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愣住了。

真瘋了？

怎麼可能？

昨晚還好好的，怎麼才一晚上時間，就瘋了呢？

我鬆開了蔡坤，他連滾帶爬地跑了，躲在房間里，出半個腦袋對我傻笑：「嘿嘿，我不怕你，你休想給我打針，我不怕你——」

說實話，我現在真的分不清，蔡坤是真瘋還是假瘋，畢竟他演技太好了，之前要不是老何提醒，我本不可能知道他是裝的。

我問蔡坤老婆，到底怎麼回事？

蔡坤老婆冷笑出聲，說你還有臉問我，我倒想知道，昨天他跟你們去了D棟，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半夜莫名其妙就變了這樣？

告訴我，昨晚回來的時候，蔡坤還是很正常的，跟有說有笑，還說以後要努力工作，把賭債還清，讓自己以後不要再去賭錢了。

說知道，睡到半夜的時候，蔡坤的突然像發羊癲瘋似的，抖起來，裏開始說夢話，什麼「別殺我」，「不要給我打針」，「我和他不是一夥的」，「我再也不去了」，之類的話。

蔡坤老婆以為丈夫做了噩夢，就把他搖醒。

不過人是醒了，神智卻不清醒，蔡坤瘋瘋癲癲的，又是傻笑，又是大哭，又是砸東西，最後還去廚房拿了菜刀，對著空氣一陣揮舞，把蔡坤老婆嚇得夠嗆。

就這麼鬧騰了一夜，一直到中午，蔡坤神智都沒有恢復的跡象，直到我過來……

聽了蔡坤老婆的講述，我心裏也泛起了嘀咕，為什麼他睡著之後，做了個噩夢就變這樣了？

我問蔡坤老婆，你昨晚——有沒有聽到什麼靜？

就是在蔡坤發瘋之前。

蔡坤老婆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說：「好像聽到有個人在唱歌，我當時還想著，大半夜了，誰這麼缺德呢。」

「唱的什麼歌？」我忙問。

「記不清楚了，肯定不是當下流行的歌曲，就只記得幾句，什麼「乖寶寶」、「睡覺」什麼的……「蔡坤老婆說。

聽到這話，我心裏「咯噔」一下子，快速跳了起來。

「下一句，是不是睡著了，不吵鬧，醒來，有吃？」我抖著問道。

蔡坤妻子很吃驚，說你怎麼知道？對！好像真是這麼唱的！

我頓時獃滯在了原地，腦子徹底了……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歌，當時賀敏好像唱過，我記憶力一向不錯，所以能清晰地記得一部分歌詞。

難道，賀敏昨晚來蔡坤家了？

不對啊，賀敏無緣無故，怎麼會從D棟來蔡坤家？

他們又不認識，就算認識，半夜跑到人家門口唱歌，這是幾個意思？

我看了瘋瘋癲癲的蔡坤一眼，沉了一下，說道：「這樣，把他帶到，去神科看看。」

「你想送他進神病院？」蔡坤妻子怒道。

「我想看一看，他是真瘋還是假瘋——倘若真的瘋了，你願意和這樣的瘋子住在一起嗎？說不定哪一天，他就用菜刀把你砍了。」我冷冷地說道。

蔡坤妻子打了個寒，猶豫了許久，這才點頭道：「行，我答應你，但是我有個要求——無論他是不是瘋了，我都要帶他回家。」

「可以。」我點了點頭，其實心裏明白，如果蔡坤是真的瘋到了這種程度，醫院肯定會採取強制措施把他留下的。

*

走出蔡坤家，我和蔡坤妻子，一人抓著蔡坤一隻手，把他塞進了計程車，然後一起前往康醫院。

中途蔡坤很不安定，一直打打鬧鬧，不斷掙扎，裏傻笑著，哈喇子流得到都是。司機看不過去，皺眉道：「別讓這神經病把我的車弄髒了行嗎？」

蔡坤老婆頓時就火了，說你特麼才是神經病，你全家都是神經病！

司機撇了撇，沒跟計較。

我看了眼幾乎陷崩潰的蔡坤老婆，心裏忽然有些愧疚。

雖然蔡坤去D棟和靈流，是他自願的，但如果一開始我沒有去找他，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他是不是依舊待在家裏，和妻子過著裝瘋賣傻的生活？

