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鎮國公估計不會同意。”

　陸停說出自己的疑慮，“畢竟，世子才十五歲，年紀小，資歷淺。”

　“得到他同意麼？”

　泰和帝一聲輕笑，角的弧度充滿嘲諷和不屑，“南疆軍主帥的人選，朕才是有決定權的那個。”

　唯算什麼東西？

　頂著個鎮國公的頭銜，實際上是個草包窩囊廢，無點墨，文不武不就，朝廷里掛了個四五品的差閑職，整日花天酒地。

　這種，基本屬于朝廷的蛀蟲。

　貢獻半點沒有。

　陸停又道：“朝廷還是有很多武將的，他們恐怕也對這個位置……”

　“他們又不傻。”

　泰和帝揮了下手，并不擔心，“陸停，你信不信，現在朕問他們任何一個人，他們都不敢去南疆！”

　陸停一愣。

　隨即了然。

　被匈奴和東蠻夾擊，呈回形之勢，困在正中央，對方的兵力加起來，還超過了南疆軍，更可怕的是，南疆軍里正發瘟疫，四個副將，一個隨著瀟回京，還有三個，一個戰死，兩個染瘟疫。

　現在，誰去南疆接管那個位置，誰就等于進了滿是瘟疫病人的死地。

　就算不被東蠻和匈奴大軍給打死，也會活活病死！

　“陛下言之有理。”

　“你倒是提醒了朕，不能表現得太明顯。”泰和帝已經有了對策，“讓他們自己選。”

　為帝王。

　不能讓人看出把柄來。

　*。*。*

　第二日。

　早朝。

　金鑾殿上。

　“南疆軍危機，武嚴侯重創，已經無法親夫戰場掌兵。”泰和帝一襲龍袍，氣定神閑地坐在最高的那個位置上，用一種威嚴的目，俯瞰著群臣，“可有哪位卿能擔此大任？”

　文武百，立刻聲。

　文們垂首不語。

　武們聞之變，努力降低存在，不想讓皇帝注意到自己。

　靜默了整整一分鐘之久。

　泰和帝一聲輕笑，打破了殿的死寂：“怎麼，無人膽敢前往，鎮守我君臨南方邊疆麼？”

　不止眾武將不敢吱聲。

　甚至連素來注意多的胤王和岑王，都沉默了。

　南疆軍權。

　是那麼好拿的麼？

　拿到手里，那就是死無葬之地啊！

　他們兩個是皇子，如果萬里迢迢地離開了權利爭斗中心的京都，葬在南疆，就等于給了對方可乘之機。

　“濤將軍？”

　“陛下，卑職無能。”一名二品武將，轟然跪下，“南疆軍主帥之職，茲事大。卑職能力有限，實在無法勝任此等要職。”

　“汪將軍？”

　“陛下！末將只是個小參將，沒有臥龍雛之能！這等重要的職位，要麼由通兵法的皇子擔任，要麼由家人來繼承！”一位年紀不小的圓武將，像山一樣，跪了下來，戰戰兢兢地磕頭。

　泰和帝挑眉。

　這是說到點子上了。

　“既如此，朕也不勉強你們。南疆軍的新任主帥，既然沒有合適人選，那就繼續由家人擔任吧，家年輕一輩中，聽聞有一名世子。”

　“陛下！眠年紀還小，對兵法一竅不通！”

　鎮國公一聽，當時臉就白了。

　噗通一聲跪下了。

　眠是他的爵位繼承人，是嫡長子，泰和帝竟然要把他的嫡長子去送死？

　這怎麼能行？

　這段時間，眠襲爵之后，沈氏被休瘋掉了，掌家權就落到了眠手里，這小子把家里的生意和產業，打理得井井有條，還幫安打理了靈藥閣，唯都看在眼里，是真心認可了眠，準備把鎮國公府的一切都他手里。

　“氏世代將門，出了十幾位名留青史的將軍，世子為家這一帶的繼承人，怎麼可能對兵法一竅不通？”錦衛指揮督查使陸停了一，他本就是泰和帝的心腹，見話題引到了正軌上，就順水推舟，“本指揮使相信，世子也是有這個才能的。”

　“他不行的啊！”

　鎮國公唯急壞了，心中把陸停罵了一萬遍，“老三已經是個癱瘓廢人了，萬一阿眠若是再出什麼意外，沒法活著回來，家真的要后繼無人了！”

