時見到了還氣不過,揍了那慕兒一頓。”
“揍的好。”
瀟道,“我早該猜到,在慕家的日子過得很不如意,不該讓獨自一人回娘家的。”
安繼續施針:“這不是三叔的錯,你現在的狀況,也不適合出遠門。京都那麼大,武嚴侯府在城東,而慕府在城北,坐馬車都需要兩個時辰,你的病未愈,不適合顛簸。”
作為醫生,是不建議的。
“可如果我能跟著一起回去,至慕家的那些個欺凌的臭魚爛蝦,不至于那麼放肆。”瀟的臉上,浮現一抹愧疚,“大婚之后,三日回門,是自己回的。昨日是第二次回娘家,祖母抱恙,收到消息回去探。”
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夫君,未曾盡到一點保護妻子的責任。
安似乎明白了什麼:“所以,你就給了三嬸一把能象征您份的匕首。”
三日回門,那個真不能怪三叔。
三叔那時候,幾乎要死了。
強撐著來拜堂,已是不易。
四肢癱瘓,經脈寸斷,吃飯喝水都是問題。陪妻子回門,怎麼可能呢?
瀟被破,有些不自在:“那把匕首,隨我征戰多年,上面有南疆軍的白蒼鷹標致。日后再有人欺凌,用匕首還擊,就算急之下傷了人,那也算我的。”
安出一抹淺笑:“三叔真是一個很溫的人呢。”
“別取笑三叔,三叔只是個人。”
瀟覺得那個形容詞,不應該用在自己上,“你三嬸才是個溫的人,從來不抱怨,伺候照顧我這個殘廢癱瘓,有時候,為了演戲給泰和帝的眼線看,我還會做一些比較過分的事,總是眼眶紅紅,委屈地看著我,然后什麼也不說,低下頭收拾被我摔碎的藥碗,重新去熬一碗新的。”
他一直。
對這個妻子,到很抱歉。
安聽著聽著,忽然問了一句:“三叔喜歡麼?”
瀟一愣。
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神有些迷茫:“喜歡……是什麼。”
安無奈地嘆了口氣,拍了拍三叔的肩膀:“當我什麼也沒說。”
這是沒開竅呢。
可能只是。
無意間的憐惜和注視。
長輩之間的,讓他們順其自然變好,也不方便心。
安給三叔,針灸完畢之后。
去了小廚房。
果然看到三嬸慕雙兒,還在那里熬排骨湯。
因為是三叔喜歡吃的東西,都是親自看著,寸步不離,不想借下人、廚娘之手。
“三嬸還在忙啊。”
安微笑著打了個招呼。
慕雙兒抬起頭,小鹿一樣干凈的杏眼,劃過一抹欣喜:“安你來的正好,這里有一道藥膳,我研究了很久,拿不準究竟是放白貝還是陳皮。”
本來是不懂醫理的。
但是為了照顧戰神夫君,一直在努力地學習,富自己在這方面的學識。
對于瀟那樣的狀況,的確是吃藥膳,比吃普通食要好。
食補,可以輔助藥治療。
“我瞧瞧。”
安湊了過去,“這道藥膳的確是不錯,用白貝好一些,對三叔的確是有好。三嬸費心了。”
慕雙兒臉頰微紅:“應……應該的。”
照顧夫君,本來就是妻子的責任。
而且。
戰神曾經是多君臨國子的夢中人啊,何其有幸。
安出手,扣住了對方的手腕,給診脈:“上次代三嬸喝的藥,有按時服用麼?”
三嬸有先天多囊卵巢綜合征。
所以被判為石,無法孕。
但其實,后天是能通過藥改善的,孕幾率并非是零。
看目前,三叔對三嬸也不是全然不在乎,萬一日后這對強行被湊到一起的夫妻,真的有了,水到渠了呢?
說不定還能添個弟弟妹妹什麼的。
真有那麼一天,估計能把泰和帝活活氣死!
“有的。”慕雙兒點了點頭,清澈干凈的眸子里,滿是激,“那個方子,我每天都按時喝,效果很好。小日子再也不會痛了。”
以為,只是治療痛經的藥。
可實際上。
是治療不孕不育的。
“那便好,繼續按時喝,堅持半年左右,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安點到為止。
是連著三嬸本人一起騙。
三嬸可以治好,不再是石這事兒,千萬不能傳出去!
畢竟,泰和帝可是殷殷期盼著三叔絕后。
“好,多謝你安。”慕雙兒很開心,從旁邊的蒸籠里,取出一盤胖兔子黃包點心,“這是我剛剛蒸好的點心,你拿去嘗嘗。”
安沒客氣。
接過盤子。
了一直胖嘟嘟的黃包,咬掉了小兔子的耳朵。
“唔,好吃!三嬸手藝真棒!比宮里膳房的點心師做的,還要好吃十倍!”
真不是安夸張。
頻繁出皇宮,皇宮的膳食點心,可沒吃。
真不如這位三嬸做的。
“三叔真是好福氣。”安出了羨慕的表。
“安若是喜歡,可以經常來家里吃,我給你換著花樣做。”慕雙兒得到了表揚和肯定,心很是激,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夸手藝好呢。
以前在慕家。
都嫌棄是個石,沒人拿當回事。
琴棋書畫做的再好,他們嘲諷不能生;
做的點心飯菜再好吃,他們笑是不會下蛋的母。
總之。
不管做什麼,不管再怎麼努力,那些人,總能用“石”這一點,瘋狂攻擊。
是天生的。
又不是自己想這樣兒的。
從小就在貶低、質疑、嘲諷中長大,養了向、自卑的格。
“三嬸若每天都換著花樣給我做好吃的,有些人,怕是要吃醋的。”安想象了一下三叔吃醋的模樣,忍俊不。
慕雙兒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會的。”
“怎麼不會?”
安挑眉,目落在了三嬸腰間掛著的那把古樸的青銅匕首上,“三叔不是把他的人禮,都送給你了?”
慕雙兒愣住:“哎?”
一時之間,竟沒有反應過來。
安指著腰間那把匕首道:“呶,就是這把。祖父在三叔的人禮上,送給他的禮。三叔很是珍視,上戰場的時候,一直都隨不離的,南疆軍中將士,見到這把匕首,如見三叔本人。他把這麼重要的東西,都送給你防,很顯然,是承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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