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壯慫人膽。

蕭建軍覺得他爹剛說的就是這麼個意思。

換做平時，他連這樣靠近挨著走的勇氣都冇有，可是今天，他卻希這條路漫長無儘頭。

“我到了，那啥李蕓不在現在學校裡就我一個人住，我就不留你進去喝水了。”學校離得近，幾分鐘不用的事恍惚中回過神來，已經到地方了。

羅立秋站在門口，回頭看他時言又止的抿了抿。

蕭建軍木訥點頭。

剛轉過，聽見後一聲，“蕭二哥。”

那聲音，輕得彷彿有羽在他心頭撓。

他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轉回去時直接將人摟到懷裡，這是他跟陳招娣結婚這麼多年從未有過的舉。

“我想跟你過日子。”

他不是老四，羅立秋不是宋紅旗。

蕭建軍知道自己不懂他們那些個啥的，但他心裡清楚羅立秋是最適合過日子的對象。

善良能乾，有著他在陳招娣上所未曾見到過的強勢，最重要的是，隻要看到，他就高興。

在那短暫而漫長的幾秒鐘時間裡，羅立秋覺得周圍整個空間是靜止的，冇有風，冇有空氣，聽到強烈的心跳聲……

咚咚……

咚咚……

也不知道是誰的。

“我……”沉默過後，猶豫抬頭。

“我，我不著急知道。”蕭建軍突然電般放開，羅立秋後麵的話還冇來得及說出口，他已經逃也似的離開。

“白瞎我這一肚子葡萄兒了，你說二哥這子到底隨了誰啊。”不遠的暗角落裡，宋爺爺憤懣錘牆。

憋了這麼久才憋出這麼一句話，眼瞧著要事，臨門一腳卻瘸了，冇有比這更讓人鬱悶的事。

宋恩禮抬頭無語向星空，半晌才出幾個字，“大概是陳招娣吧。”

跟陳招娣一塊兒生活了這麼多年，就算冇完全影響，估計也被霍霍得不輕。

習慣自然，哪那麼容易改。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事又得不了了之，擱淺一陣子的時候，羅立秋卻主找上了蕭建軍。

七月正是大熱的時候，大太高高懸在空中炙烤著大地，地裡的綠苗跟人一樣都被曬得無打采，連吹來的風都了滾滾熱浪。

羅立秋站在整個青山大隊唯一涼快的溪邊樹蔭底下，非常鄭重的從兜裡掏出一張疊方塊的紙，“我的況你那天在門口應該都聽到了，不是啥好名聲的人，連親生父母都嫌棄我，這天底下冇有不風的牆，萬一傳出去隻會連累你被人笑話，你真的想好了要跟我過日子？不後悔不嫌棄？”

“我離過婚，還有五個娃，冇啥文化也冇啥本事……”

蕭建軍的話一下子把逗樂，“咱倆現在是在比誰慘嗎？”

蕭建軍張的搖頭，“隻是想告訴你，我從來冇嫌棄過你。”說完又立馬補充了一句，“我娘也不會。”

“真的？”

“真的。”

“那我相信你。”像是一塊大石頭總算落地，羅立秋臉上的表看上去比方纔放鬆了許多，笑著把那張疊方塊的紙遞過去，“喏。”

蕭建軍呆呆的接過，“這是啥？”

“你不是說要跟我過日子嗎？不登記結婚咋過？冇有戶口咋登記？”正式為青山大隊小學老師後，羅立秋的戶口和糧食關係就被轉到了當地，唯一慶幸的就是這點，想結婚不需要那貪心的爸媽點頭，不然的話蕭家怕是會被一層皮。

不過就算爸媽知道，隻要蕭家不反對隻要蕭建軍願意跟過日子，也不會再放棄。

李蕓返城前同聊了徹夜。

羅立秋一直記得月下那雙明亮的眼睛，那樣充滿希的告訴，人這一輩子能遇上個彼此看對眼的人是件多麼幸運的事。

越是無枝可依的人越是有個安穩的依靠，覺得蕭建軍就是最適合的那個人。

敢想敢乾的人就是這樣好，兩人合計好後，羅立秋直接拉著蕭建軍去找王秀英，告訴他們倆要結婚。

當然了，礙於蕭建軍是二婚，而孃家也來不了，所以決定隻扯證不辦喜酒。

的乾脆，讓蕭建軍再一次見識了跟陳招娣的不同。

蕭建軍算是蕭家最老實的人，格使然這輩子就冇講過一句重話，但不代表他就懦弱，可自打救了陳招娣跟結婚後，在那種極端的弱之下，他也不得不那樣弱的活著，不然是無窮無儘的眼淚和哀怨就能把他折騰死。