　他是不喜歡老三。

　但是。

　并不代表，他會拿自己看中的繼承人去開玩笑！

　“懇請陛下垂簾。”鎮國公重重地對著泰和帝，連續磕了三個響頭，“可憐可憐老臣膝下只有這麼一個嫡子吧。”

　可謂是聲淚俱下。

　陸停呵呵一笑，當場穿：“一個嫡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幾個月前，鎮國公還想讓府中的嫡次子崎襲爵。”

　鎮國公被當場打臉，尷尬得不行。

　長袖之下，拳頭得死，恨不得沖上去跟這個該死的朝廷鷹犬拼命！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陸停見唯被噎回去了，嘲諷道：“鎮國公大人，南疆腹背敵，君臨邊疆危急存亡之刻，家人世代忠勇，而出不是應該的麼？”

　旁邊的文武百，都是懂眼的。

　陸停敢這麼說，就代表著，是泰和帝默許的。

　畢竟，陸停是泰和帝的一條狗，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兒。

　“微臣也覺得，世子可擔此大任！”

　“陛下，世子可為南疆主帥！”

　“卑職也舉薦世子。”

　……

　文武百，你一言我一語的。

　不自覺地，就達了意見統一。

　把世子推出去，大家都樂見其，犧牲一個家小輩而已，總比讓他們自己去送死要好的多！

　君慕塵見狀，皺起了好看的眉頭。

　他想起，安對眠這個弟弟，有多麼的看重、護。

　現在，滿朝文武，都要安的親弟弟去死……

　眠若真死在了南疆戰場。

　安一定會非常傷心的。

　“父皇。”

　君慕塵深吸了一口氣，躬上前，“兒臣覺得，世子太過年，沒有任何帶兵經驗，恐怕無法……”

　“塵兒。”泰和帝的眼神瞬間幽暗了下來，有不悅，“朕覺得他倒是合適。”

　言外之音。

　你就不要多管閑事了。

　君慕塵咬牙：“父皇！眠上了戰場，支撐不了多久的，還不如找一個有帶兵經驗，對東蠻和匈奴的打法了解的，經驗富的老將！”

　君千胤冷笑：“岑王既然不滿意，那不如自己代替世子上咯。”

　最好你去死！

　別以為本王不知道，你隔三差五，就去勾搭安！

　泰和帝黑了臉：“塵兒不合適，他還有要事要留在京中辦理。”

　君千胤的心跌冰窟。

　多次了。

　他與岑王起沖突，金鑾殿上爭吵，父皇都是毫不猶豫地袒護岑王，而不是自己。

　明明自己才是嫡長子！

　君千胤不服：“岑王殿下才能不淺，掌管天璇營的時候，就現了領兵才能，兒臣覺得——”

　“夠了。”

　泰和帝聲音提高，打斷了胤王，“胤兒不必說了，關于南疆主帥一職，讓朕再思慮一日。如果實在找不出比風世子更合適的人選，那便由他擔任吧。退朝。”

　說完。

　直接起離開了金鑾殿。

　皇帝都走了。

　眾文武百，也各自散去。

　最后離開的，是胤王和岑王。

　君慕塵很生氣：“皇兄，你何至于如此？”

　君千胤眼神毒，眉梢眼角盡是嘲諷：“你對安圖謀不軌，當真以為本王看不出來？”

　君慕塵道：“安已經與你和離，是自由，日后和誰在一起，也與皇兄無關。”

　君千胤暴怒：“怎麼無關？嫁過本王，一輩子就是本王的人，其他人休想染指！岑王殿下也被在這里假惺惺的，你若真心替安的弟弟求，怎麼不親自替世子去死？！”

　君慕塵一愣。

　清風明月一般的眸子，睜得很大。

　瞪著胤王。

　“本王可以說服父皇，讓父皇換人。”

　“假惺惺的了，別整日跟個大圣似的。上求求有什麼用，有本事，你自請去南疆啊？”君千胤故意激他。

　如果岑王被激將了，一個沖答應了，那麼日后，岑王就會死在南疆，自己就了一個心腹大患。

　君慕塵陷了沉思：“我會考慮。”

