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住了，獃獃地看著賀聰。

為什麼？

為什麼他會流出淚？

賀聰的指甲，還深深地鑲嵌在我的手臂中，我幾乎能從他的嚨里，聽到斷斷續續類似野的悲鳴聲。

他說不了話。

所以，他只能用這樣的行為，表示他心的痛苦和無奈。

我彷彿已經忘記了疼痛，著面前這張被折磨得快不人形的臉，那殷紅的鮮，從他眼眶裏，一點點地流出，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三天之上，以道為尊；萬法之中，萬神之宗，威嚴大道，遊行太空，急急如律令！」

一道急促的咒語聲驀然響起！

只見丁不圖單手掐訣，另一隻手拿起一張符籙，在虛空連點。

哐！

一道無形的能量，排山倒海般湧來，就像天空突然落下了一座大山，狠狠下。

賀聰發出一聲慘，電般鬆開了我，往後倒飛過去。

而此時，附近的大陣，開始一條線，連接起來，組合了一個充滿芒的「炁」字。

那「炁」字隨著丁不圖的控制，不斷旋轉，最後一道波紋，擴散開來。

轟得一聲！

我覺耳朵像是什麼炸開了似的，眼前黑了一秒鐘，再睜開的時候，就看到賀聰又回到了原地，彷彿被一個無形的繩子綁住了一般，再也彈不得，上的皮炸開，粘稠的，不斷流出。

「呼，好險。」

丁不圖鬆了口氣，走到我面前道，「王強，你沒事吧？」

「沒……沒事，多謝長老相救。」

我裝作驚魂未定地模樣道。

丁不圖瞥了眼我手上的傷口，皺眉道，「你被他抓中，可能有染毒的危險，我這有一瓶葯，三個小時，拭一遍傷口，應該就沒事了。」

說完，丁不圖從上，掏出了一個小瓶子給我。

我謝過後，就被丁不圖趕走了。

回去的路途中，我始終心神不寧，還一直想著賀聰那充滿悲愴的眼神，

以及，那流出的淚……

他一定有話要跟我說！

他想告訴我什麼！

他來到上清派后，究竟遭遇了什麼！

我鎖著眉頭，心裏了一片麻，總覺上清派就是一個大網，而丁不圖卻是背後的漁夫。

這個網，已經開始一點點地收了。

*

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丁不圖給我的那瓶葯，早就被我扔掉了。

本就是殭，自然不會畏懼賀聰上的毒，至於傷口，也早就恢復如初了。

宿舍，余雷不知道去哪了，還沒有回來。

陳青正趴在桌上，安靜地看一本書。

他個子很矮，加上材瘦弱，從背後看，那斯斯文文的坐姿，很容易讓人以為是個生。

「王師兄，你回來了。」

陳青放下書，對我笑了笑。

我點了點頭，隨口問道：「看什麼書呢？」

「沒什麼，就是一本煉丹的書籍。」

陳青有些不自然地笑道，把書合了起來。

不過在書合上的一瞬間，我還是看到了裏面夾了一張紙。

我沒有多問，畢竟每個人都有，而且我也實在不是一個好奇的人。

洗漱了一番，躺在床上，卻久久無法眠。

腦海中，依舊回著賀聰的眼神……

滴！

滴！

滴！

額頭上，一冰涼的，滴在了上面。

我驀然睜開眼睛，看到天花板上，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

裂中，不斷有紅的鮮，往下滴落……

我心中一驚，正要坐起來，卻發現居然彈不得。

滴滴滴滴滴！！！

鮮，滴落的速度越來越快，也越來越多……

到後面，就像是裂的水管一般，往下狂涌而來……

嘩啦啦！

一大片花，濺在我的臉上。

等我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宿舍了……

四周，是一片坑坑窪窪的牆壁，地上的污水，踩著噠噠作響。

這是一個很長的廊道，廊道中有很多房間，房間的門是開著的，一個個穿著白病號服的人，從裏面佝僂著子慢慢走出。

