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回崇平的心境，大概是這麼多年來最平和的一次了。

往年每次離合，都是有事在，到了今日大局已定，沈逸的心態是前所未有地放松。

到了靖安郡時，還能看見大周依然擺在這的一部分軍隊，只是已沒有當初的十萬大軍那麼多，如今剩下的大概也就一萬出頭作監視之用，其它的早就拉到北境戰場上去了。

這些大周軍見到沈家軍路過時還非常驚訝，沈家軍的行軍速度之快，使得他們還沒有得到北境戰況的報。

如今沈家軍出現在這，難道仗打完了？

崇平那邊早早得了信，三萬大軍開到邊緣來迎，搞得大周軍甚是張，幸好沈逸沒有大張旗鼓，只是平平淡淡地過境，回到了崇平地界。

回到崇平的沈家軍將士，皆都長出一口氣，心中頗多如夢似幻之。

踏在這片黃土平原上，才是自己的地盤，大戰之后他們活了下來，這便是最大的幸運。

也有人忍不住潸然淚下，他們回來了，有些人，卻永遠回不來了。

一路不曾停留，大軍直回西寧，遠遠地就看到西寧城外站滿了人兒，當著頭的便是沈家一大家子，旁邊，還有熙熙攘攘的崇平百姓。

臨近之前，沈逸吩咐道：“博然，陣亡將士的恤，你負責統劃一番，無論金銀還是食糧，都不要虧待，打個條子來沈府即可。”

楊博然立刻應聲道：“屬下遵命。”

沈逸點點頭，又朝良平安道：“你將軍中將士的戰功統計造冊，與我過目。”

良平安笑嘻嘻道：“老師放心，學生一定辦妥。”

良平安雖失去一臂，但局勢到了今日這個地步，他好像心中喜更勝悲，沒一點影響似的。

就是只剩獨臂讓他不好再做敬師禮，他頗不是滋味。

對沈逸來說，陣亡的恤和軍功的獎賞是當前最要的兩件事，有過要罰，有功要賞，而且要狠狠地賞，不然日后還有誰愿意替你賣命？聽你的號令？

吩咐完這兩件事，沈逸才帶著大軍，靠近了西寧城門。

“我回來了。”

靠的近了，沈逸便翻下馬，走上了前頭笑著說道，早早地張開了臂膀。

“相公/夫君！”

眼穿的玉釵和蘇慕煙非常配合地沖了上來，一左一右，鉆進了沈逸的懷抱。

蘇慕煙子要強，但也忍不住眼眶發紅。

往日都有跟在沈逸邊，這次出征卻沒帶著，怎麼不擔心？

尷尬的是，一邊的李天問本也笑得咧開了，還以為兒是撲向自己的，心里正樂開了花，誰知一轉眼，竟撲到沈逸懷里去了！

嫁出去的兒潑出去的水！唉！

李天問恨恨地瞪了一眼沈逸的背影，眼睛余一掃，卻在人群后頭瞧見一道人影，頭戴著蓬紗遮擋著面目，像是正著他，待發現李天問看向，扭頭便走。

李天問嘿嘿一笑，老夫我也有人等吶！

形一閃，片刻就沒了蹤影，再看過去，李天問拉著那他的人兒正笑得高興。

“咝....”

回到正面，玉釵一抱上來，到了沈逸左臂上尚未好全的刀傷，頓時疼的他猛一口涼氣。

“夫君....”玉釵嚇了一跳，連忙出來看看傷口又著沈逸，淚水早就如雨而下。

“沒事，沒事...”沈逸微微搖頭，笑著寬，看向后頭想過來又怕不合適的巧兒，頷首笑說道：“巧兒不想我？”

巧兒一怔，頭搖地像撥浪鼓似的，下意識地大喊：“想！”

喊完了又覺得失態，頓時將頭垂了下去，的脖頸都紅了。

沈逸哈哈一笑，招手示意過來，巧兒怯怯的，找了個空隙攬了上去，埋首進去，心滿意足。

沈逸長出了一口氣，輕聲道：“回來了，不走了。”

三愣了愣，旋即依偎在沈逸懷里，噙著淚花用力地點了點頭。

等過了片刻，后頭劉夫人抱著一個白白，長相可至極的孩走了過來，低頭道：“靈哥兒，快瞧瞧是誰回來了？”

瞧見自己的兒子過來，沈逸也睜大了雙眼，面帶著期盼的笑容看著沈無風。

這“靈哥兒”的小名還真是取對了，沈無風看向許久未見的父親，眼神初還有些閃躲，在和娘親的鼓勵下，勇敢的看向父親，也沒經提示，用尚聽不太清楚的聲音呢喃道：“跌...跌跌...”

“跌跌？”沈逸傻了眼，旋即才想起，這會還是牙牙學語的時候，能說出這個音來，已經相當了不起了。

那邊在懷里的靈哥兒，見沈逸哈哈大笑，略有些害怕，但那種濃于水的親切，讓他向著沈逸張開雙手。

這“爹爹求抱”的姿勢讓沈逸心中一，地差點流下淚來，一步上去，從劉夫人懷里抱過了沈無風，著這瓷娃娃一般可的孩子，忍不住去蹭沈無風的小臉。

可惜沈逸臉上長出些許的胡渣子磨的沈無風不舒服，不依地用小手推著沈逸的臉，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我的孩兒...嗚嗚嗚.....”

“六兒！你怎麼就丟下娘走了啊...”

“相公....”

“爹！爹....”

.....

這時候，周圍的百姓之中傳來悲愴的痛哭，氣氛猛地一凝。

有些人回來了，有些人卻永遠回不來了。

他們也是為人子，為人夫，或為人父，但他們的親眷能得到的，只有一壇骨灰。

這時代本沒有火葬的習慣，卻又講求落葉歸，權衡之下，沈逸只能將他們火化，將他們的骨灰，從遙遠殘酷的北境戰場，千里迢迢地帶回崇平。

這是一種全，但又何嘗不是一種殘酷？

有人歡喜有人愁，便是此時西寧城門前最真實的寫照。

這氣氛令沈逸微微抿，頭也低了下去。

聰明的靈哥兒好像發現了老爹心底的難過，睜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忽然也不抗拒了，主抱住了沈逸，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沈逸一呆，旋即頓生，幸福填滿了心房，抱著沈無風，朝著周圍的家人道：“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