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的回答，出乎所有人預料，整座太和殿靜悄悄一片。

　到四面八方投來的異樣目，秦風干咳一聲，笑呵呵道：“出征北狄這種國家大事，理應由各位國之棟梁商討決定，在下區區一介布，這麼大的事怎能到我說三道四。萬一出了差錯，縱使萬死也難辭其咎啊。”

　這番言論，往好聽了說謹言慎行，往難聽了說就是慫。

　肅穆莊嚴的太和殿，也不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恥笑聲，尤其是現場的儒生們，表說不出是傲氣還是單純的鄙視。

　“這個秦風，倒也不像傳聞中那麼無可救藥，至能擺清楚自位置。”

　“呵呵，此子若長篇大論一番，反倒令人厭惡，如此倒也算實誠，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見一眾儒生搖頭晃腦，猶如勝券在握，梁帝依舊面帶笑意，只是不再言語。

　秦天虎馬上意識到，圣人心中已經不悅，生怕因此而牽連秦家，不敢再一味忍，連忙走出人群，沖秦風低聲喝道：“今日乃是諸位儒生，就出征北狄一事朝堂策論，與此無關之事，一概延后再議，還不速速退下！”

　程寅輕捋長髯，眉目微閉，不去多看秦風一眼，直言道：“素聞兵部尚書之子秦風，頗有些機巧造詣，先是為圣人獻上弓弩圖解，又巧法煉制白糖，說起來也算是年輕有為，但縱使心靈手巧，卻與國戰大事相去甚遠，聽你爹的話，速速退去，這里可不是你能添的地方。”

　守著這些“以筆為刀”的酸儒，秦風倒是很罕見地懂了些禮數，始終低著頭，沒有直視梁帝。

　但對于這所謂的文人領袖程寅，倒并未放在心上，直接側目觀瞧：“先生說的極是，晚輩久仰先生大名，今日得見本尊，實乃一生幸事。晚輩心中頗有迷津，不知先生可否指點一二？”

　此言一出，還沒等程寅開口，秦天虎先待不住了，低聲喝斥：“秦風，你別胡鬧！有什麼事，等退朝再說，大殿之上豈容你造次。”

　秦風裝作沒聽見，只是笑瞇瞇地注視著程寅。

　程寅雖年事已高，子板卻是相當朗，立如古松，聲如洪鐘：“小輩虛心求學，倒也無妨，只是不合時宜。”

　就在這時，一直審視全局的梁帝，突然笑道：“辯論至此想必諸位卿也已疲乏，不如趁此機會稍作歇息，程先生你只管為秦風指點迷津便是，不必顧忌朕。”

　大殿上的局勢已經異常明朗，勝利的天秤完全傾斜到了主和派一方，只要不發生奇跡，北狄戰事將無限期推遲。

　這是梁帝最不愿意看到的結局。

　所以必須謀求變數，而現在放眼滿朝文武，所謂的國之棟梁，唯一能稱得上變數的人，反倒眼前這個看似不靠譜的一介布。

　既然連梁帝都發話了，就算是程寅也只能放下段，耐著子道：“能為晚輩指點迷津，也算是功德無量，秦風你有何迷思？只管言明。”

　秦風低著頭想了一會兒，里發出“嘖”的一聲，如此不雅之舉，令在場滿朝文武和儒生們紛紛皺眉。

　秦風仿佛沒把太和殿，當整個大梁最莊嚴的地方，反倒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樣，顯得相當隨意：“自古以來，征天下者，皆是武人，治天下者，皆是文人。這文人，該當如何定義？”

　此言一出，眾儒生皆是面鄙夷。

　程寅也大意外，沒想到秦風居然能問出這麼低級的問題，當即口而出：“勝讀詩書，滿腹經綸者，自然就是文人。”

　秦風長“哦”了一聲，接著又問：“晚輩自飽讀詩書，肚子里裝滿了經綸，也曾作過幾首詩，那麼也算是文人了？”

　程寅已經明白秦風的深意，回答的干凈利落：“算，但詩作對的文人，與于策論方略的文人，又有不同。你作的那首《出塞》，老夫也品讀過，確實是見佳作，但與治國之道卻是風馬牛不相及。老夫十三歲便讀《治國方略》，十九歲已經能將《富國論》倒背如流，既能詩，也能論策。這便是你與老夫不同之。”

　此言一出，在場儒生贊嘆不已，看程寅的眼神盡是崇拜。

　梁帝不聲，只是靜靜的聽著秦風與程寅的談，眼神時不時在二人上來回挪。

　反倒是一旁的李湛，已經額頭滲汗，心想這秦風雖然機靈，但想要辯贏程寅，恐怕是天方夜譚。

　現場最張的人，自然是秦天虎。

　他心里又豈會不明白，梁帝已經將賭注全部在秦風上，倘若秦風輸了，之前的所有恩寵，都將不復存在。

　失去圣人庇護，在這風聲鶴唳的朝堂之上，等同于引頸就戮。

　就在所有人的都認為，程寅大勢已定的時候，秦風卻突然問了一句：“既然先生通治國方略，那晚輩斗膽問您個小問題。由于北狄頻繁侵擾邊關，導致西北蔗糖產地嚴重損，蔗農辛勤一年卻不敷出，更有駭人聽聞的易子而食之慘劇，不知該如何解決？”

　程寅負手而立，沉思片刻，心中已有韜略，悠然道：“共有兩策，其一將蔗農向境腹地遷移。其二，開倉賑災，由圣人指派員，監督賑災糧能夠如數到達蔗農手中。”

　秦風眼睛放，一臉崇拜：“不愧是先生，如此輕而易舉，就能解決這等難題。這救災良策，難道也是先生從《治國方略》中參悟而來？”

　程寅昂首，滿臉傲：“那是自然。”

　見秦風居然開始給程寅拍馬屁，秦天虎臉一陣紅一陣白，幾次想要出言呵斥，只可惜此乃太和殿重地，沒有圣人允許，縱使貴為兵部尚書，也只能耐著子候著。

　秦風大力贊嘆程寅的博學，然后話鋒一轉，又是一臉疑：“遷民，確實是良策，可以一勞永逸的解決病灶。但先生可知，遷民需要多銀子？”

　剛才還滿臉得意的程寅，臉驟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