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前邊那被拓跋云溪拖著走的年,金勝往陷了沉思。
只是覺得稍顯不可思議,捎帶著有些淡淡的悔意,倒也沒覺得有什麼愧疚。
那年說他要回去先拖住郡主,不然大人的事都不好安排。
他沒有食言,一個十四歲的孩子......不,那是一個十四歲的男人,他已經明白什麼是說話算話。
如果拓跋云溪真的如上次那樣一腳踩進來的話,那別說是他,城主大概也在準備退路了。
金勝往還不知道寧儒傘的臉至不至于讓城主府和北野王府走到對立面,但他知道他這樣的人,一定是炮灰。
他還有那麼一點尊敬林葉,畢竟懂得說話算話的男人著實不多,從一歲到一百歲都算上。
可是就在回府衙的半路上,金勝往和譚長卿在談的,是如何讓這個年閉。
活著的人就不可能一直都閉,他們兩位大人在一輛奢華的馬車里,談笑間決定了一個年的生死。
以他們的份,上下,真的能決定很多事,可此時此刻卻發現,這年的命他們決定不了了。
“這世道,真諷刺。”
金勝往自言自語了一聲,有點像是自嘲,或是在說給譚長卿聽,然后他就鉆出了馬車,臉上堆起他擅長的謙卑笑意,一溜小跑著往拓跋云溪那邊過去。
而此時,拓跋云溪正在笑話林葉。
“我一個人都不怕,你又怕的什麼?小姨告訴你,這世上的酒種類萬千,可都不如躺在青樓姑娘懷里喝的酒,而你,卻慫的在茅廁里躲了小半個時辰。”
林葉:“小姨,我......年紀尚小。”
拓跋云溪:“所以我也不為難你,免得被我師姐知道了說我胡來。”
說話的時候看到金勝往朝著這邊跑過來,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然后拉了林葉的手:“走,去挑幾塊布料,做幾件新服。”
金勝往顛顛兒的跑過來,卻見郡主都沒打算搭理他,拉著林葉的手進了一家裁鋪子。
金勝往稍稍遲疑了一下,又顛顛兒的朝著裁鋪子跑過去,臉上還是那般謙卑的笑容。
跑到鋪子門口,剛要行禮,拓跋云溪拉著林葉的手出門來,一邊走一邊嘟囔著:“竟是沒有一塊料子能眼。”
就這樣從金勝往面前經過,朝著下一個鋪子走。
金勝往的腰都已經彎下去了,人家走過,他訕訕的笑了笑,又提著服朝著下一個鋪子追過去。
拓跋云溪此時好像變了個人,不再是剛才那個帶著林葉閑聊閑逛的小姨了。
一邊走一邊對林葉說道:“你瞧,人就應該往高走,你上是布,走在大街上被人撞了一下,若不如人家強壯,你連讓對方道歉的資格都沒有,說不得還要挨打。”
說話的聲音不大,可在們兩個后點頭哈腰跟著的金勝往,一定可以聽到。
拓跋云溪繼續說道:“可你要是穿著一錦,走在大街上,再強壯的人,只要穿的還是布,他就要躲著你走。”
不拉著林葉的手了,而是一只手摟著林葉的肩膀走。
“當你上的錦比別人的錦好看,更鮮亮,那麼你就不用去和一條看起來很鮮亮的哈狗談條件,與哈狗賭命。”
金勝往的腳步驟然一停。
可是他停了,拓跋云溪攬著林葉的肩膀還是自顧自走著,又怎麼會在乎他?
于是啊,這位府治大人深吸一口氣后,再次堆起笑容,顛顛兒的跟了上來。
拓跋云溪道:“小姨不是在教你怎麼去做一個壞人,而是在教你什麼是人。”
林葉點了點頭。
這些話聽起來會有些傷人,可是這些話又是連林葉這個年紀都能聽懂的道理。
只是絕大部分年能聽懂卻不在意,因為他們有更多的東西要追求,就是不想追求道理。
自由,好,,甚至是挑戰規則,每個人都從年時期路過,所以知道這個時期的人們啊,認為的牛皮是什麼。
敢罵街,敢打架,敢追求姑娘,敢放肆,敢放,敢放浪形骸。
這個世上的絕大部分年都覺得自己很牛皮,他們打群架的時候敢下死手,眼神兇狠的像是狼。
然后看到一隊騎兵護送著一輛奢華的馬車經過,他們會下意識的躲開。
然后他們看到馬車里有個和他們差不多一樣大的年,穿著錦,看向他們的目哪怕是平靜的,他們也會覺得那錦年是滿眼不屑的看著自己,于是他們大概都會一個反應。
啐一口,罵一聲......!以后老子有錢有勢了,讓那樣的家伙跪在老子面前。
事實上,他們的老子年時大概也這樣啐一口罵一聲過,只是發過的誓,他們的老子沒能做到,他們大概也很難做到。
這個世上啊,于年時就明事理有志向,且為之斗的人真的太了。
所以有一個算一個,皆為人杰。
“小姨不希你是一個為了功而不擇手段的人,但小姨同樣不希你是一個碌碌無為的人。”
拓跋云溪語氣還是那麼和,可是話里的意思,已經和溫無關,只是用溫的方式來告訴林葉這世界的本質。
“所以,當你面臨困難只能賭命的時候,你其實什麼都不是,你只是有些小聰明的勇敢的笨蛋。”
還說過,林葉,是一個有勇有謀還很傻的人。
說:“如果這樣的話,我寧愿你是一個不擇手段之后功的人,最起碼你不會吃太多虧,明白小姨的意思嗎?”