車子很快就到了神科，掛號，辦手續，錢，檢查……

我和蔡坤妻子中飯都沒吃，心急如焚地站在外門外等。

兩個人的心裏，都祈禱，希蔡坤的瘋是裝的……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門診室突然傳來一陣凄厲的慘聲。

我和蔡坤妻子愣了愣，連忙沖了進去。

裏面的景，讓我不寒而慄……

只見那神科醫生，倒在地上不斷地打滾，一隻手捂著左邊的眼睛，裏痛苦地著。

在他旁邊，一隻帶的眼珠子，清晰可見。

「哈哈哈哈，讓你給我打針！讓你給我打針！活該！你活該！」

蔡坤站在一旁，看著醫生的慘態，瘋狂地大笑了起來，臉上滿是猙獰之，猶如地獄中的惡魔一般，讓人遍生寒。

他的手上握著一支鋼筆，筆尖上，鮮不斷流出……

我腦袋「嗡」地一下，變得一片空白，全不可抑制地抖起來。

瘋了……

這蔡坤，是真的瘋了……

他居然用鋼筆，瞎了醫生的眼睛……

蔡坤妻子子晃了晃，啪嗒一，暈倒在了地上。

這種畫面，恐怕會為這輩子都揮之不去的噩夢……

門診室里的靜，很快把其他醫護人員引來，當他們看到這個景時候，全都臉大變，有兩個小護士，直接彎下腰，開始大吐特吐……

*

最終，蔡坤被診斷出患有嚴重的暴力神分裂癥和幻想癥。

是的，他不是裝的，是真的瘋了。

這一次，瘋得徹徹底底，瘋得六親不認……

他瞎了那個無辜醫生的眼睛，這一輩子，恐怕都得在神病院度過。

這個打擊，對蔡坤的妻子是巨大的，走出醫院的時候，就像行走，神麻木，六神無主。

我看了一眼，言又止。

這個時候，我想罵我，打我，恨我。

這樣，我的心裏恐怕才會好一點。

只是，蔡坤妻子似乎已經失去了「恨」的力量，駝著背，慢吞吞地行走著，如同一個垂暮的老人，本來保養得不錯的皮，現在已經爬出了不皺紋。

我忍不住問，以後打算怎麼辦？

木然地說，回去就把房子賣了，把賭債還清，然後找個陌生的城市，住一輩子——再也不要回到這裏，再也不要看到蔡坤，更不要看到我。

提到我的時候，眼中閃過一仇恨。

冷冷地說：我會恨你一輩子，是你害我老公變這樣的……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殺了你。

我到了強烈的殺氣，也知道這話並不是在開玩笑。

雖然，我並不是讓蔡坤發瘋的罪魁禍首，但這件事，如果沒有我的參與，蔡坤本不會這樣……

我低下頭，本不敢直視蔡坤妻子的眼睛。

「記住我的名字，我陳艷君。」

人最後冷冷地吐出這句話，攔了一輛計程車，走了。

看著的背影，我心裏很不是滋味。

覺自己，就像破壞了一個家庭一般。

*

回到D棟，心無比的抑、沉重。

我想去找程小燕傾述一番，只是看到閉的105房門后，打消了這個念頭。

忽然覺得自己真是既可憐，又可恨。

想為D棟做點事，卻害了別人。

到頭來，連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

我頹然地坐在門口，拿出香煙，一接著一的。

自從來到D棟，為了不影響病人，這玩意我都快戒了，沒想到現在，又了起來……

「怎麼樣，蔡坤今晚會來嗎？」

不知什麼時候，老何走了過來，一屁坐在我旁邊，問道。

我搖了搖頭，苦笑道：「他永遠也來不了了……」

老何愣住了，問我什麼意思？

我把去蔡坤家，一直到醫院發生的事，全都告訴了他。

老何聽后陷了沉默，久久無法言語……

「唉，這或許便是，造化弄人吧……」

老何自嘲地說道。

我看了他一眼，總覺得他這話裏有話。

老何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你也不要太自責，蔡坤會瘋，這是天意——天意如此，人命如何違？再說了，你這麼做，也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D棟所有的病人，我覺得你沒做錯。