我頓時瞪大了眼睛，好似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全麻木。

這裏，是D棟！

我居然回到D棟了！

這是怎麼回事？

沒錯，四周的環境，還有這些病人，我太悉了，這裏就是D棟……

正當我驚異之時，只見安歇走出來的病人們，宛如電影里在倒放一樣，又全部一個個，倒退回了病房。

砰！

房門關閉。

牆壁上的時鐘，開始從十二點，瘋狂地往迴轉！

十一點！

十點！

九點！

八點！

一直轉了一個圈，又回到了十二點！

而D棟也從黑夜，一下子變了白天。

接著，一扇門緩緩打開，一個人鬼鬼祟祟地探出半邊子，張了一番，然後朝著右邊的方向興趣。

路過我邊的時候，他就像看不見我似的，直接從我邊走過。

只是，當我看到他的臉時，心頭卻是猛地一怔。

他竟是賀聰！

「賀大師！」

我喊了他一聲。

他似乎沒聽見，繼續走，一直走到了休息室門口。

接著，他輕輕把門推開，猶豫了幾秒，一咬牙，猶如一隻獵豹似的，朝裏面撲了過去。

頓時，裏面傳來一陣激烈的打鬥聲！

我嚇了一跳，連忙衝進去，就看到一幕極其匪夷所思的現象……

只見賀大師單手凝聚起一法，把一個年輕的人，生生地從床上，打飛到了牆上。

看到這個年輕人，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腦子一片空白。

因為，不是別人，正是讓我魂牽夢繞，本應該躺在天玄門的上玥！

怎麼回事？

為什麼賀大師和上玥，會突然在這出現？

驀然，我想到了什麼。

這一幕似曾相似，當初賀大師打傷上玥，搶走太乙劍的時候，不就是和現在這般嗎？

很快我的猜想就印證了。

因為，又有一個人，衝進了休息室。

這個人，是「我」。

我看到「自己」，憤怒地說著什麼，然後變了紅眼殭，和賀大師打了起來，但最終被他用太乙劍抵住口，敗下陣來，賀大師裏獰笑著說了些什麼，轉，破窗而出……

隨著賀大師的離開，整個D棟，頓時開始旋轉、扭曲……

「啊！！！」

我不自地驚一聲，猛地睜開雙眼，從床上坐起。

這裏，

已不再是D棟，而是煉丹閣的2號宿舍。

回來了？

我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上的，已被冷汗浸。

剛才，只是南柯一夢？

「王師兄，你做噩夢了嗎？」

一個糯糯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只見右邊的小床上，陳青著睡眼弄鬆的眼睛，著我說道。

我苦笑一聲，道：「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

「沒事沒事。」

再次躺下，卻是一夜無眠。

總覺，這夢，很不尋常……

*

次日。

煉丹閣。

「煉丹的火種可為靈氣凝聚的火焰，普通的五行火算一個，地獄中的幽冥火算一個，傳聞中的三味真火自然也算；至於把控力，那就和學習的積累，以及煉丹的悟有關。」

「好了，我就說這麼多，過程，你們自行實踐吧。」

丁不圖簡單利索地講完了一通煉丹知識。

就在大家以為要結束的時候，他卻忽然話鋒一轉，道：「接下來，我有一件事要說。」

本已經站起的眾人，又老老實實地坐了下去。

丁不圖背負雙手，目如鷹一般，開始在我們所有人的臉上，一一掃過，

無形的威，從他上緩緩散發出來。

氣氛，說不出的詭異。

「我要說的事就是……咱們煉丹閣，出了一個細。」

此話一說，全場頓時一片嘩然。

而我，更是臉大變。

「不是吧，細？」

「難道是其他宗門的人，派進來的臥底？」

「到底是誰啊？」

眾人你我，我你，神之中，滿是震驚和警惕。

「這個細，乃是天玄門派來的臥底。」丁不圖冷冷地說道，「你是自己出來，還是讓本座把你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