林葉點頭:“明白。”
然后補充:“是的,小姨。”
拓跋云溪道:“誰的命都只有一條,誰都是第一次來這人間,如果已經沒有別的選擇非要賭命不可,那就選擇賭個大的。”
說:“小姨已經配合你演了戲,但小姨不能經常陪你演戲,因為你和小姨之間的距離太遠了,小姨剛才和你說過,如果你不到足夠高的地方,小姨沒法帶你玩。”
駐足,松開了摟著林葉肩膀的手,本是要直接撤回來的,可最終還是在林葉肩膀上拍了拍。
“小姨只是在幫你把眼睛睜大一些,不是在幫你走上高,自己走,走的堅實一些,小姨可以在前邊等你,你記住,沒有小姨不能等,只有你自己不愿走或是走不到。”
說完招了招手,那輛始終都和保持著一定距離的馬車跑了過來。
拓跋云溪上了馬車,不是要回北野王府,說過要在武館住一陣子。
但沒有讓林葉上車。
路啊,還是得自己走,這世上哪有什麼都不圖的順風車,就算有,可順風車與有什麼關聯呢?的車從不是順風車,沒那麼廉價。
這云州之啊,有多家世不凡且自命風流的人,就算是一擲萬金甚至再加上卑躬屈膝,也只能是尷尬的站在路邊,看著那輛好像有些俗氣但誰也不敢說俗氣的馬車揚長而去。
金勝往氣吁吁的跟著,到最后那位郡主也沒正眼看他一次,更不會給他說句話的機會。
有些人的不配,拓跋云溪甚至都懶得表達的委婉些。
但他居然好像不覺得尷尬,還像是與他有關一樣揮手送別。
然后他直起腰,用很溫的聲音問林葉:“小葉子啊,郡主和你很悉?”
林葉搖了搖頭:“不。”
金勝往笑起來:“這樣啊......我就說,郡主怎麼會和你很呢,大概是因為......”
林葉:“今天我也是第一次正式認識小姨。”
說完后邁步而行,扔下了那個張大了有些愣神的金大人。
他一邊走一邊想著,狐假虎威大概就是這樣了吧,這不大可取,小姨說的對,路還是要走的堅實些,得自己走。
可是他看到金勝往那個吃癟的樣子,還是覺得心里有些舒服。
小姨說配合他把戲演完了,到金勝往目瞪口呆的這一步,確實是真的演完了。
于是林葉告訴自己,這個世上有個小姨,可是遠在天邊,暫時就忘了吧。
金勝往看著林葉走遠,他覺得自己去城主府那麼快就表明了態度,是不是稍顯草率了?
回到馬車上,金勝往看向譚長卿,他覺得自己不是在看誰,而是在照鏡子。
譚長卿的臉和他應該是一樣的。
“那就是林葉?”
譚長卿問。
金勝往點了點頭:“是啊,那就是。”
譚長卿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后有些慨的說道:“這麼多年,雷紅柳是郡主師姐的事誰也不知道,雷紅柳從沒有去抱過那條大,我聽聞逞強好勝沒人敢惹歷來只靠是個潑婦,連北野王府的大門都沒有靠近過,為何的弟子,一個沒來路也不起眼的小孩子,隨隨便便就抱上了?”
金勝往看了譚長卿一眼,沒回答,可眼神里的意思是......譚先生你是在問我?
我他媽又怎麼知道?!我他媽又沒抱過!
這輛馬車里的兩個都是一把年紀還稱得上閱歷非凡的人,都沉默了。
之前還談笑間定人生死,此時卻像是沒了漆面澤的木頭人。
而在另外一輛張揚無比的馬車上,拓跋云溪的眼神卻變得犀利起來。
“小禾。”
“奴婢在。”
“我師姐這個人,在予心觀修行后出門要走的本該是登天路,可自從準備好嫁給嚴洗牛之后,就打算做個無無求的凡人了,甚至已經做好了當黃臉婆的準備。”
拓跋云溪靠在窗口,手扶著臉頰。
“只是忘了,不是想做個凡人,這人間就容得夫唱婦隨舉案齊眉。”
小禾問:“大小姐,是要教訓教訓那些家伙嗎?”
拓跋云溪搖頭:“這事不簡單,單單一個金勝往,不值得我去釣一尾魚。”
看向小禾:“咱們先不回武館,去砵舟湖,你派人回去告訴拓跋烈,我想吃他做的魚了,要吃新鮮的,讓他到砵舟湖來做。”
停頓片刻,又加了一句:“讓他帶自己的酒,不許我的,順路買些白豆腐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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