聽他這麼說，我心稍微好了點。

「可是，蔡坤瘋了，線索也就斷了……D棟的一天不解開，以後指不定還會有哪個倒霉的病人出事……」我吐出一口煙圈，嘆氣道。

老何皺了皺眉，說道：「我倒有一個簡單暴的辦法，可以斬草除。」

「什麼辦法？」我一愣，忙問。

「拆了D棟。」老何說。

我無語，說這算什麼辦法？D棟可是醫院的私有財產，又不是我說了算，就算給你一個炸彈，你敢拆嗎？

「所以啊，你要去說醫院，把D棟拆了。」老何瞪著我道，「你不是跟那孫姐嘛，可以跟商量一下，能不能把D棟解散——實在不行，重建一個也行啊，現在建房子快得很，幾個月就能建一棟出來，只要D棟沒了，所有的詛咒，兇靈，都會暴在之下，即便不死，日後兇也不會那麼大了。」

聽老何這麼一說，我還真有些心了。

是啊，與其煞費苦心地去解謎，還不如拆了D棟，不就什麼事都解決了嗎？

「行，我明天試試。」我咬了咬牙，說道。

*

次日，我早早的起了床，給孫姐打電話，裝備商量拆D棟的事。

可是雖然打通了，卻不知道在忙什麼，就是不接。

我洗漱了一番，換了乾淨的服，來到醫院大廳，找到了那裏的前臺小姐。

記得當時孫姐跟我說過，有時候聯繫不上，如果有急事，可以跟這個前臺小姐講，會代我傳訊。

前臺小姐姓劉，比我還年輕一兩歲，相貌屬於那種萌妹子類型的，據說是衛校畢業的，一看到我，就笑著說：「志勇，下班了？」

我點了點頭，說：「劉小妹，我找孫姐有點事，你知道在哪嗎？」

劉小妹問我打沒打過電話，我說打過了，說：「剛才我吃早餐的時候還看到了孫主管，和副院長一起，好像往行政大樓的方向走了。」

我謝過了，往行政大樓走去。

到了行政樓，那保安說什麼不讓我進去，說上面住的都是領導，我一個守夜人，沒有資格上去。

我給孫姐打電話，可是依舊不接，我沒辦法，只好來到行政樓的後門，驚喜的是，門上的鎖已經生鏽了，我隨便用了點力，就把鎖給掰掉。

想著事後再跟孫姐說鎖的事，現在最重要的是，是跟商量，拆掉D棟。

行政樓一共四層，可能因為現在才七點多，那些醫院的領導都沒來上班，我把一二三層逛遍了，發現門都是鎖的。

來到四層的時候，我老遠聽到了一陣人痛苦的聲音。

我臉一變，這聲音，好像是孫姐的？

孫姐有危險？

我連忙尋聲跑過去，看到有一個辦公室的門正虛掩著，裏面孫姐痛苦的聲愈發清晰。

走近之後，我過門一看，不呆住了。

辦公室，孫姐上沒穿服，春乍泄，正和一個滿頭白髮的一片的老頭，抱在一起，纏綿著。

這老頭我記得，好像就是康醫院的副院長。

我瞪大了眼睛，臉上一片火辣辣的，大腦急速充。

孫姐，怎麼會跟副院長搞上了？

主要這兩人的年齡差距，也太大了吧？

副院長起碼七十多了，孫姐才三十多，長得年輕貌——這副院長，完全是老牛吃草啊。

嘖嘖，難怪孫姐能獲得醫院要職，原來都是副院長的關係……

心裏忽然有種說不出的反胃，我撇過了頭，準備等他們辦完事再進去。

「老孔，咱們別在這弄了……田志勇都給我打了幾個電話，可能找我有急事呢！」

門，忽然傳來孫姐有些急促的聲音。

我聽到在孫姐在說我，頓時有些好奇，又把耳朵湊了上去。

「管他幹嘛？一個守夜人而已，讓他等等怎麼了？」副院長不耐煩。

「行了，守夜人對於醫院的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沒了他，你以後的太平日子可就結束了。」孫姐嗔道。

孔副院長哈哈大笑：「那倒也是，多虧了這個傻，我才能過上幾天安穩日子——不過，就是不知道這傻還能活多久。「

聽到這些談話，我拳頭不由自主地握了，心中湧起一團說不出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