所以他的心其實非常強勢。

而羅立秋的出現正好滿足了他的。

蕭建軍每每想起為了維護自己而衝出去跟丁嫂子乾仗時的兇悍總是忍不住彎起角。

這種被人護著的覺真的不賴。

雖說兩人商量好了不辦喜酒，但王秀英還是堅持擺了兩桌，了些親朋好友，也當是給兩人做個見證。

宋恩禮跟王秀英商量過後，也依言按當地習俗拿了幾十塊錢和一些布料啥的做彩禮，隻是羅立秋的父母來不了，這些東西便直接給到了本人手上，是個懂事的，拿出一半給王秀英算是陪嫁後，第二天便去縣上郵局用蕭建軍的名字辦了個存摺，連自己教書攢下的工資一塊兒一分一厘全存了進去。

兜裡從未有超過五的蕭建軍總算也有了人生中的第一筆“鉅額”錢款。

兩人扯證後冇幾天，王寶生也總算強打起神把一直延遲的王勝男和小孫的婚禮給辦了。

宋恩禮給兩人也隨了幾十塊錢的禮。

彆說在青山大隊，就是整個江源縣甚至整個燕北也冇有表嫂給表妹結婚隨這麼多禮的，小孫和王勝男本來不肯收，聽說這是蕭和平的意思，哭著完了婚禮。

雖然蕭和平死了，可小孫還有軍職在，他是部隊的兵不是蕭和平一個人的兵，而王勝男在紡織廠的工作也還撂著，所以在家住了幾天後，兩人便拎著行李回了省城。

同去的還有宋恩禮。

蕭和平已經被證實與高國慶母親和鄭豔麗的死無關，他就不是犯罪分子，哪怕不是因公殉職，起碼也是戰鬥英雄又是因為被人冤枉纔出的意外，師長的意思是得舉行軍葬，讓出麵隨便抱個骨灰盒走個形勢，免得寒了廣大戰士們的心。

這事宋恩禮冇法拒絕，但怕蕭家人傷心，便隻跟王秀英一人提了下。

剛回到位於軍屬樓的家冇多久，陳大梅們便陸續上門探來了，做戲要做全套，不得流眼淚，們走後，宋恩禮足足喝了一大茶缸的水才覺得把剛纔消耗的補充回來。

“嫂子，有你的包裹，首都送來的。”小孫來給送晚飯時扛了一隻大木箱上樓。

木箱上啥資訊都冇有，連郵都冇有。

宋恩禮狐疑問他，“確定是首都寄來的？上頭咋連寄件人姓名都冇有呢？”

嚴朝宗和陳小寧都從首都給寄過東西，兩人寄來的包裹和木箱上都是有名字的，從來也冇搞得這麼神過。

可除了他們倆，誰還能大老遠的從首都給寄東西？

“不是寄來的，是送來的，剛送到冇多久，衛兵正打算給你送上來嘞，讓我給截了。”小孫拿了把起子幫撬木箱上的鐵釘。

“送來的？特地從首都送來的？衛兵有說是啥人送的不？送東西來的人說啥了冇？”

小孫搖頭，“隻說是首都送來的，其他的還真不知道。”

他“哢哢哢”的往外撬釘子，木箱很快被打開，宋恩禮好奇湊過去看，滿滿一大箱子的補品，翻到最底下還有一隻鼓囊囊的牛皮紙信封。

倒出來一看。

老厚老厚的一遝子軍用票證，還有一個存摺和一封信。

信上就仨字：嚴行深。

看得人雲裡霧裡，落款卻是清清楚楚嚴首長的名字。

再打開存摺一看，一筆在這個年代算是鉅額的錢款，也是用嚴行深這個名字開的戶，裡頭還夾了張字條：給我的侄孫兒。

宋恩禮總算反應過來，氣得當場把存摺撕了個稀爛！

算是明白嚴首長之前為啥差人大老遠把從青山大隊接去首都了，敢是把當了嚴朝宗的人！

他孃的，彆的都好說，把肚子裡的娃說是嚴朝宗的孩子簡直就是對蕭和平的侮辱！

“我出去打個電話。”宋恩禮走存摺碎片和信紙，丟下小孫自己走了。

嚴朝宗冇想到宋恩禮會突然給他打電話，好心還冇來得及表出來，就聽見那頭的傳來的前所未有的怒意，“大叔你大伯是不是誤會了咱倆？”

他聽得出來宋恩禮在極力製，但發抖的聲音和明顯加重的呼吸本掩飾不了。

握著聽筒的手霎時一，氣力大得幾乎要把這玩意兒碎。

“他說了啥？”嚴朝宗的聲音裡有了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憤怒。

宋恩禮把木箱的事告訴他，“這事還得麻煩大叔去跟嚴首長解釋，我不想讓蕭和平莫名其妙為彆人的笑柄，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可以親自上首都去跟他解釋。”

聽到這話，嚴朝宗心裡酸了一下。

他是真嫉妒蕭和平。

嫉妒他被這樣不餘力的維護，又有種自己被這姑娘給嫌棄的覺，酸得不得了。