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八年，六月初八，晴！

每年這一天，是天下立志做訟師的學子們盛會，有的人不遠千里趕來，有的人早早住在邵，只等這一天。

北燕京，南西南。燕京訟行難進，西南訟行相比則松一些，所以到西南來考核的學子，每年都很多。

卯時末，西南訟行門外，已經是排起了長龍，辰時正便要開考，所以大家早早來排隊搜進門。

「九哥。」銀手給杜九言理了理服，「雖然你很聰明，可是大家說考試的時候，就算再厲害的人，都要沉下心來答題，你可不能太得意，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杜九言點著頭，「知道了，我認真考，戒驕戒躁！」

陳朗又檢查了一遍簍子，確認該帶的一樣沒有，他鬆了口氣，道：「會搜嗎？要是搜你小心一點。」

「錢道安說會搜，但只是略帶過，據說現場監考很嚴。」杜九言道。

陳朗點頭，「那就好。」

跛子咳嗽了一聲，在頭髮髻了一支空心的銀簪，低聲道：「都是你仇人，若打不過就拔開簪子點上火，此便會發出巨響。」

「你會進去救我？」杜九言驚奇地看著他。

跛子又咳嗽了一聲，輕飄飄地道：「震懾對手，然後逃跑！」

「此乃好，多謝！」杜九言拱手。

跛子輕輕一笑。

「爹啊，」小蘿蔔到前面來，給杜九言理擺，「您要努力考試哦，得第一名，這樣我在朋友面子會有面子。」

杜九言撇了一眼兒子，「你有朋友？還要面子？」

「要的，要的。」小蘿蔔點頭不迭。

杜九言無語。

「九哥，九哥。」花子和鬧兒來，杜九言不了，擋著所有人，「各位，今日考試兩個時辰，若擔心我，中午再來接我。」

說完，頭也不回的跟著人流去排隊。

「九言，九言。」竇榮興和錢道安四個人來了，不過來只能遠遠招手，竇榮興道：「好好考啊，你最厲害了！」

杜九言揮手打了招呼。

「後面的，快點。」門前書催著，大家陸續進門，到杜九言，書著重看了一眼，目頓了頓，隨便翻了服袖子，擺等能藏東西的地方，就揮著手道：「最後一間，丁字房。」

杜九言頷首，進了學的院，這裡上次來過，沿著抄手游廊，有好幾個房間，分別標上了甲乙丙丁，再往前走就是薛然的辦公的書房。

房裡面擺放了許多魏晉風的長幾，約莫三十個左右。

「坐那邊。」坐在主案的監考指了第二排中間位置，杜九言打量了一眼對方，三十齣頭的年紀，淡眉大眼，白凈氣質溫潤，應該是西南的先生。

除了這位，左右以及考場後方，都各坐著訟師或書，服也略有些不同，應該是甲乙丙丁級別上的劃分。

這些沒細了解過。

在厚厚的團上坐下來，考場里陸續進來考生，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前後左右都已經坐滿了人。

「杜九言。」忽然，隔壁有位年沖他揮了揮手，低聲道：「杜九言，我認的你，上次你和郭先生打司，我在外面看了，特別彩。」

年二十左右，圓圓的臉笑起來左邊臉有個酒窩，也彷彿為了呼應他的臉，養的圓圓的。

「多謝。」杜九言拱手，年也隔著桌子拱手，道：「我方顯然。等考完我請你喝酒。」

杜九言點頭，道：「好！」話剛落，主案考敲了桌子，盯著杜九言，警告道：「你若再說話，就請出去說。」

「是！」杜九言應是，端坐好。

方顯然了脖子，投來歉意得目，也端正坐好。

杜九言能覺，四周除了方顯然的視線，還有別人的，有好奇的，有不屑的，還有……仇視的。

仇視的？回頭去找，後的人都垂下了頭，認真研墨，看不清臉。

挑眉，不置可否。

「關門！」主案考手拿試卷，待書關好門，他道：「時間為一個半時辰，自己把控。」

說著，將試卷遞給書，依次發下來。

「考試中，不可作弊，不可頭接耳，不可半道無辜離席，不可東張西。以上若犯，一律罰沒資格。」

眾人應是。

「考完卷，不得逗留，速速離去，此若犯，本場考試績作廢。」

眾人又是應是。

還真是嚴謹啊！杜九言將卷子前後翻看了一遍，一共兩頁二十題，皆是不同案例分析。

「開始吧。」主案考道。

全場安靜下來，筆落紙上，傳來細微的聲，杜九言餘掃過左邊，方顯然抓耳撓腮，瞠目噘地思考。

右邊的考生則剛好相反，拿到試卷，像是趕時間一般，筆疾書，頭也不抬。

一笑，提筆，沾墨，答題。

「人來了？」門外有人趴著窗戶朝裡頭看著，「看到了，坐在中間，在答題。」

「哈，不知道是不是在寫三字經。」

「噓。讓聽到了，該改百家姓了。」

「就這樣的人，先生就不該收，敗類。」

「西南一向一視同仁，來考就讓考嘍，至於能不能考得上……哈哈，誰讓我們西南最公平呢。」

門外，三個年輕的訟師輕輕聊著，「真想進去收拾一頓啊，替郭師兄報仇。」

「放心吧，好不了的。」

三人說著慢慢走遠，裡面人卻並未被驚。

一個半時辰，沒有計時的時鐘或是沙，所以考生們要自己估算時間，這也是考題之一。

有人陸續停筆，細細回頭閱讀自己的答卷，有人還在抓耳撓腮跳題疾書，杜九言放了試卷，了發酸的胳膊，舉手問道：「可否卷？」

「可！」主案考看一眼，微微蹙眉，「試卷就放在桌子上，你收拾妥當可以退場。」

考不提示時間，直到最後一位考完，超時者，則會被扣分。

「是！」杜九言收拾筆墨，起，微微躬沿著過道，在眾人的矚目中往外走。

手去推門，忽然，後傳來嘎吱一聲響，回過頭去，就看到他右邊的考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在的桌子上……

「不要。」杜九言出聲，只聽到撕拉一聲，的卷子一分為二。

捂著臉，隨即那年啊啊喊著，迅速將撕碎的卷子，一腦塞進裡，嚼碎吞了下去。

所有人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幕，極快，快到大家做不出多餘的反應。

「哈哈，哈哈。」考生叉腰哈哈大笑，「燒餅，燒餅真好吃，哈哈……」

那是燒餅嗎，那是的卷子啊！

腦子不好，還來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