　這回。

　是君千胤愣住了。

　他注意到了君慕塵認真的眼神。

　君千胤的心頭，涌起了強烈的危機，直到這一刻，他終于清晰地知道，君慕塵對安有多上心了。

　可胤王上還是要嘲諷一句：“別考慮太久，只有一天時間，否則父皇的圣旨就下了。”

　*。*。*

　眠即將擔任南疆軍主帥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權貴圈子。

　進而，傳遍了整個京都。

　武嚴侯府。

　斜依在病榻邊上的瀟，然大怒：“泰和帝欺人太甚！他想我死就罷了，竟然還算計到了阿眠頭上！”

　因為緒太過于激，瀟一陣劇烈的咳嗽。

　“三叔！”

　安上前，著瀟的后背，輕輕拍了拍，又遞上去一杯溫水，一顆藥，“你咳了，冷靜一下。”

　心中，也是萬分難。

　仿佛有一萬針，在扎著心臟一樣，難極了。

　“冷靜？”瀟反手了下側的跡，一聲慘笑，“這讓我怎麼冷靜？這昏君，對我趕盡殺絕，還對氏子孫趕盡殺絕！真是太狠毒了！”

　安嘆了口氣：“他的確不是個好皇帝。”

　從三叔的反應就能看出來。

　三叔一直是個很正直的人，之前泰和帝策劃了那場刺殺，三叔都沒想過要謀反，可現如今，因為阿眠的事，分明看到了三叔眼底的憤恨，那一聲“昏君”，分明倒出了反心。

　“事還沒下定論，我宮去求陛下和太上皇。”

　安面極為嚴肅，“阿眠武功不高，而且心思單純，沒有學過行軍打仗，更沒深研究過兵法。就算是南疆軍中，任何一個副將領兵，都比他要好。東蠻人和匈奴人，詭計多端，最喜用詭兵，阿眠沒有心計，不是他們的對手。”

　不是看不起阿眠。

　而是，太了解眠了。

　正所謂慈不掌兵。

　阿眠心地善良，對人仁慈，且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的花花腸子，到了戰場上做主帥，不出幾日，就會被東蠻和匈奴的將領設計給玩兒死！

　瀟吞了一片藥，就不咳了：“安你去跟皇上說，我還能上戰場，我去南疆，不要為難阿眠……”

　“三叔！你好好休息！”

　安見他這幅模樣，一陣心疼。

　三叔這幅子，不行的。

　“我這就宮面圣。”

　*。*。*

　泰和帝想對家趕盡殺絕。

　安思路清晰。

　知道此時此刻，去書房求泰和帝，意義不大。

　就像當初，泰和帝是鐵了心要三叔死，現在泰和帝也是鐵了心想讓阿眠死！

　那麼。

　這世上。

　還有誰，能讓泰和帝改變主意呢？

　答案只有一個——太上皇。

　太上皇，是這世上，唯一能住泰和帝的人！

　安去了太上皇的龍騰宮。

　在宮門口。

　看到了悉的人影。

　“段公公，勞煩通傳，臣有要事想要面見太上皇。”

　“安藥師，很抱歉。”段公公面難，“太上皇這會兒，有點忙，恐怕一時半會兒，沒有時間見你。”

　“我可以等！”安很固執。

　“您還是回吧。”段公公一聲輕嘆，“太上皇今日，恐怕不會接待第二個人了。”

　“第二個人？”

　安一愣，這才回過神來，“太上皇，這會兒有客人？”

　難怪沒空見。

　是誰？

　難不是泰和帝？

　“嗯。”

　段公公點了點頭，“是九皇叔。”

　安心里“咯噔”了一下：“阿九不是在佛堂，不允許離開半步麼？”

　段公公微笑：“九殿下聽聞了世子的事，特意求見太上皇。他還讓灑家轉告您，如果您也來了，就回去吧，放心便是，他會理好一切。”

　安的大腦里，一片空白。

　忽然明白了什麼！

　龍騰宮。

　君傾九一襲墨夢華，跪在躺下，臉上掛著微笑，妖冶的眸子，盯著太上皇：“父皇，兒臣愿前往南疆。”

　太上皇挑眉：“你考慮清楚了？”

　去南疆，就是死路一條。

　不可能活著回來。

　梅太妃生的這個兒子，是一個很大的威脅，若是趁此機會，徹底除去，不失為一個絕妙的法子。

　世子的命，和君傾九的命，明顯是后者的價值更大。

　“是，兒臣心意已決。”

　“那孤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