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寧聽陸嫣然這麼說，知道對沈決方才的態度還有些介懷，看看一臉無辜的安公公，又看看眼睛冒火的沈決，忍著笑淡淡道：“安公公還有別的事要做。”

　“那就讓春公公陪我去吧！”陸嫣然道。

　“……”春突然被點名，比安公公還無語。

　怎麼還有我的事，我也要避嫌的呀，好干娘，可千萬別讓我去，這活我要是接了，沈指揮使會恨死我的。

　然而，杜若寧并未聽到他的心聲，見陸嫣然執意不肯讓沈決送，便索答應了的請求。

　誰沈決個死東西非要猶豫那一下，既然他還沒想好自由和哪個更重要，就讓他先急一急吧！

　自作自說的就是他。

　沈決很是郁悶，目送陸嫣然和春一起離開，心里說不上來什麼滋味。

　“陛下都和說了什麼，怎麼突然像變了個人？”

　“說什麼跟你有關系嗎？”杜若寧瞥了他一眼，沉聲道，“沈指揮使很閑嗎，現在還沒到下值的時間吧，你擅自離崗，玩忽職守，該當何罪？”

　“……臣知錯，臣告退。”沈決越發憋屈得要死，什麼話都不敢再說，躬施禮告退出去。

　杜若寧面無表地看著他們一個個離開，轉和江瀲一起回了殿里，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江瀲陪著笑了一會兒，悠悠道：“你這回可把沈決坑死了。”

　“怎麼是我坑他，是他自個給自個挖坑。”杜若寧道，“他主提出要養人家，說到名分又那樣猶豫，我怎麼放心把嫣然給他？”

　“他自由慣了，家里又沒長輩約束，對世俗觀念淡薄。”江瀲難得替自己的好兄弟說了句公道話。

　“所以才他好好想想，不能這麼輕易答應他。”杜若寧道，“再說了，他整日流連花叢，是不是圖一時新鮮，上有沒有臟病還不好說呢！”

　江瀲失笑：“你想多了，沈決不是那樣的人，我們去花樓就是喝酒，別的什麼都沒做過。”

　“我們？”杜若寧板起臉，將這兩個字加重語氣重復了一遍。

　江瀲：“那什麼，我突然想起司禮監還有件要事，我先去理一下，過會兒再來陪你。”

　說完不等杜若寧同意，打起簾子落荒而逃。

　“哎……”杜若寧了一聲沒住，眼睜睜看著那一角緋紅的袍消失在門口。

　行，長本事了，學會耍頭了。

　……

　陸嫣然跟著春一起到了宗人府，在一間單獨的牢房里見到了自己的父親。

　陸朝宗只是被關押，不曾到嚴刑拷打，狀況還算好，但神卻十分萎靡消沉，頭發也白了大半，已經完全看不到昔日的威嚴與氣派。

　為防止意外，春沒有讓人打開牢門，只讓他們父隔著鐵柵欄說話。

　面對在生死關頭舍棄自己的親生父親，陸嫣然還是忍不住失聲痛哭。

　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只是無法控制眼淚和傷悲。

　“哭什麼，我都不要你了，你還跑來做什麼？”陸朝宗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兒，面上沒有一容。

　陸嫣然見他如此，更是悲痛絕。

　“阿爹何苦這樣，你是怕連累我們，才故意說得如此絕嗎？”

　陸朝宗垂下眼簾，默不作聲。

　陸嫣然又道：“若寧并非那種趕盡殺絕的人，沒有因為阿爹的事為難我，也沒有為難我們家人，阿娘說想遷回老家，也痛快答應了，甚至還要我留在朝中做的隨行。”

　陸朝宗聞言不可思議地抬起頭：“為何會對我們家如此寬容，你一點都不懷疑有什麼謀嗎？”

　“阿爹想多了，我們家如今一無所有，能有什麼謀用在我們上？”陸嫣然道，“赦免的不單是我們家，還親自出面勸服了許多原先的舊臣，讓他們重回朝堂，懷之坦，襟之寬廣，令許多男兒都為之折服。”

　陸朝宗定定地看著自己的兒，蒼老的臉上終于有一容。

　“所以你特地來見我，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想問問阿爹的意見，這個隨行，我能不能做？”

　“我一個將死之人，我的意見有什麼要？”陸朝宗道，“你是擔心自己跟在邊，會被人罵被人說閑話嗎？”

　陸嫣然本來已經停止哭泣，聽到父親自稱“將死之人”，又忍不住淚盈于睫。

　陸朝宗長嘆一聲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我們雖是父，也是獨立的個，你不必時刻將自己與我聯系在一起。

　你若覺得一件事可行，是你心之所向，下定決心就不要左右搖擺，哪怕會被世人唾罵也要堅持下去。

　你記住，唾罵只是暫時的，等你有一天站在高，罵聲自然會消失。”

　他緩了一口氣，又接著道：“當然，那時并不是沒人罵你了，而是你的高度他們已經不能企及，他們的罵聲，自然也無法再傳到你耳中。”

　陸嫣然靜靜聽著，眼淚無聲而下。

　這是父親第一次和講這樣的道理，也是最后一次。

　認定目標，不計得失，絕不回頭，或許父親自己也是這樣行事的吧，只是他選擇的那條路太難走，王敗寇，怨不得旁人。

　“兒多謝父親教誨。”跪下來，隔著柵欄磕了三個頭，“若有來世，嫣然還要做您的兒。”

　陸朝宗背過，不再看，擺手道：“去吧，走好你自己的路，若有能力，代我照顧好你母親，若無能力，只要保全自便可，以后也不要再來看我了。”

　“是，兒就此別過，父親珍重！”陸嫣然起，最后看了一眼父親微微佝僂的背影，深吸一口氣，轉大步向外走去。

　父親，我會走好自己的路，登上我能抵達的最高，到那時，無論你在何，都希你能為我驕傲，為我祝福。

　次日的早朝上，陸嫣然一青服陪同杜若寧出現在太和殿上，颯爽英姿震驚了滿朝文武。

　沈決站在武的隊列里，將眼睛了又，終于明白，昨日江瀲說“你不給名分自然有人給”是什麼意思。

　皇前第一，這名分著實厲害了。

　話說，這個是幾品呀，總不會比他還大吧，那他以后見了要怎麼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